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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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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了,那麼急著叫你趕過來。”
赭杉軍一臉嚴肅的說抱歉讓朱武很想笑,所以他真的笑了。爲什麽不管認識多久的人,赭杉軍都沒法把客氣這兩個字放下呢。
“沒事,解剖室那邊只剩收尾工作了,交給幽溟也沒關係。”至於那小鬼會不會吐的一塌糊塗,就不關他事了,實習都半年了,怎麼也該成長一點。
赭杉軍點點頭,示意朱武跟著他往裡走,他們轉過好幾個回廊,然後面前出現的是一扇陳舊的木門。赭杉軍推開門,然後打開了一直拿在手裡的手電,往裡照了照,看見一條蜿蜒的通往下方的階梯。
“天草和不二做守在下面。”他對朱武這樣說,然後回頭對跟在他們身後的兩個制服警員吩咐,“守在這裡。”
“是!”年輕的警員動作標準的敬禮。
兩人沿著階梯往下,通道里唯一的光亮就是赭杉軍的手電發出的微弱光芒。
“當心腳下。”赭杉軍很認真的提醒。
朱武在黑暗裡挑了挑眉,“沒問題。”
雖然腳下的階梯很窄,並且上面漫布著很重的苔蹋??@種程度對朱武來說,實在毫無挑戰性。
兩人花了三分多鐘才再次踏上平地,他們雖然走的不快,但也絕說不上慢。可見,這個地下室挖的很深。階梯盡處的地下室呈漏斗形,越往里越開闊,兩邊的牆上有對稱的鐵支架,支架上放著錐形容器。那裡頭顯然放著油,因為它們正在熊熊燃燒。
油燈啊……竟然是油燈啊。
朱武沒想過這個年代他還有機會在城市里看到這樣的老式油燈,這個地下室存在的時間果然很久了。這時候,他不禁就想起了解剖室里的那些屍體,最早的一批能追溯到一百年前。那些人,果然是死在了這個地方么。
“赭隊,你們是怎麼發現這個地下室的?”方才赭杉軍是在這所學校前後部份分界的地方等他的,而前半部份的學校和後半部份的隱秘建築之間,朱武剛才明明看見了十分精妙的機關暗門,如果沒有暗示,那麼短的搜查時間里是沒有可能發現的。
赭杉軍沒有立刻回答,他們在石頭砌成的地面上落下的腳步聲很清晰的迴蕩著。一秒、兩秒、三秒、四秒……十五秒之後,赭杉軍才開口。
“怨姬給了我線索。”
“看來她想擺脫這些。”
“有一次,只有一次,就是她最後一次來參加聚會的時候。她曾經提過,她是唯一一個離開家到外面來讀書生活的。我們當時以為她的意思是離開家鄉,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赭杉軍突然有點難過,他覺得自己這個小師妹想掙脫某些東西很久了,但最後偏偏逃不開。那一次,也許她是在對自己暗示,在求救,可是自己卻沒有發現。如果他更細心一點,更仔細一點……
朱武聽他的聲音顯得晦澀,余光里又見到他的表情那樣的懊惱,於是出於同事的情誼道,“如果你說的她最後一次參加聚會是指她畢業那年,那我得告訴你,別那麼自作多情,她會選擇放棄掙扎回到這個地方,跟你沒關係。”跟另一個倒楣催的混蛋倒是很有關係。
“你怎麼知道?”
“你以為我爲什麽會把神蠶花和緋羽怨姬聯繫在一起?”
“我不知道啊。”
地下室走到了底,他們已經到了天草和不二做的面前,朱武並不打算立刻跟赭杉軍解釋那些略有些複雜的內情,“以後有空再說吧。”
他們面前就是這個修道院最大的秘密,一個巨大的牢房。現在,牢房里就關滿了人,據天草二十六的統計,裏面一共是三十人。
他們得到的最後一批屍體是二十五年前的,那麼這裡的三十人,如果沒有意外發生山體滑坡暴露了藏尸洞,本該預定成為二十五年後現今的屍體。
“叫你來就是爲了給他們做一下檢查,我想儘早問筆錄,但也要考慮到這些受害人的身體和精神狀況,所以請你來判斷一下。”赭杉軍說完,轉頭看了一眼還在跟大鎖頭較勁的不二做,“還沒開么?”
不二做撬了老半天了,急的一頭汗,被赭杉軍一問就更急了,“隊長,這鎖難搞啊,槍也嘣不開,用開鎖工具吧……老式鎖特別精巧,看樣子像定做的,我覺得不找專業人士開不了。除非校長肯把鑰匙交出來,不過以她剛才那個不配合勁兒,我看沒希望。”
“閃開。”
“Doctor?”不二做驚訝的看著朱武,不確定他是不是叫自己閃,然後看見朱武拿了個香口膠放進嘴裡嚼。
“叫你閃開傻愣著幹嘛?”
看來確實是叫自己閃,法醫對等隊長級別,紀律部隊自然要服從上級命令,不二做立刻閃開毫不遲疑。
然後朱武在赭杉軍三人面前從工具箱里拿出一個小藥盒,從裡頭倒出一顆膠囊,然後從嘴裡拿出嚼過的香口膠把那膠囊黏在了鎖頭上。
“裏面的都抱頭趴低,赭隊你們三個退後三步。”
赭杉軍帶著天草、不二做退後,然後朱武自己也退到他們身邊,看看牢房里的人都抱頭趴的最低了,朱武掏出了自己的手機。赭杉軍在旁邊就看見他點進一個應用程序,然後又按了一串密碼,最後按了一個確定鍵。
接著就聽見“砰——”
爆炸的規模並不大,但足夠廢掉那精巧的老鎖頭了。
赭杉軍瞪大了眼,用十分嚴肅的表情質問,“那是什麽?”
“家裡新開發的內服式微型膠囊炸彈,一般是通過進入人體后的溫度反應引爆,在服用后十五秒到二十秒生效。不過像這樣用引爆器來讓它爆炸也可以,對炸開一般的防盜門和保險箱什麽的很有效。”朱武的語氣簡直像電視導購解說,說實話補劍缺作為開發室室長,對這個新產品很是滿意的。
赭大隊長的臉色越發嚴肅了,“Doctor,請問你為何隨身攜帶微型內服膠囊炸彈?”
“有備無患嘛,你看這不就用上了……”看看赭杉軍臉有往鍋底發展的趨勢,於是正經嚴肅改口說,“其實是小一哥說想看樣品,襲滅讓我下次去總局交報告順路帶過去。”
赭杉軍考慮了一下目前苦境警界和異度家雇傭兵之間的實際情況,於是點點頭就當這件事過去了。
“那有勞開始檢驗受害者情況吧。”
“OK。”朱武帶上一次性乳膠手套,抬起頭看向已經被天草從牢內引導出來的受害人們,突然眼睛一亮,“喂,你……別躲了就是你左邊第三個,不二做你幫我把人拽過來。”
“拽?”不二做囧,這是受害人誒,可能身體和精神都受創的受害人誒,用拽的好麼?
朱武用力點點頭,“聽我的,拽過來就是,這傢伙很野草的,死不了。”
有人擔保當然無所謂啦,不二做很服從命令的直接將朱武欽點的受害者給拽了過去,那人被拽到朱武跟前,知道躲不過去了,於是索性伸手理了理一團糟的頭髮,抬頭挺胸的面向朱武和赭杉軍。
“大少,我都慘成這樣了,你還落井下石?”
“嘖嘖嘖,那麼注重打扮的人搞的這麼邋遢。”朱武拿食指和拇指在那人沾了土和灰的臉頰上掐了一下,“你怎麼被關進這兒了?”
“我都關進來一個多月了!話說我失蹤一個多月你都不知道,大少你再不管家裡事兒也不能這樣吧?伏嬰師他們就沒通知你我失蹤了?”
“非重大事件不用通知我。”
“我失蹤不重大?”
“你死了都P大點兒事兒。”
“大少不帶你這樣的,我好歹也是四天王首座。”
朱武不在意的打了個哈欠,倒是赭杉軍開口道,“原來你就是斷風塵。”
“未請教?”
“赭杉軍。”
“原來是三局重案組赭大隊長,幸會幸會。讓赭隊聽說過我,還挺榮幸啊。”
“你是目前掃黃組尚風悅抓捕名單上第一位。”
“噗……”朱武直接給笑噴了。
斷風塵有點兒惱,心想死警察拿他尋開心是吧?但又見赭杉軍特別認真嚴肅的表情,一臉只是說出了事實的樣子,又沒地兒撒火了。
“根據之前的檢驗,所有受害者在接受生殖器切除手術和死亡之間,還經歷了一段相當長的存活時間……”朱武故意拖長音調然後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斷風塵。
當斷風塵察覺到他的視線慢慢下移到某個部位的時候,立刻瞪眼疾呼,“還在!”
“真可惜。”
“大少爺你說啥?”
“我說真可惜,你要是被廢了,能免去日後多少失足少女受害啊。”
斷風塵翻了個白眼,“我到底怎麼你了,老針對我。”
“天生反感你。”朱武說著把斷風塵的手拉起來,認真的檢視了他的指甲,只見指甲的根部有發青癥狀。手背皮膚有明顯的色素沉著,而且角質化嚴重。
放開斷風塵的手,朱武回頭對赭杉軍說,“受害者應儘快送入醫院就裕?呀洺霈F了慢性砒霜中毒癥狀,要儘快進行解毒治療,不然可能對肝腎引起終身性傷害。根據個人體質免疫力不同……我甚至擔心已經有受害者發生癌變反應。”
赭杉軍立刻就讓天草和不二做在前面引導受害者離開地下室,而他和朱武則在最後護送。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地下室,再次穿過蔓繞的回廊,終於到達了修道院對外開放的前半部份。之前Call的支援已經到了,警務人員和急救人員趕過來將一個個受害者送上救護車,即刻趕往醫院。
當赭杉軍要把斷風塵送走的時候,卻被一邊的朱武扣住了。
“赭隊,他不用了,直接帶他回局裡問筆錄。”
斷風塵聽了這話倒也沒什麼特別反應,一臉早料到如此的表情。
倒是赭杉軍對此不太放心,“他不是也中毒了么?”
“我們家長大的孩子哪個不是從小接受毒物訓練的,這點砒霜毒對他不算什麽。再說醫院里的一般解毒治療對這種長期接受毒、藥物訓練的體質也沒有效果,你帶回局子里給他問著,我回那邊拿兩支家裡用的解毒劑給他打下去就沒事了。”但也正由於這些毒素竟對斷風塵造成了一定的初步影響,才讓朱武急著叫赭杉軍把所有其他受害者儘快送往醫院救治。
赭杉軍聽他很無所謂的說著這番話,眉頭緊皺起來。雖然雇傭兵是個怎麼回事大家心裡都有底,但每次真的聽到細節時,他實在放鬆不起來。朱武理所應當的態度只因為他在那個環境里成長,已經造就了他一定程度上的不正常。但赭杉軍這樣的正常人,聽見這種話,是沒法釋然的。
“好,我先帶他回局裡,你回去拿解毒劑吧。”
“嗯。”朱武離開去拿自己的車了。
天草和不二做各自押著曌雲裳和樓無痕上了警車,赭杉軍這裡則是帶著緋羽怨姬和斷風塵。緋羽怨姬和斷風塵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不過赭杉軍沒有察覺。
赭杉軍剛要讓怨姬上車的時候,學校裡突然衝出一個看上去不過十八、九的女孩子,赭杉軍記得這是學生班長,也是怨姬的小妹。
“三姐……三姐,這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麽警察要把你和大姐二姐帶走……我們怎麼會跟山下的屍洞有關係?我們怎麼會有個地下室……那些人怎麼會是被關在……我們根本不可能有地下室的嘛……我從來不知道,我不知道!三姐,一定是騙人的對不對?我一定是在做夢對不對?”
怨姬看著她,眼裡的哀傷深的極了,“霏嬰,你回去……照顧自己。”
“三姐……我不信……”
怨姬什麽都沒有再說,只是低下頭坐進了警車裡,她低頭的時候,赭杉軍看見她原本忍在眼眶里的眼淚自她嬌小的臉龐滑下。
赭杉軍上車前回頭看了一眼這所教會寄宿學院,年輕的女學生們都聚集在校門口,沉默而安靜的看著他們,眼神冷的令人心底發毛。
這所學校裡,算上樓無痕四姐妹,一共也是三十人。而除了這個叫霏嬰的女孩兒,其他所有人對地下室的秘密,都是知道的么?
這想法,才真正讓赭杉軍的心底冷了起來。
赭杉軍不再多想,鑽進駕駛座,往三局開回。
上高架的時候,顯示屏上的通訊燈跳動了起來,赭杉軍鬆開一隻手去把地圖模式調到通訊模式。
“赭杉軍。”
“是我,金鎏影。”
“金隊請講。”
“曌雲裳、樓無痕和緋羽怨姬的代表律師到了。”
什麽?他們都還沒把嫌疑人帶回局里呢,律師倒先到了?這是哪家的律師那麼神速有效率?一般頂多跟當事人一起到,哪兒有事先到警局先打點的?
“哪家事務所的?”赭杉軍已經做好准備聽到最棘手最大牌的那幾家了,結果金鎏影給他的答案讓他更為詫異。
“來的是算天河。”
“怎麼會?襲滅天來什麽意思?”
襲滅天來是異度家的首席代表律師,他手下帶領著一隊精英律師團隊,專門替異度解決法律上的各種問題,算天河就是其中一員。不過除了法律事務,襲滅天來還兼顧著異度家對外的生意接洽。
“問我不如問他們家大少爺。”
“我一會兒就到了,算天河那裡你先應付著,多謝。”
“職責所在,無需言謝。”
切斷了通信后,赭杉軍踩油門的力道大了那麼一點兒。
赭杉軍的心裡對算天河的出現充滿疑問,異度的律師團不是只給他們自家用么?就算破例出手幫外人,但最近幾年在素還真促成下雙方一直保持微妙的立場一致。怎麼會突然爲了曌雲裳姐妹跟警界對著幹?
襲滅天來……到底在打什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