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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入京 ...

  •   入冬雪花飘,鹅毛般的绒白轻轻自天上飘洒而下。

      时序正式进入银装裹素的寒冷季节,却不妨碍京城里的一片火朝热天。

      只因为皇帝陛下登基正满二十年,当初俞容曦恰好是于春节上位──是以今年的春节,逢整、亦逢大,经礼部上承提案,内阁批交,决议今年要大肆操办今年的春节。六部尚书多得了顶头内阁上司的暗示,知道今年除了要好好的大办,也还有想要和部分实力做出切割之举。最后,在礼部和户部的带领下,所有的朝廷命官们出乎意料的,竟然是全部都忙碌地动员了起来。

      俞容曦倒是不知道下头的人想做何花样,只知道今年是要大办,礼部尚书龚奎人是俞容曦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大臣,做事向来都是稳妥非常,他也就没有刻意多问,而是放手让王奎人做。更何况俞容曦也确实要整肃朝廷,大部分的心力都投注在这一块了,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一个不留神,下头的人已经开始打起各种花花肠子了,想要好好的劳逸结合,在最大的限度内,将所有的事情一并完成。

      六部里,礼部和户部最是忙碌,每天都是热闹非凡,人影绰绰,大小官员都是销假回来部里帮忙,各个均是忙得脚不沾地。吏部忙着各地官员分批回来述职的事情,而因职务之便,该〝私下交代处理〞的事情,吏部可没有少用公时一并地给述职的人个别交待了。得了消息的,无不是摩拳擦掌,就等着办事、甚至事奔相走告,准备着养精蓄锐。少部分没被〝约谈〞的,还以为他们今年考绩特别好,没有被俗称〝恶虎窝〞的吏部里头的人给盯上,纷纷是开开心心地回家,坐拥娇妻美妾、享受儿孙族人的环绕,就等着好过年了。

      倾刻间,鹅毛绒雪,已是如瀑般地遮掩去路上的车轮足迹。

      就像是这些本该有机可寻的迹象,也被大家一心过年的嚮往,给抛之脑后,而毫无所觉。

      是夜,宫里。

      本该是家家户户休息的大好时间,户部却是还点了一角的灯,明晃晃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户部尚书曹庸正伏案疾书,不远处,一名彷彿是守得累倒直打瞌睡的老太监正靠在墙上直点着头,连一名高挑魁梧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过,也没有察觉。

      “老曹,你那边如何了?”龚奎人与老太监擦身而过,脚步没有多做停留,下颔却是微微地一点,随即便是朝着曹庸低声唤道,“都这么晚了,要是你再不把东西拿出来,小心马宁淳那个莽夫找你算帐!”

      马宁淳,兵部尚书,同同榜入仕的龚奎人和曹庸不同,马宁淳走的是正经的武举,一路过关斩将,扎扎实实地凭着本是一路上位。为人过程自然比不得需要靠大量人脉和资历游览而上的龚奎人和曹庸,但是却一点都不妨碍三人同在俞容曦手下做事,建立出旁人难以想像的〝铁打一般〞的友谊。

      龚奎人喊马宁淳〝莽夫〞,别人要是不晓,只当是龚奎人嘴巴比刀利,看不起武夫,甚至还传出礼部同兵部不合,更是常在朝堂上多有争吵。但是熟的人都知晓,这是他们之间耍嘴皮子时最喜欢互喊的暱称,而且、各部之间考量政事的角度本就多有不同,吵架只要不伤根骨,练练肺活量也是有益身心健康──兼之发洩工作压力。同为难兄难弟的户部尚书曹庸时常在俞容曦的〝压榨〞下,同龚奎人加班到鸡啼,几人相处的箇中窍门,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小心莽夫如同蟒蛇,出入无声。”曹庸放下了快写得要开花的狼毫笔,松了松都要僵死得脖颈,发出了〝喀啦喀啦〞的声音,随手倒了杯茶给龚奎人,这才是接着说道,“咱们手无缚鸡之力,要是正面对上了,又不是司徒太傅,还有办法出损招。”

      过年要到了,他也快要可以回到娇妻的身边了。万一这时图一时爽快惹了口舌,被马宁淳给〝轻轻地〞拐了一下,肯定是不用想多〝□□快乐〞地过年了!

      司徒甯有脸做出〝撩阴腿〞反攻马宁淳,他们几个可没这个胆量。

      “管他的──!”龚奎人作了一天的假笑脸,此刻脸上都要僵了,啐了曹庸一声,不客气地端了茶,又是不禁责则抱怨,“还是你这里资源够,礼部的茶叶都被我们喝到只剩渣滓了,根本淡出了鸟、泡不出点味道。要不是太医院的几个老乡给我几包清热退火的药包,只怕礼部这两天就有人因为说太多话、跑太多地方,大冬天的竟是中暑了!”

      “发疯啊你──!”曹庸一个巴掌呼到了龚奎人的头上,没好气地说道,“大冬天的中暑?你这是常识不足、还是夸饰过头?当年的试题作答的不是号称最端庄严谨的,连陛下都要被你严谨工整给晃花了眼,如今说话也是乱七八糟了起来!”

      “啧啧──!”龚奎人耸耸肩,对于〝泯灭〞了他的本性的工作,做出了最高的敬意──一根中指,“哼!要不是工部被程家的娇娇管着,是会让夏侯尊的人天天把述职的人当球给踢来礼部吗?别和我说你们户部没有接到这种〝礼物〞,光我案上的调职任书或是请调的信函像山一样高,每天就是看着也都想拿去烧了。”

      “你说人家堂堂七尺男儿是娇娇?”曹庸那一张充满黑眼圈,却难掩斯文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就是你这嘴巴专门给人取些莫名其妙的绰号的人,才有办法想到。”不过转念一想,程显宗整天只知道抱太后娘娘的大腿,要不是看在做事还算可以,否则依照俞容曦的性格,早就把人给流放千里了......

      “整天只知道攀裙带关係,这不是比女人还不如吗?”龚奎人说道,不屑地〝啧〞了一声,呷了一口茶,“说他是娇娇也不算错。但是就是这娇娇孝敬得无数,也不见常宁伯那儿有什么好处挪给他了,这货竟然还天天眼巴巴地送信去常宁伯府!当咱们其他人都是死人吗?”

      “说话好歹留点口德。”曹庸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这性格人前人后比女大十八变还要剧烈的老友,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了,“大过年的,你不好好把事情做完,偏来我这儿串门子做啥?”

      礼部需要忙的事情可不比户部少,眼见天都要亮了,但是长长的一列单子他也才做了大半,相信龚奎人那里该办的事肯定只多不少。

      “休息。”龚奎人眨眨眼,满脸的鬍渣却是让他那张脸愈显得粗旷、反而没有多出邋遢的味道,“对了,然后我要银子。”说着就是朝着曹庸伸手,“老子的礼部穷到连茶叶都没能买了,现在申请速速得到补助。”

      “你放屁!”曹庸闻言不禁暴了粗口,瞪了满脸无所谓的龚奎人一眼,又是一掌巴过去,“别给我闹了,要银子你礼部缺?信不信我让御史台的人给你反参一本!陛下给的差事真是要人命的多,连熬了一个多月都要把我半条命操没了,你这明明更是忙的货,竟然还敢跑来跑去?我可没你那閒情逸致聊天、也没那胆量等着尉迟太傅夜巡逮人──你赶紧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否则我就要怀安立刻把你给撵出去!”

      门口的老太监闻言,是已不正常的速度,旋即地回复了精神,站直了身,相当配合曹庸的话,朝着龚奎人做出了一个颇具威胁的伸展姿势。

      “等等──!我说我说!”见状,龚奎人可不敢再闹曹庸了,连是手忙脚乱地说道,“这不是有了消息了吗!我特意来你这儿通知一声的。”说着,心中叫苦不迭──明明是曹庸双耳一关,处理事情是连个小道消息都不愿意听、一张纸条都不顾及看的,这下子自己好心来通知他,竟然还要被怀安揍出门?

      王八蛋夏侯尊,回去咱俩等着瞧!

      “夏侯尊那里有消息了?”曹庸双眼一瞪,颇是讶异。

      还以为还要好一阵子才会有消息呢!

      毕竟俞容曦虽然谋划了许久,却是直到几个月前才对他们坦然。夏侯尊上任吏部尚书的资历是他们几个人之中最晚的,论辈分,甚至比起马宁淳还要不如。根基比起他和龚奎人肯定更是浅得可怜,却没想到在〝恶虎窝〞处得竟是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顺利许多,这才没有多久,已经连消息都有了。

      “可不是?”龚奎人左右一觑,老太监怀安知警地立刻退到外头首着,确认无事后,朝着两人比了笔手势,龚奎人这才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笺,“现在看看,别收着,消息就先烂了肚里,不要声张。”

      没有刮鬍渣的脸上疲惫不堪,一双眼眸却是灿若星子,弯身倾向了曹庸的耳边,低声说道,
      “夏侯尊说有消息了,证据正在收集,总归是肯定能赶上动手的时间。”

      “但毕竟没有拿在手上......”曹庸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不大的纸笺,便是亲手挪来了桌前的油灯,当着龚奎人的面前烧了,又将灰烬泡了茶里。老太监怀安见状是立刻将脏了的茶给泼了角落的一株橘树的盆栽里,又换上了一杯新茶给曹庸,再度退回外头守着。两人这才又是重新坐下,相对无语半晌,曹庸弹了弹衣襟、又是灌下一大杯茶,想了想,这才是问道,“陛下知道这消息了吗?”

      这次吏部檯面下的动作不少。平时不查不知道,虽然知道水深,但毕竟都是老油条在处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夏侯尊也是刚刚接手没几年,平日光是处理其中的平衡就已经要焦头烂额,没想道却还真是有几把刷子,硬是把原本的〝恶狼窝〞整成了〝恶虎窝〞了。一查吓一跳,这光是公文就一式两分──甚至,还有一公一私的两分同人任命、却是不同内容的......俞容曦当初知道这消息,差点没有掀翻了上书房,还是尉迟恭和司马甯同时劝阻,这才是忍了下来。

      “有那一位的帮忙,拿到证据只是早晚的事。”龚奎人摇了摇头,手指了指宫里的某个方向,朝着恍然大悟的曹庸悄声说道,“夏猴儿也是知道这是十拿十稳,这才给咱们透了音讯。而要不是你这里还有程家的人,夏猴儿怎么样也是亲自来找你说的......不过,咱们几个的交情毕竟不是檯面上的事,为了谨慎起见,就是莽夫那里,我也是私下让人去投消息的。”

      “兵部那里顺利吗?”说道几日不见的夏宁淳,曹庸难掩担忧地说道,“马家虽然有刑家撑着当后台、还有桑家的护航,但毕竟兵部也是个狼窝,真能办好事吗?”

      “马宁淳也就那副样子装装骗人而已。”想到那张宁可带着鬼怪面具装死人的傢伙,龚奎人满头的疼痛,“他就是那副娃娃脸,可不是真的还没断奶。当初他和宋家老太爷打蛮夷,剽悍的狠!你要是被他绕进去了,小心他找你哭穷要银子!”

      “整天就只知道找我要银子,无不无聊啊!”曹庸满脸的阴郁,“程显宗已经每天在户部待到我要吐了,开口闭口就是讨银子,已经有一堆人只等着我发暗示要把他拖出去揍上一顿......上头递了风声,他们可是兴奋的狠......要是你们想步上他的后尘,我是一点都不反对为我的下属们多多找到发洩压力的〝管道〞。”

      户部比起如今有〝恶虎窝〞之称的吏部,也有个不惶多让的〝油锅〞的称号。

      只因为〝钱非万能、但没钱万万不能〞,掌握财政预算的户部,每当有大节、军队校阅、逢大考、逢天灾、逢兵报,具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们一群男人,整天为了国家的预算斤斤计较,容易吗?

      很不容易啊!斑斑血泪,上朝还得被抨击,背后明里暗里都是贱──呃不是,是箭。

      “拜託,礼部是真的缺钱的。”龚奎人翻了翻白眼,很是无奈地将魁梧的身体都陷到椅子里,“据可靠消息指出,还有某为〝贵人〞吵着要省亲......”接着再度不屑地〝啧〞了一声,“不就是仗着如今有些得宠?这已经是飘飘然地飞上天了......当然,要是在嚣张一点,距离她真正〝上天〞的时间也不远了。”

      “这可不是我们能非议的。”曹庸摇了摇头,“你这阵子收敛一点,别露了尾巴,嘴巴平日能不说就别胡说了,小心把自己给绕了进去。”龚奎人为人是最热心的,虽然礼部平日大伙儿也不敢随意进出,就怕被整天忙上火的礼部官员喷的满脸火;但是真的有事需要拿主意,也还是会绕到礼部找龚奎人帮忙。

      “你好意我知晓,这不是来这儿才敢说吗?”龚奎人点点头,紧接着,大手还是大大方方地朝着曹庸一伸,“所以,给银子,送小神──咱哥俩儿什么交情?还不速速交出银子?”

      “甭想、免谈、做梦!”曹庸斯文的脸上仍是笑着,指尖敲着桌面,但嘴里吐出的话却是一点都不留情,“户部连税收都还没上来,国库这两年还算帐面能看,但紧接着新春还得发饷,哪里有办法挪用给你?”一双墨玉眼在讲到钱时登时精光四射,“想省亲,让她自己吐钱!要是有本事,就去找陛下要!户部银子少得可怜,再让人拿去淘了脂粉,就真的要全体官员喝西北风了!”

      “不会吧?”龚奎人一蹦三丈高,“户部真有这么紧?”

      “动手后,不用钱吗?”曹庸冷冷地瞪了龚奎人一眼,手合成刀、往脖颈一划,“更何况过年要大办,不少地方要整修,不顾里子也得顾及宫中的脸面,该表态的还是得孝敬,这些都得要银子!”

      宫妃省亲有定制,户部就是要给银子,那也不是太多、主要都是皇帝依惯例用自个儿的库银。更何况如今后宫也不是很太平,银子的事只怕是幌子,为的是投石问路。不过,兵部那里,确实有点棘手。毕竟这两年虽然太平,但是有不是没有战事。三年一小打、五年一大打,大宇朝幅员辽阔,军中力量不小,却也需要金钱维持。

      马宁淳坐上兵部尚书,除了底子够厚,有关于钱的管道,却很是没有办法硬气。

      军中都是大老爷们,要钱可是不会看脸色的。甭管你勒紧裤带没,他军中要的是现银、是粮草,不给钱?那就等着将士们挨饿受冻──准备直接造反吧!

      “哀......我看看这两天还有没有办法挪个几万两出来。”曹庸揉了揉没松过的眉头,“否则照着兵部那些不懂得节省的三五粗的花法,这日子还没到,就已经把衬衣都当了!”

      而就在龚奎人和曹庸正为了银子的事情犯愁时,十几辆做工低调中带着奢华的马车,已经来到了南大街上,直奔着祁府而去。

      祁氏族人进京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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