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甜蜜30题》墨村柳七

8、雨天制造的亲密距离

　　最近H市的天气不算好，从大早开始就一直阴沉着，这时候夏天里的风吹起来就有些闷，又干燥又沉闷的连带着人们的心情也变得格外不爽利。

　　工作室的空调在中午就突然不运作了，打电话找工作人员修也说要等一阵。窗户开了好几扇，还是被闷热感弄出一层汗。烦躁之下将没完成的图稿丢到一边，卫庄撇开笔拿了杯子去门口饮水机接水。水流稀稀疏疏的，才满了半杯就不再继续。

　　想到刚才在这里跑了好几趟的一干同事，卫庄就觉得更加烦闷。

　　这般境况下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灵感，喝完那半杯水，卫庄就收拾了下桌上的一叠图稿，然后带上几只笔统统塞到包里，将桌上的“设计师-卫庄”的名牌朝下扣住，拎起包便离开了工作室。他的两个助理都在公司里，旷工这种事也用不着他特意去叮嘱他们该怎么善后。

　　那人开的餐厅离公司不是很远，开车从正门走说不定还要跟门卫纠缠一阵，思忖片刻卫庄果断决定步行。走到一半忽然刮起了大风，没过多久空中就落下了豆大的雨滴，还好这时卫庄离目的地只差一小段距离，小跑几步就站到了屏障之下。这一场雨当空浇下，之前的闷热也跟着被冲散了许多。卫庄也不急着进餐厅，就站在门外稍稍逗留了会儿，大雨和着凉风，委实让人爽快不少。

　　远处隐隐的传来模糊的音乐。

　　卫庄推开玻璃门走进餐厅，柜台工作的年轻女孩冲他招招手，然后笑着指了指房顶。对那女孩点点头，卫庄便径直走向正厅角落的楼道走上去。到二楼的私人房间时，盖聂正在开窗户，空调刚关上不久，房间里面还是凉凉的。

　　“师哥。”

　　“今天下班这么早？”

　　“空调坏了，反正就是画图稿，我来你这边也一样能按时交工。”说着就把手上的包放到桌上，取过桌上的半杯茶就仰头就喝。

　　自从两人正式交往，卫庄翘班来盖聂的餐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盖聂刚开始还觉得有些不大好，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卫庄熟车熟路的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拿出没完成的图稿继续琢磨，盖聂就下楼去给他做些喜欢的小吃。

　　其实来这里也不是没有更想要做的事情……

　　卫庄理智的收了收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另一只手留恋的在盖聂喝过的茶杯边沿摩挲着。每次都是这样要经历一阵画不出线条的窘况，所幸盖聂的武力值并不比他弱多少，任性胡来什么的还是没有先打上一架的精力。

　　窗外的雨声愈渐增大，街道上外放的歌曲一声强一声弱的断续着传来。

　　“都怪梦境太过迷离，都怪你身影太清晰……”

　　“忘不了你温柔表情……”

　　甜腻的调子。却有点印象，仿佛在哪里听过？不知为什么有些在意起来，卫庄凝神听了起来，听着那模模糊糊的歌声，最后整首歌都在脑中回荡起来。

　　卫庄忽然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件往事。也是这样的下雨天。

　　跟所有青少年一样，卫庄年少时也有过跟家人闹翻后离家出走的经历。那时似乎是刚暴露自己的性取向，跟父亲大吵一架后就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了几天，也不去学校，手机关机丢一边，偶尔爬起来画画设计图稿，大多时候都在没日没夜的睡觉。料到身上的银行卡都该被冻结，他随身带着的也只是自己赚外快下来的积蓄。

　　在酒店过了最颓废的几天，卫庄就收拾了下自个儿退了房，去超市买点东西思绪着要去当时和几个朋友租的工作室。结果刚从超市出来迎面就遇上熟悉的人，那人一脸的疲惫，见到他后瞬间亮了眸子。

　　“小庄。”

　　卫庄只觉着烦不胜烦。看也不看盖聂，目不斜视的和他擦肩而过。接着走了一会儿，身后的脚步声也一直没远去，被人这么一声不哼的跟着，他反而更不自在了。

　　“别再跟着我了，如果你是想劝我回去的话。”

　　“可是……”

　　“别可是可是的，要是是我爸叫你来的你现在就给我回去，立刻马上。”

　　“小庄，我不是逼你回家。”

　　“那你老跟着我做什么……SHIT！”

　　两人正在争吵着，突然就下起大雨来。雨势来得很急，不到片刻只穿着一件单衣的卫庄便被浇个透湿。一边想着每次遇到盖聂净是些倒霉事儿，一边快速找个屋檐躲雨，卫庄烦躁着瞅着跟自己挤在一个屋檐下的另一人。

　　“你要是不想回家就先去我家住一段时间，老是在外面也不大好。”

　　“去你家？”卫庄稍稍挑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的问道，“师哥——你被我妈拜托出来找我的时候，难道没被告知我是为什么跟他们吵架的么？”

　　“嗯？”盖聂依旧是一脸波澜不惊，只注意到被秋雨浇湿的卫庄打了个冷颤，然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他，“不是因为你以后继续学服装设计的事情？”

　　“……”蠢货。

　　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不出想吓唬那人的话，要是说出来，说不定他会躲着自己也说不定。卫庄不客气的把盖聂的外套穿上挡风，一脸沉郁的拒绝解释。

　　“小庄？”

　　“……知道了等雨停就跟你回去。”

　　“嗯。”

　　雨下了很久，两个人之后也一直没说话。不远处的商店突然转变了一直放着的快节奏外文歌曲，传来悠长缓慢的前奏。那是一首中文歌，少女的声音有些过分甜腻，歌词一字一句的能清晰听明白。

　　“都怪雨下的那么急，都怪没有地方躲雨，才会一头撞进你的怀里，跌进你深深的眼里……”

　　“这该死的雨到底什么时候才算个完。”等了老半天的卫庄终于忍不住出口埋怨。

　　“嗯……小庄你在这儿等等，我回去买把伞。”

　　“啊？”转过头来只看到雨幕中盖聂远去的背影。

　　卫庄盯着那个背影，眉毛越皱越深。雨势还是很大，漫天的雨声中唯一的人声就是那首歌。

　　“自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我的心就不再属于我自己，不管上天下地都看见你，想念如影随形……”

　　屋檐下独自呆着的人开始蹲下身数蚂蚁。

　　“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爱情，已悄悄闯进心里……”

　　“……扯淡。”

　　连续好几天在脑海里挥之不散的人影让卫庄不得不直视某个现实，尽管这时候他还在努力挣扎。

　　“爱就从——遇见你的那天起。”

　　脚步声由远及近，卫庄眼前出现一双脚，往上看去是撑着伞但是浑身被浇透了的盖聂。默默咽了咽口水，卫庄猛地站起来脱掉外套还给盖聂，生硬道：“穿上。”

　　等盖聂穿上外套两个人站到伞下才惊觉这把伞似乎小了些，两个身形健硕的少年要共撑一把伞还是……非常挤。盖聂一来一回才花了一首歌的时间，卫庄想想也知道他是怕自己偷偷落跑，想到这儿就更加恼火——他刚刚压根就没想到要跑路的事情。

　　雨幕中响起了跟方才一样的旋律，那家商店果断是单曲循环了。

　　小小的布伞之下卫庄生生打了个冷颤，然后冰冷的右手被旁边那人抓了去，一同放到了温暖的外衣口袋里。

　　“爱就从——遇见你的那天起。”

　　那种状况之下自己没对师哥做点什么真是超级不科学啊！从往事里回过神的卫庄目送走回来放了一叠水果拼盘就又下楼去的盖聂，牙咬咬的拿起小叉子开吃。

　　画了大概有四五张草稿，终于熬到了回家的时间，赶在盖聂上来喊他之前卫庄就收拾好东西。这时候刚到四点半，之后的时间店里的事情就差不多由雪女和高渐离来接手，打零工的那个叫高月的女孩儿也差不多这时候下班。

　　雨还在下，卫庄到门口的时候那家放歌的商店又轮到了之前的那首歌。

　　盖聂拿着伞慢他一步出门，见卫庄拎着包就自己打开伞撑到他头顶，刚要一起走手中的伞就被他夺了去，之后被推到墙边，唇被覆上另一双柔软的事物。

　　死死制住怀中人挥出的拳头，卫庄声音温柔的哄道：“伞沿被我压着呢，师哥再一下就好。”

　　雨幕中少女甜蜜的歌声伴着雨声落下，结尾句温柔美好得如同一个细碎的吻。

　　“爱就从——遇见你的那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