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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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煜浑浑噩噩地从病房里走出来，在楼下遇到送女儿回来的梁雯茜，她并不是一个人，同她站在一起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谢煜看到他们身后跟着的两个身穿军装的警卫员，便明白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莫老太太跟他说了，梁雯茜抛弃他离开这座城市之后，去了北京，一面打工一面念书，好不容易才进了一家好单位。在工作中认识了她现在的丈夫，徐远杰。
徐远杰是一个高干子弟，军政界的青年才俊，且不论他的出身，就凭他自己的作为年纪轻轻能跻身一市之长，却也不凡。
据说当年徐家死活不同意梁雯茜进门，嫌弃她的出身，徐远杰愣是带着梁雯茜和家里决裂，拼搏多年，才终于有了重归家门的底气和实力。
真是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谢煜把手插在薄风衣口袋里，低垂着眼假装没看见梁雯茜似有似无注视的目光，从他们身边走过。
“雯茜，雯茜？”
徐远杰轻声唤妻子的名字，她却没有反应，眼睛一直看着门外，不知在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
梁雯茜猛然回神，脸色稍稍一变，又恢复正常：“没事，对了，你刚刚说，北京那边的专家怎么说的？”
徐远杰硬朗的眉皱了起来，低沉着声音说：“专家说骨髓配型的几率实在太小，还是要在近亲里面找一找，可能性更大些。而且要快，橙子现在只是初期，要是挨到中期还没做手术，就来不及了。”
“不会来不及的。”梁雯茜咬着嘴唇低低地说：“一定有办法的，橙子不会有事的。”
她紧紧攥着手套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好像再用力一分就会把骨节捻断一般。
徐远杰默不作声地揽过她的肩，手掌轻轻拍拍她的手臂。在旁人看来，那种相濡以沫的亲昵，温暖得让人心生感动。
斜上方的绿灯变黄，不少的车辆都选择减速停下。唯有一辆宝蓝色的宝马依旧以不算慢的速度向对面直冲过去。
谢煜的脸色在明灭的城市灯光和阴暗中慢慢沉寂颓然，像一朵枯了的玫瑰，白色黄色一层层褪去往日的光艳色泽，再一片片地从枝头跌落，在风中飘零。
他的一生，交织着那么多的不幸和幸运。有那么多的人在他的身边走过，曾照顾过他，帮助过他，温暖过他，然后他们都一个个离开，消失，走向属于他们自己的结局，好像和他从没有过关系。
他留不住一个，好像他不属于任何人，任何人也不会属于他。如油，不能融于水。
沉思着的谢煜没注意到，一辆银色凌志载着满当当一车的人从右边车道斜冲了过来。
“前面有人！”“踩刹车！”“白痴那是油门！”噢——“”
喇叭声和惊呼声尖锐地刺破空气，谢煜一侧头，瞳孔瞬间放大，身体自卫的机能性迫使着他迅速地打转方向盘。
凌志车擦着宝马的车尾滑过，松了一口的人们停下车回头望去，只听到极大的一声碰撞声，宝蓝色的宝马碾上行人道，直直地栽进绿化带花丛里。
凌志车上的都是一群才二十来岁的小青年，骤然遭遇一场车祸，吓得都不会说话。交警把他们一个个塞进警车拉回警局做笔录。
另一组交警去查看谢煜那辆车的情况。
谢煜在撞上去的同时打开安全气囊，他被震感震昏了几分钟，在交警急切的呼喊声中醒了过来。
女交警见他醒过来才松了口气，刚刚差点想叫救护车了。正想问有没有违规超速闯红灯酒后驾驶，带驾驶证了吗。还没开口，长得十分秀丽俊美的肇事车主对她说：“我动不了了，可以帮我叫我朋友过来处理一下吗？我朋友叫陈扬，我手机在我口袋里，你拿我手机打过去，号码手机里没有，我念给你。”
等陈扬火急火燎的飞车赶到，现场已经处理干净恢复正常通行，连谢煜的车都拖走了，交警的影子更是一个都没有。
谢煜坐在马路牙子上，双肘撑着双膝，右手捏着一根烟抽着，不知是什么牌子的烟，他抽得连连咳嗽，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谢煜看到陈扬从车上下来，便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说不出的慵懒和疲倦，又带着挥之不去的媚气：“你来了。”
陈扬此刻顾不得这些，紧张地询问他有没有受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车祸。
“我没事。”相比较陈扬，谢煜平静得多，他把烧到头的烟屁股扔在地上，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却都双腿无力。于是他向陈扬招了招手，示意：“能扶我起来吗？我起不来了。”
陈扬开始拉住他的手，然后一顿，直接弯下腰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开了车门小心地把他抱进去。
谢煜缩在陈扬怀里，手指曲着，眼睛闭着，眉头皱着，像只受了欺负的小猫。
陈扬忍不住在他额头吻了一下，才挂上档。
“现在想去哪？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想回家。”
“那我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前面路口红灯，陈扬腾出一只手来，在谢煜脸颊上摩挲，“好吗？”
谢煜感受到宽厚的手掌的温度，竟把脸挨上去，还蹭了两下。
像只小猫。
陈扬微微勾起嘴角。
谢煜现在住的房子当然不能跟之前陈扬送他的温莎庄园那么好，但经李师明的手置办，，也还算不错，黄金地段，交通发达，生活便利，环境优美，设备齐全。很适宜人居住的一个小区。
陈扬把谢煜搬上楼，从他口袋里翻出钥匙再弄上床。正准备脱了他身上的衣裤方便他睡觉时，谢煜忽然睁开了双眼。
被那双刚刚睡醒的，像是清晨的花蕊一样湿漉漉又柔软的眼睛望着，就像是一种引诱，陈扬差点克制不住想要扑上去。
暗暗咽了口唾沫，陈扬无比正义地伸手去解谢煜衬衫的扣子，手却被谢煜的手轻轻握住。
谢煜的手有点微凉，但十分柔软。
陈扬不敢再看那双眼睛，反握住他的手，俯下身去，在他耳边说：“你再这样看我，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来。”
谢煜又看了他三秒，闭上眼睛侧过身去，那行为跟讨好不着的傲娇主角一样。过了一会儿还生气地把身上的衣服一层层脱下来，直接扔在地上。
陈扬看得一笑，连着被子一起吧谢煜抱住，埋首在柔黑的发丝里，带着笑意喃喃：“真像家里那个小公主。”
立马就抽身起来的陈扬并没有发现，听到他这句话的谢煜身体一僵。
等医生来看过确定无事之后已经很晚了，陈扬索性在客厅沙发上窝了一晚上。第二天因为早上要参加股东例会，很早就爬了起来，给谢煜做好早餐才离开。
谢煜睡醒起来看到桌上摆着的烤好的黑面包和牛奶鸡蛋，一时觉得有些感慨。
之前都是他做给陈扬吃，现在全都变成陈扬做给自己吃，风水轮流转这句话还真说得对，古人诚不欺我。
由于陈扬烤得黑面包太多，谢煜吃了一些又把剩下的装了袋子带到店里去，周末来做兼职的小妹乔乔正好还饿着，抢过来咬了一块说好好吃好好吃，是老板你烤的吗你的手艺能和厨房的师傅们媲美里。
“不是我做的。”听到陈扬被夸，谢煜不知为什么还是会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是我的一个朋友做的。”
乔乔问：“那他是不是结婚了，是不是有小孩了？”
谢煜奇怪地看了她一样，低头去点昨天没点完的钱：“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听人家说，只有结了婚有了小孩的男人才会做得一手的好菜啊。诶，老板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不好啊？”
小佳今天来阳光广场买点东西，正好来看看谢煜。透过大片的落地玻璃窗，远远就能看到谢煜的身影，仅仅是半边侧面就能让她心情愉悦脚下轻快。
听到开门风铃的响声，谢煜抬起头就看到小佳带着微笑的脸。
谢煜和小佳照旧在上次的位置坐下，让乔乔端了两杯抹茶玉露过来，半中午的天气稍热，师傅加了几颗冰块进去。小佳用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瞟了对面谢煜若有所思的面容，说道：“你今天心情不好。”
谢煜回过神来，双唇带笑：“你也可以去当心理医生了噢。”
小佳不满意他模棱两可的回答，追问下去：“快说，到底是谁惹我们家大神不高兴了。”
谢煜笑了一下，别过眼望向窗外，宽广的广场上，一对男女手挽着手推着一个婴儿车，他们低声地交谈，时不时微笑，共同把怜爱的目光投向车中的婴儿。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
谢煜忽然说：“小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小佳举着咖啡杯的手一顿，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得老大。
“我不会知道作为一个父亲，会有什么样的感受，我也不会得到一个，完全属于我自己的生命。”谢煜低下头去，目光不知落在哪一处，他轻声叹了口气：“陈扬他……”
小佳透过这些支离破碎的片语只言，刹那间明白了些什么。
“陈总他没有孩子啊。”看到谢煜投过来的带着诧异的目光，小佳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果然李师明没对她说谎，谢煜在美国的这些年的确是屏蔽了有关陈扬甚至是陈氏的一切，就连当年陈扬在订婚宴上逃婚宣布他在兴华娱乐的股东身份，以及兴华入主星光娱乐和赵随雅的有关的丝毫都不知情。
确定谢煜依旧会为陈扬伤心，会被他左右情绪，小佳内心充满挣扎和嫉妒。她是那样痛恨着陈扬，痛恨他占据着谢煜的心，无论咫尺或是天涯，只要有他在，谢煜都无法敞开心扉。
现在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谢煜拒绝正面了解有关他的一切，要是自己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就算只是一点，就会加剧谢煜对于陈扬的抗拒。
陈扬依旧承受着来自家族的婚姻的压力，他是决不能为了谢煜而坚持那么久的。
现在，就是现在。
那种剧烈的斗争占据了她整个思想，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谢煜觉得小佳有些不对劲，试探性地叫了她两声。
突然她跟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抬头，目光如针一般刺过来。
“你怎么了？”谢煜关切地问。
小佳缩在桌底下的手悄悄把攥在手里的桌布放下，她缓缓说：“陈总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他在你离开的这些年，一直在等你……”
她顿了一下，有些力气不济：“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打他家的座机电话，像个访客一样随便问一问就知道了。”
小佳在说完这些话之后跟脱水的鱼类一样，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了干净。
谢煜踌躇到了傍晚才终于用店里的电话按着小佳写在纸上的号码拨过去。听着话筒里的嘟—嘟的缓慢的声音，心中充满紧张。
人总是会这样，想要什么或是想要知道什么，总是不想要自己说出来，别人给了还要故作嫌弃的姿态，勉为其难地接受。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渴望。
像他当年从不承认自己爱着陈扬一样，现在不会承认自己在乎着他。
电话很快接通了，但不是记忆中的那个透着些苍老刻板声音的老管家，而是一个清脆娇嫩的小女孩的声音。
“喂，请问你找谁？”
谢煜有一刹那的失神，然后问：“小朋友，你是谁？”
“我是陈媛媛。”小女孩一下警醒过来，有点不高兴地：“是我问你找谁，你干什么要问我是谁。”
那稚嫩的童声像是锯子一样在他敏感的神经上拉伐着。谢煜把恍惚着把电话挂了，一脸的怅然若失。
陈扬送晚饭过来的时候，看到他这副好像失去了全世界的脆弱模样，心都疼了。走过去问他是怎么了。
谢煜看了看他，这个男人那么成熟稳重，英俊优秀，是每一个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他为自己洗手作羹汤，为自己日夜守候，为自己辗转反侧到天明。
他要是真的是自己的的就好了，是自己一个人的就好了。
陈扬被他那样悲哀的目光注视着，渐渐看得心慌，一把握住他的手，声音放得很轻很轻：“谢煜、谢煜……”
“陈扬，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谢煜推开他的手，说：“我不爱你了，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孩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