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所不知的过去和不可知的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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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几个机场警察迅速闻风而至，就差没拿着大喇叭喊，可惜两个人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打得入了化境了，谁都没理会。警察们三下两下抽出警棍给他两人一人一下，左右再一拉，这才分开来。
李师明一眼瞥见人群之前站着的小佳，她对他摇了摇头，便松了口气，任警察押着肩往警卫室走。
“我……”陈扬激动还没完，才一挣动，边上一个看起来年轻的警员朝着警棍对着他膝弯又来了一下，后半狠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领头的队长挥了挥手：“带走！”
机场警卫室狭小的房间里，一张折叠桌两边坐着肇事的两人，腰肢跟杨柳一样细的年轻警员啪得把一叠信笺摔在桌上，神神气气地哼哼：“交代交代，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在公众场合斗殴？”
李师明揉着被陈扬一拳打实的脸颊，歪着半边嘴：“打架还分场合吗？”
“在这打就不算斗殴了？”陈扬哗得站起来：“那就在这打。”
“他妈的打就打，谁怕谁！”李师明也站了起来。
年轻警员啪啪摔着那本可怜的信笺：“干什么呢干什么！想吃牢饭是不是？”
陈扬和李师明对视了一眼，十分诡异的一致对外：“你滚出去！”
刚被任命为人民警察没两个月的小屁孩刹那间被一位资本主义剥削者和另一位间接资本主义剥削者吓破了胆，两人开启无敌模式的气场结界，妄图将视线范围内所有一切敌对事物扫射杀尽。
可怜的小警员就这么被他们给吓了出来，魂还不知道在何处。
摔上门，陈扬从口袋里摸了支从严景那儿顺的雪茄，却找了半天没找到打火机，刚想骂声操，一个银质打火机从桌那头滑了过来。
陈扬看着打火机的目光顿了一下，才伸手去拿。
李师明从椅子上捞起外套，随意的搭在肩上，也从裤袋里拿了根烟出来，抬着下巴对陈扬说：“喂，帮点个呗。”
他一贯向外界示人的形象都十分优雅高贵风度翩翩，此时所做却跟街头混混无异，一身的痞气。
陈扬给他点上火，又把打火机扔回给他，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抽着用一个打火机点燃的烟，那氛围跟方才的剑拔弩张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谢煜什么时候走的？”陈扬一心系在谢煜身上，这个问题脱口而出，几乎不假思索。
“就你订婚典礼那个时间，半个小时前。”
陈扬忍不住扬声：“既然知道我那个时候订婚，为什么就不能等到我搞定那个订婚典礼呢？就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
李师明哼哼：“半个小时？你不知道高考差一分就一个天一个地吗？半个小时够长的了。再说他凭什么等你，你是他谁啊？你有什么权利让他等你？”
“他是我媳妇。”
“他还是我媳妇呢！”李师明吼完这一句，见对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忙又道：“我是说他要是个女的我一定娶他，长得这么漂亮，要是是女的，追他的人都排到王府井大街了，还轮得到你？”
他就是排到太平洋绕地球32圈也是我的！陈扬低头在信笺上弹了弹烟灰，“他去美国之后……”
“你别去找他。”李师明长长叹了口气：“你就是要找他，也得等他戒了毒，等他病好了，不然他受不了你给他的刺激。”
陈扬心中咆哮着许多话，尖锐的，激进的，悲伤的，各种各样的，却都一时说不出口。
无论如何，都是他负欠了他，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知道当初谢煜为什么要跟你提出分手吗？”李师明指的是他和顾柠在片场大打出手的那次。
陈扬疑惑：“难道不是因为顾柠？”
李师明差点给他噎着，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情绪，反问：“你了解的谢煜，就是那么容易移情别恋的人吗？”
陈扬想说是，又想说不是，好像哪种答案都不对。
“谢煜是个很害怕孤单的人，他总是觉得自己像个个体，和任何人都无法建立长久的联系，但是他又渴望这种温暖彼此的那种联系。”
“他不喜欢等待，你不知道他二十岁的时候，我说我们有时间去吃校门口那家牛排吧，他说好，上午说的事情，下午他就要去。他说说过的就要实行，万一忘了怎么办。他不是怕自己忘了，他是怕自己记得牢牢的，别人忘了。”
李师明问陈扬：“你有没对他许诺过却又没有履行的事情？”
陈扬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他总是不知道谢煜哪里对他不满，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要跟他分手，突然的拉起顾柠的手。
原来谢煜要的，自己从来没有给过，从来都没有。
夏天曾经说冬天我们去阿尔卑斯山滑雪，冬天说我们夏天去夏威夷游泳，秋天说春天去广西看油菜花，春天说秋天去吃澄阳湖大闸蟹。
然而多少个春夏秋冬过去了，却一样都没有实现。
连他的生日，都没记住过，所以才会让那一份礼物送来送去，那么多年，竟然都没发现。
自己到底是错过了多少，可以修补他们之间关系的机会，又无意之间做了多少让他决心离开自己的事情？
陈扬以为，自己刚刚终于丢开了命运套在他身上的枷锁，以为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理想、权力和财富，但其实不是。
他以为以后的日子繁花似锦，灿烂光明。其实不是。
花了这么多功夫，废了那么多力气，最后的最后，他捧在手心里的，却只有虚无的冰冷。
他爱的那个人和爱他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从此以后，他的余生只有那些虚无冰冷的东西去陪伴了。
日后身边有人来来去去，却没有那么一张脸，和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个名字，叫谢煜。
他不敢去想象，只要一想就会害怕地呼吸不上来。
陈扬坐在凳子上很久很久，一直说不出话来。
2
有人说过，所谓的童话故事，所谓的喜剧，不过就是将生活中的一段截给你看，起点没有限制，但是截点一定是一生中幸福的至高点。
那么童话故事之后呢，是童话，还是故事？
为了为这座跻身国际化大都市发展的城市寻求更广阔的物质发展空间，在五年前，市政府就在郊区开发了新城区，为了使得新城区能够更快更好地对本城的经济发展产生作用，政府甚至将新的政府大楼建在新城区，并对新城区的建设进行了系统而完备的规划。
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砸了几十个亿建设起来的新城区在经过了五年时间的发展之后，俨然已经替代了老城区成为了这个城市集政治经济甚至是文化为中心的先锋发展阵地。
阳光广场是新城区中的最晚投入使用的一个商业广场，具有交通便利、购物、休闲、娱乐等功能，是上班族们周末消遣的好去处。
夏日的天气总是变化得让人措手不及又狼狈十分，傍晚时的倾盆大雨对于这个城市出行的人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坐落在阳光广场主建筑阳光大厦一楼的一个并不算的现言的咖啡厅里，这个时间段的客人寥寥无几。
除了一两对穿着高中校服不知道是不是逃学出来黏在一起，互相喂吃冰淇淋的小情侣之外，只有柜台里的一男一女两个人。
面带笑容一抿唇会带起两个梨涡，很有亲和力的女孩显然是打工的那个。
每当听到推拉式木门被推开，带起门把上挂着的水晶风铃清脆响声的时候，女孩总是会扬起低头看手机的脸，对来人嫣然道：“你好，请问要点什么呢？”
今天的雨来得快去得怪，在那个男人走进店门那瞬便渐渐停了。好像是通往公主身边的道路，总是会充满荆棘和怪物，等披荆斩棘亲吻公主，就是风和日丽，天下太平。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袋子，没有带伞，有雨水从他身上的衣服上滴落下来，沿着他走进来的路湿成一片。
女店员看到了，十分殷勤地问：“先生，你浑身都湿透了，需要我们提供衣物烘干服务吗？”他们店旁边是一家韩式干洗店，经他们的手送过去，还能拿一点回扣。
奇怪的是，男人并没有说话。
女店员又重复问了一遍，男人还是没有一句应答。
终于惊动了她身边一直低着头翻看进货单和账目的老板。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面相却十分年轻，头发柔顺而黑亮，衬得他的脸色隐隐白得有些透青。他的五官十分精致漂亮，有种雌雄不分的秀气。
每当他微微蹙着眉抬起眼看人的时候，一种十分脆弱的忧愁总是自然而然就流露了出来。
单薄、精巧、细致、迷人……一如当年。
老板宛如琉璃一般透彻的眼眸倒映着男客人沉默的身影，像一棵树，走进了他的土地里。在那土地里扎根，待春天以来，就破土、抽芽、重现生机。
他们双方互相对视着，眼神似有似乎地含着脉脉情丝，如同那些柔软纤细却坚韧的藤萝。
此时无声胜有声。
3
每当清晨七点，陈氏娱乐总部大厦的一层的灯亮起，就代表了一天忙碌的开始。而一些等待面试的或者刚刚进入实习期的摄影师、模特、演员甚至是职员则会在七点之前来到大门入外等候。等待自动化感应玻璃门拉开，就蜂拥而今。
这是平凡有忙碌的一天。
一辆加长林肯在大门前停下，小佳从车上下来，还在对身边的人语言轰炸：“我说过了多少遍了在你们身边还没有助理的时候一定要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昨天我打了八个电话有四个没人接到底你们是耳膜坏了还是手断了，连按接听键都做不到？要是铃声太小去换一个国产山寨机，用凤凰传奇的铃声。”
“向琪，我说的就是你。”在电梯前站住，小佳刷了拉长眼睫毛睫毛膏的眼睫一掀，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之中精准的锁定一个穿着枚红色长裙的女孩。“四个电话都没接，前两个是无人接听，后两个是挂断，你妈死了吗？”
另外四个分别穿着果绿、蜜桃粉、柠檬黄和水蓝同款式长裙的女孩迅速低下头，尽量让自己处于隐藏人状态。
被点名的女模特僵了一会儿脸色，才张口：“我昨晚和……和……”
电梯门“叮”的一声响。小佳转身走进去，对身后传来的辩解毫不理会，摘下眼镜，慢条斯理的别在针织毛衣领口上。
“今天是你们能够留在陈氏的最后一次机会，谁能在镜头前体现她的价值谁就留下来。”她像是根本没发过火，声音轻柔如黄莺：“好好努力吧。”
小佳领着四个女模特走进广告部，摄影棚里的沙发上已经坐满了摄影师和摄影助理们。今天国内最顶尖的杂志《迷风》杂志社的编辑也会到来，每一个模特和每一个摄影师都有一次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
哪一个模特最苗条漂亮，哪一个摄影师拍得最好，哪一个就能够留在陈氏，并能拿到一份五年的合约。
所以今天对于这些摄影助理来说同样重要。
“金妮你带这几个去后面化妆。”
小佳扭头对坐着的人里唯一一个看到她没动的摄影师说：“Jim，我昨天问你摄影师顺序的事情你说最晚晚上给我发到邮箱，我昨晚三点才睡的，睡之前都没看到你的顺序表，你到底排好了没有？”
Jim掉着根烟斜着眼抬头，痞痞的一笑：“到时候模特们一出来他们爱拍谁就拍谁不就行了，干嘛那么多讲究？”
“要抽烟出去抽。”小佳劈手夺过Jim手中的烟，直接踩在脚下，招呼一个实习摄影师：“孩子，来把这里打扫干净。”
她那果断又强势的动作，终于让Jim稍稍变了脸色。
Jim试图解释：“巴黎时装周上的记者们和摄影师们哪一个不是这样的，每一个都拍，临场发挥和高度紧张的状态才能检验出他们最直接的反应。”
小佳瞥了Jim一眼，就像看到一间不知从何处收拾起来的房间，嫌弃得眼珠转得比火箭都快。
Jim耸肩：“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我相信《迷风》的主编想要看到的是精雕细琢过了的最完美的画面，最完美的模特最完美的摄影师。而不是你所谓的最直接的粗狂的反应——你以为你在拍《丛林逃生》吗？”
小佳把喝了一半的星巴克咖啡杯往前面的桌上一砸，“别以为你是从兴华来的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就是陈氏的老人，谁敢拿着薪水做空活，都是一样下场。”
Jim一贯挂在脸上的随意潇洒笑容的脸终于在小佳背后垮了下来。
真正的角逐环节稍后开始，尽管经过层层选拔和一段时间艰苦卓绝的训练才留下来的模特们已经是新晋模特中的精英，却依然会有人在第一步踏出去时就搞砸了一切。
小佳对那个紧张地竟然会被裙摆绊倒的女模特只做了一个手势，紧接着三五个随时等候待命的助理就嗖的一声窜过来，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个倒霉的女模特五花大绑扔了出去。
选拔赛在寒蝉禁噤的氛围中继续进行。
小佳把手机壳从手机上抠下来一个角然后再摁回去，这个声音成为现场在模特出场前唯一发出的声响，但她丝毫不觉这一声声咔嚓咔嚓的声音给其他人造成的恐惧和刺激。
第二位出场的向琪，她穿了一件白色雪纺连衣裙，外面罩着纱制绣花橙色罩纱，盘着高高的发髻，一双白皙的腿在高达十厘米的高跟鞋上被拉得又长又直，就这样拍一张照片可以不用P直接放上杂志当样板。
编辑们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
小佳的注意点显然不在模特身上，她耷拉了一半的目光扫进摄影师的人群中。她看到Jim从一个助理摄影师手中拿过单反相机，对着向琪的方向调准焦距，按下快门。
小佳唰地站起身，不咸不淡地开口：“等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刹那间集中在她的身上，有如探照灯一般。
她丝毫没有成为万众瞩目焦点的自觉，说话依然慢慢悠悠的：“向琪，你可以出去了。”
不等任何人有反应，小佳对Jim指了一指，收回手，下巴转向门口：“Jim你可以带着向琪一起出去，永远别回来。”
Jim愣了三秒之后暴跳起来：“你没有那个权力！”
小佳对近在咫尺、愤怒的气息喷薄而出的脸扬了扬唇：“你以为现在你还是在兴华，还能和严总攀得上什么关系，任你爱玩几个手段就玩几个手段？这里是陈氏，不是你的一夜情酒吧。”
她的话说得如此露骨，向琪的脸忍不住红了起来，提起裙摆就想跑出去。却被小佳一声断喝叫住。
“你以为你再演台湾苦情电视剧呢，还跑着出去？给我滚回来一步一步地跟你走进陈氏一样走出陈氏的大门，不然我让你再也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
Jim在圈中虽然算不得上什么著名摄影师，却也算是个资历深的老人，之前仗着和严景的关系过得颇为滋润，生平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况，脸色一时间无比精彩。
“你等着！”Jim最后恨恨地说：“你早晚会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门嗙的响了很大一声，小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他妈是台湾偶像剧的台词，你们倒是真入戏。她拍了拍手：“姑娘们——go！”
她的话音还未冷，刚撞上的门又被强力地推开，一个满头是汗抱着相机包的人闯了进来：“对不起，我迟到了……”
“你的确是对不起你自己。”小佳头都不抬地道：“这意味着你已经失去了参加这次遴选的资格。”
男生愣了愣：“为什么？”
“要是你排在第一个摄像，那你的缺席相当于自动退出。”
“可是据我所知，今天并没有排顺序。”
小佳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到一张充满了活力和青春气息的脸。
小佳出乎意料地没有毒舌骂人，而是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慢慢的嘴角浮现起一个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眨了一下眼睛，笑意填满了他的眼眶：“安华，你可以叫我Jak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所不知的过去和不可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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