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文》第八日

9、找寻（一）

　　隔周周六，石小暖拎着衬衫和寿司走进了东城区公安分局的XINFANG接待厅，想到杨延收到她做的便当会有什么反应，她心里有点忐忑又有点期盼。
　　然而，一看见杨延见到她的表情，她的心如同一下子掉进了冰窟，平时杨延看见她，都会笑着跟她打招呼，然而今天，他只是面容凝重、一言不发地地看着她。
　　他会如此反常，答案只能是一个……
　　“是复核结果出来了对吗？”她慢慢走到杨延面前，低声问。
　　杨延点点头,递给她一份盖了公章的文件。
　　她急急地接过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维持原决定”几个字眼清晰而刺眼地呈现在她眼前。
　　虽然她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然而当这样的结果真的来临时，她还是无法接受。
　　“这就是我哥用一条命换来的东西？”她把文件举到杨延面前，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
　　“石小暖，你听我说，我仔细看过复核的卷宗，市局查得真得很彻底了，甚至把几个原来参与案件侦办的警察都调查了一遍。结果是这样，谁也没有办法。”杨延急切地说“而且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当时也答应过我的，不是吗？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石小暖，真的结束了。”
　　石小暖沉默地呆立了半晌，突然冷笑了一下，慢慢地将手中文件撕成碎片“是，结束了。杨警官，这些天来我和哥哥让你们费心了，我想，今后，我也不会再来给你们添麻烦了，再见—不，不是再见，我想你再也不会看见我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扬延一把拉住。
　　她转头看他，他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只拿一双沉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你放开。”石小暖试图挣开，杨延却不肯松手。
　　扬延隔壁的童倩咳嗽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小杨，注意影响哈。”
　　杨延这才注意到大厅里有许多双眼睛齐齐地集中在他和石小暖身上。
　　“我们到外面说。”他讪讪地放了手，沉声说。
　　石小暖没有回答，径自朝外走，杨延咬了咬牙，追了上去。
　　出了分局大门一段路，杨延站定“石小暖，你什么意思。”
　　“ 什么什么意思？”石小暖撇过头不看他。
　　“你说我再也不会看见你，是什么意思。”杨延的语气里有隐约的怒气和焦灼。
　　“你放心，我不会像我哥那样，只是我对你们已经彻底不抱希望了，我不会再来你们这里上访，所以你不会再看到我。” 顿了顿，石小暖脸带嘲讽地说道“杨警官，这个折腾人的案子终于可以了解了，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杨延突然就沉默了，她忍不住朝他看去，发现他正冷冷地盯着她，半晌，他才笑了一下，“我今天才知道，我他妈就是个傻瓜。你说的对，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希望你说话算话，今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没有等她答话，他就决然转身走开了，步子迈得又大又急。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石小暖漠然转过身朝反方向走去，她一直一直地往前走着，错过了回家的公交车站也浑然不觉，直到走到几千米外的一个购物广场，她才回过神来，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突然一下子跌坐在了身旁的花坛沿上，对着大马路，她完全不管不顾地失声痛哭起来。

　　杨延沉着脸走回接待大厅，米蓉递给他一只纸袋“刚刚石小暖拉下的，你联系一下她，让她来拿。”
　　杨延没有接，只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联系吧。我没空。”
　　米蓉撇了撇嘴，把纸袋拿了回去。

　　到快下班的时候，接待大厅总算空了下来，米蓉活动了活动一天坐下来已有些僵直的腰颈，突然想起石小暖那纸袋子，拿起来朝里看了看。
　　“一直不接电话，这个要怎么办，没什么贵重东西吧”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拿出一件衬衣，“咦，这件制服这么大，好像是男款的，杨延，是你上次借给她的吗。”
　　杨延瞥了一眼，一把将衣服拿了过去，衬衣被熨得很妥帖，隐约散发着洗衣皂的淡淡的清香，闻到这香气，他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烦闷，冷着脸将衬衣随手扔进了铁皮衣橱。
　　还没等他关上橱门，米蓉突然发现新大陆似地“这什么？便当，还有一张字条。杨警官……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关……”
　　杨延心神一动，一阵风似的奔上前丛米蓉手里把纸条抢了过来。
　　“杨警官，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和照顾，感念万分，无以为报，小小心意，希望你喜欢。”纸条上的字迹十分娟秀端正，纸条的右下角还画了一张笑脸，与他当初画给她的几乎一模一样。
　　杨延放下纸条，打开饭盒，两排各式各样造型精美的寿司将饭盒塞得满满当当。
　　“哇赛，太诱人了，我能吃一个么？”米蓉伸手要去拿，杨延啪地合上盖子
　　“不行。”
　　“小气，”米蓉嘟起嘴。“就一个不行吗。肚子好饿。”
　　“一个也不可以，改天请你吃海鲜自助，但这个你不能碰。”
　　“海鲜自助！”米蓉眼睛闪闪发亮，“一言既出，你不可以食言噢。”
　　“放心，跑不了你的……喂，我刚好像听你说没联系上石小暖？”
　　“是啊，打给她好几次，她都不接，后来干脆关机了。”
　　“是吗，我打打看。”杨延拿出手机。
　　“刚才不还糊着一张怨妇脸吗，一饭盒糖衣炮弹就让你彻底崩盘啦，巴巴地又贴上去。”米蓉笑嘻嘻地说。
　　“啰嗦”杨延瞪了他一眼，拨了石小暖的电话，对方果然是关机了。杨延忙往她家里去了电话，也没有人接。杨延想了会儿，又给赵如菲打了个电话，赵如菲也表示没有见到石小暖。
　　“去哪了……”杨延焦躁地嘟囔了一声，看了看表，还有几分钟就下班了，他也顾不得换制服，拿了车钥匙，说了声“有事，先走。”就冲出了接待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