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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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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皇上,您对这件事,可有什么看法?」
见轩辕沉默地似是陷入了沉思,林祈以为他在思考案情,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轩辕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沉淀着思绪,半晌后答:「怕是有人故意要将惜王引去殷府,也许他听到的那些对话,也是刻意安排。」
苏晓云出了事,按照正常的思路,杰与若水一定会马上想到是殷昊所为,加之那药房掌柜的儿子又与殷昊是好友,殷昊确有作案的可能。
而所用之毒是隐煞,又牵扯出持有者身份的问题,容太妃是持有者之一,便再次将矛头对准了殷府。
所以,若水会去夜探殷府,似乎成了在情理之中的反应,那么,这一连串接踵而来的麻烦,就让人觉得有些刻意了。
「臣与皇上的想法一致。」穆风仍是拱着手,平静地答了话。
刘生与林祈都沉默着没有接话,这件事似乎包裹着重重谜团,而在谜团之下,暗潮汹涌的危机,正在步步进逼。
「此事你继续调查下去,但切记要小心,盘查问话,都不要太过了。」
「臣明白。」
「嗯。」
穆风在轩辕点头后和林祈一同告退了,这件事轩辕本来是想交给穆风一人去查,但是后来刘生提醒他,穆风官职毕竟不高,很多地方都不方便出入,还是让林祈与他同行。
轩辕想着这说法也对,就同意了。
待两人离开后,刘生给轩辕奉上茶,看他一脸沉思,便默默退到一边守着。
他知道这件事对轩辕来说非同小可,若不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极有可能一步不慎,满盘皆输。
眼下,显然是有人在精心布一个巧妙的局,这个布局的人已经经过苏晓云的事引得轩辕和若水入了局,如今局势未明,到处都是危机。
「刘生。」
突然开口的轩辕让刘生震了震,忙靠近一步,答道:「老奴在。」
「朕先前要你查的关于隐煞的案子,如何了。」
「就快找齐了,个别案子年代久远,要查起来并不容易。」
「查的人可会出纰漏?」
「皇上放心,是老奴绝对信得过的人,应该不久就可以给皇上看卷宗了。」
轩辕微微颔首,心里清楚这两件事之间应该存在着某种联系,隐煞,看来这大内秘药,恐怕是要引出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了。
「影卫那边还没有消息吗?」便又想起若水,不知他现在到了哪里,是否安全。
「暂时还没有。」刘生迟疑了一瞬,轻声答了话,心中却也是有些担忧。
按理说,影卫出去找惜王,不管有没有找到,都应该每日回报的。
轩辕闻言抿着嘴角垂下眼,翻开奏折开始看,他必须给自己找些事做,才不至于这样心烦意乱地去想关于若水的事。
距若水离开,已有五日了。
就在这时,宣和殿的窗棂上突然传来轻轻的啄木声,轩辕和刘生都是一震,刘生快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果然看到一只信鸽正站在窗台上。
白色的信鸽仿佛通识人性,一看到刘生就「咕咕」叫了起来,刘生看到它的腿上绑着纸条,忙拆了下来。
将信鸽带入殿内,他将纸条呈给轩辕。
轩辕极快地瞥了一眼,神色一凛,又将纸条递了回来。
白色的纸上,潦草的字迹写着:王爷与傅先生在弥山遭袭,傅先生受伤,现在涧竹休养,王爷已在回都的路上,董家村恐还有埋伏。
「皇上,您去哪儿?」刘生刚看完最后两个字,便见轩辕已经起身要往外走,他心中一惊,忙出声问道。
轩辕脚下未停,手已经摸上了宣和殿的殿门,「朕去更衣。」
「皇上!」刘生彻底急了,冲上前按住殿门,斗胆地问:「皇上,您要去董家村吗?」
轩辕不语,眼眸微眯,冷冷开了口:「刘生,你让开。」
「皇上,若确有埋伏,您就更不能去啊,王爷也不会要您去的!」
「让开!」
「老奴不能让,皇上,您想想王爷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保护您吗?您怎能这样自入陷阱?您可以派林将军率人去董家村应援,但不能自己去啊!」
刘生此刻已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就算轩辕接着要杀了他,他也不能让开。
「傅老都应付不了的人,林祈去能干什么!朕身为天子,难道就只能让他保护朕吗!」
轩辕徒然睁大了眼睛,断喝一声,声音凛冽,如寒冰般将整个宣和殿的空气都冻住了。
他深邃的眼眸中头一次出现了戾气,那气息如刀似剑,直刺而来,仿佛要将人劈成两半。
刘生打了个寒战,按着殿门的手微微颤抖,却终是没有让开。
轩辕气急,抬手不耐地扯开他,「哗啦」一下拉开了殿门。
门外,一场飞雪又开始降下,漫天鹅毛般的雪花纷乱地到处飘扬,轩辕无心赏雪,抬脚迈了出去。
却在这时,一道含笑的嗓音从身旁不远处传来,「皇兄,怎么我一来,你便要走了吗?」
轩辕听到这声音,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转头,一把将刚走到身边的轩辕明给扯进了宣和殿。
「你来的正好,朕有事要交给你办……」
从涧竹回兰庭,快马加鞭的话只需两日,若水本想尽快赶回去,但考虑到这几日自己和流云都异常疲惫,所以并未如来时那样急切地赶路。
到达安陵时正是傍晚,他决定休息一晚,等天亮了再继续赶路。
自离开涧竹以来,一路上并未遇到截杀,但他的神经始终紧绷,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
如今离兰庭越近,他心中的不祥之感就越重。
记得安陵之后,会经过一个废弃的村子,且那处是去兰庭的必经之路,恐怕是无法安安生生地通过的。
入了夜,他和衣躺在客栈中,脑海中便在思量这件事。
弥山上的伏击,从掉落在地的暗器来看,应是殷府阁楼中那名老者所派,由此可见那个叫梵宇门的门派并没有没落,只是暗中隐藏了起来。
而那老者所言的韬光养晦,看来并不仅仅是指其自身,也许,那梵宇门是他一手所创也说不定。
看来,此次宫变,对方是势在必得了。
思及此,他轻轻叹了口气,都说女子一入侯门深似海,可他现在看看,男子入的朝廷,分明也是深似海的。
一旦踏进那朱红色的门槛,站在那雕刻着盘龙的金顶之下,面对着那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很多人的心思,便从那时开始变了。
只不过,深似海的不是宫门,而是人心。
想着想着,一股困意突然冒了上来,若水翻了个身面朝墙壁,抓着蝉翼闭上了眼睛。
哎,反正想再多也是无益,还不如趁现在好好养精蓄锐,明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来他君若水这条命,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取走的。
过了子时,若水刚迷迷糊糊睡着,却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马儿的尖锐嘶鸣声。
紧接着,店小二的叫喊声伴随着一阵柴火燃烧的呛人烟味一起窜了上来。
若水骤然睁开眼睛,抓紧蝉翼剑,一个翻身翻下了床,随即从窗户跳了出去。
客栈的马房被人放了火,火势颇大,店小二急得要去打水灭火,但以那火势,根本来不及。
若水以指为哨,一声哨声从口指间吹出,划破宁静的长夜,直往马房而去。
紧接着,流云嘶鸣了一声,「喳」地踢断了马房的围栏,一跃而出。
暗夜下,流云一身雪白在火光下显得异常醒目,它尚未跑到若水身边,空中便飞来无数羽箭。
若水一惊睁大了眼睛,飞身急掠过去,手中长剑在空中一扫,剑气劈开箭雨,却使四处流窜的羽箭射中了从客栈中逃窜出来的客人。
若水知道他必须离开此地,否则会有更多人因他而伤,一旋身跃上了流云,他一纵缰绳,大喝了一声:「驾!」
身后,第二场箭雨紧随而来,若水在夜色下看不清箭雨来势,只能凭借感觉尽力劈开。
流云也感觉到了危机,撒开四腿,跑得飞快。
耳边可以听到身后远远地传来马蹄声和吆喝声,那声音盖过了客栈中四处逃窜的人群发出的哭喊,穿过空气,径直奔来。
若水心道不好,前方这条通向董家村的官道一路上根本就没有遮蔽之处,他即便想找个地方躲一躲都不成。
若这样直接进入董家村,他会不会被逼到死角走投无路?
在这仅仅勉强能够看清周遭的夜色之下,他还真没有绝对的自信能够顺利突出围攻。
从身后的马蹄声和吆喝声来看,追杀者起码在二十人以上。
看来他先前确实小看了那老者要杀他的决心。
当下,也顾不上埋伏不埋伏,只能指望以流云的脚力,能先甩开身后的追杀者。
路上,时不时仍有羽箭自身后射来,好在若水耳力极佳,反应也快,羽箭都被他打下,没有伤到他。
如此跑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渐变亮,远处的天幕被一道微弱的红光撕开,随后,金色的晨光慢慢从裂开的暗夜中跑出来,染开一片金色,再逐渐开始变白。
若水察觉到流云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他伸手一摸,震惊地发现流云的马脖子上全是汗,这异常的状况让他周身变凉,心中「咯噔」一下。
以流云这样的宝马来说,即便奔上一夜,也未必会出这么多汗,而且,如今这大寒的天气,马身热得更是比平时要慢一些。
脑海中倏然想到了什么,若水一转头,俯身朝下望,这才看到流云一侧的马腿上竟然插着半支羽箭!
那箭的箭尾被削断了,因此之前隐在暗色下并未被发现,怕是因角度刁钻,虽被若水剑气劈去箭尾,箭头却未被影响,射中了流云。
若水望着流云腿上和身后他们这一路上滴落的血迹,直觉被人迎面浇了一桶冰水,彻骨的寒意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冻得他失去了知觉。
慌乱地拉住缰绳,他命流云停下脚步,可是流云能感觉到身后仍有追兵,竟然不肯停下,仍粗喘着要往前跑。
「流云!停下!」若水气得怒吼一声,不等流云停步,人就跳了下来,巨大的惯性让他把持不住平衡,一头摔倒在地。
流云低低嘶鸣了一声,急急停下了步子。
昨日又下了一场大雪,此刻地上的积雪颇深,若水砸在雪地里并不觉得疼痛,只是溅到脸上的雪让他更觉寒冷。
他挣扎着爬起身,从怀里掏出十日香,扑到流云身边,看那箭头射得不算很深,总算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但是流云拖着这样的伤带他奔了这么远,血却是流了太多,他心中不忍,泛起阵阵难以言喻的抽痛。
若流云是人,他一定将它按在地上,狠狠揍它一顿。
他们也算是最最要好的朋友,它怎么可以如此任性,若非他发现,这样继续跑下去,只怕流云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若当真发生了这样的事,叫他怎么原谅自己?
「笨蛋,谁让你这样没命地跑!」气昏了头,若水也不管自己面对的是人是马,一句话先骂了出去。
停在半路,他没有办法为流云仔细包扎,只能先拔出了箭头,撒上十日香止血,再从自己衣袍下摆撕下布条,草草为它包住伤口。
流云被他这一拔,反倒拔得脱了力,一条马腿跪了下来,却是再也跑不了了。
而等血都止住,身后的追兵也已经到了眼前,若水神色一凛,取出千雪绫罗,冷冷地面向众人。
在他身后不远处,董家村已经近在眼前,而过了董家村,就是兰庭了。
呼呼的北风迎面吹来,吹起若水墨色的长发,千雪绫罗也在随风舞动,映着他的白衣雪颜,成为这银装素裹的天地间一道别致的风景。
近了,他看到那二十多人的追杀队伍扬起地上的积雪,震动脚下的地面,萧杀的戾气渐渐将他环绕起来,成为最严峻的考验。
追杀队伍在数丈远处停下了步子,面对若水这样的高手,对方小心地退避在他剑气可攻击到的范围之外。
为首的杀手见到受伤的流云,面上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一抹隐约带着得意的笑容,渐渐浮现在他的嘴角。
男人一双细长奸猾的眼睛直直看着若水,悠然地开了口:「惜王这一路两次逃过我们的截杀,当真本领高强,但今日,却是再也不能放过你了。」
「在下要活自是会凭自己的力量,就不劳阁下费心了。」面对险峻,若水仍是微笑着应了话。
他站直身子,气运丹田,衣袖无风自动,显然已做好了迎敌准备。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客气了。」
男人眯起眼眸,抬起右手一挥,他身边五、六个杀手便翻身下马,抓着刀剑杀了过来。
若水眼中闪过不屑,两手握紧千雪绫罗,不等敌人杀到眼前,便主动出了击,心里清楚,今日是吉是凶,全看老天爷给不给他面子了。
金色的铜球挟着劲力飞出,白绸生风,便似长了眼睛一般扫向敌人。
几个杀手用剑抵挡,但千雪绫罗是以柔克刚的武器,刀剑对它无伤,它上面附着的劲力涤荡散开,却可伤人。
若水清楚今日若他不能击退敌人,便是凶多吉少,当下使出了全身解数,之前只在医魔面前使过的风华心经,这下也不再隐藏。
风华心经讲究刚柔并济,制敌于无形,千雪绫罗以白绸为柔铜球为刚,绸球合力,不但可给敌人迎头痛击,更可攻击那些刁钻的让人防不胜防之处。
五、六个杀手在那如游龙般的千雪绫罗的攻击之下,尚未近到若水身边,便被铜球白绸或砸或绞,全都被打翻在地。
见此情景,那杀手头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心中巨震,他已带出最强的部下,怎么可能还拿不下这样区区一个少年。
若水虽然面上的神色轻松得很,可心里却明白,其实他打得并不轻松。
他刚才击退那几人,不过是利用他们不善于应付千雪绫罗这样的武器,若被那些人近身,以他们的武艺,要全身而退恐怕根本不可能。
且操纵千雪绫罗极耗内力,这法子用得了一时,却用不了长久,若是杀手一批一批上来与他进行车轮战,他今日怕就撑不过去。
因此,他更不能露出半点破绽,轻扬起的嘴角让他看起来从容不迫。
一时间,天地间重归于静,若水与那杀手头子无声对视着,彼此眼眸中都闪过肃杀之意。
「用箭!」
许久之后,那杀手头子突然开口,若水一震,心道这下可真是出现了他最担心的局面。
若他只有一人,自是不怕他们用箭攻来,可如今流云负伤,他要保住无法动弹的它和自己,却是太难。
弹指间,近十多支箭已迎面飞来,若水一咬牙,操控千雪绫罗阻挡箭雨,心中却是益发担忧。
流云似是明白自己和主人处境危险,低低嘶鸣了一声,挣扎着要起身,若水想叫它不要勉强,可实在是箭雨太密,他分不出神劝它。
千雪绫罗撒下漫天雪影,羽箭撞上都纷纷被弹开,若水单薄的身影在那绫罗映衬下如梦似幻,闪转腾挪间却都是在抢夺生命的希望。
直到杀手所带的羽箭全部射完,被若水舞动的绫罗才慢慢飘落到了地上。
他微微喘着气,两条手臂仿佛灌了铅,内力的大量消耗让他开始感觉到疲惫,连日来不眠不休的身体几乎撑到了极限。
杀手又走上来六人,渐渐将若水围成一个圈,他们看得出若水的疲惫,面上神色都带上了自信,手中拿着的刀剑摆开阵势,低吼一声就都杀将上来。
若水咬紧牙关,一脚提起地上的蝉翼剑,左手抓着剑鞘,右手拔出蝉翼,一时间,剑刃荧光大盛,剑鸣大作,铮然有声。
不等众人惊讶过后,若水已然跃起,面沉如水,长剑直刺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杀手。
此刻的他,背水一战,已无退路,蝉翼感受到他周身的杀气,剑气恢弘,剑尚未到人前,剑气已划伤了那杀手。
几点零星的血沫溅至剑上,却无法停留,顺着剑刃滑飞出去,荧光下,便似血色的珠子般鲜艳夺目,动人心魄。
若水集中最后的内力凝于剑上,长剑去势极快,加之他身形巧妙灵敏,几个杀手围攻的气势虽然十足,却也伤他不到。
若水沉着眼眸,眸中精光闪烁,不过眨眼功夫,各杀手就都挂了彩,有三个人气运不佳,被蝉翼毙命剑下。
那杀手头子眼见截杀又要以失败收场,气急败坏地从怀中摸出了十几枚附骨银针,也不管会不会射到自己人,便朝若水打出。
银针透风而来,杀意极盛,若水长剑急拨,「叮叮」几声打落几枚银针,眼角却瞄见一根落网的银针直往流云射去。
他心中一紧,旋身伸臂劈下银针,半边身体却留出了空当。
两名杀手的长剑立时钻入,若水急急转身,却仍听「哧」的一声,左臂上俨然已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溅上雪地,洇开点滴艳红,便似在画布上渲染开的颜料一般。
见他受伤,杀手个个精神大振,那杀手头子带着剩余的几人,也一起围攻了上来。
几把长剑自上劈下,若水瞪大眼睛举剑去挡,周身气力凝结于剑上,「铿」的一声将那几个人都弹了出去,可如此一来,体内气血翻腾,他却是无力再战了。
左腿上很快又吃了一剑,他一个趔趄跪倒在地,只觉浑身的力气都流失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