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拯救计划》大妙妙菇

70、一点蹊跷

　　眨眼之间，又是五年。

　　有佳丽进宫，这宫殿内便一下多出了许多人气。隋幼卿已然因抚养太子有功升了贵妃，俨然是后宫的女主人，自然不便和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争宠，便因是生了几分悠然看戏的心态。

　　皇帝也如皇后还活着时一样，并不过问后宫的事儿。自然是有朝臣想鼓动他立新后的，却不料皇帝以追思故妻为名，非但没有立后，还把皇后住过的宫殿整饬一新，严令后宫众人除了洒扫的，一律不得入内，那真真是一副好痴情的夫君模样。

　　这消息传入后宫，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那些个家中有些权势的，品阶也高些的宫妃，简直恨不得将银牙都咬碎了吞下肚去呢。

　　碧水绘声绘色与隋幼卿讲这些个，隋幼卿便是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就凭她们也想做皇后？先皇后是何等人物，颜色品性家世，这些个小丫头子哪里比得上？若我说，这宫中唯一一个做得皇后的女人，还在冷宫里头关着呢。”

　　碧水一怔，小声道：“贵妃说……是苏贵嫔？她不是……”

　　“她是不是，只有陛下知道。陛下说是，那就是了，陛下说她冤枉，那就是冤枉了。”隋幼卿极平静道。

　　“可您才是唯一的贵妃。”

　　“贵妃又如何。”隋幼卿将桌上的荔枝取了，剥一颗，送进坐在她膝头上的太子口中，道：“不还是妃妾之属？我那样的家世，能抚养太子，做得贵妃，已然是到头了。”

　　“小娘娘，什么到头了？”太子一双乌黑的眼眸望住她。

　　“没什么。”隋幼卿俯身，在他额上轻轻一吻，道：“太子殿下，想要新母亲么？”

　　“新母亲？您不要我了么？”太子有些惶急。

　　“是新的皇后。有了皇后，太子殿下自然只能叫她母亲……”隋幼卿看着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不！”太子匆忙吞咽下嘴里的荔枝，叫道：“皇后是我的娘亲！我不要别人做我娘亲。”

　　隋幼卿对着碧水一笑，道：“你看，皇后只能是太子的生母。你明白么？如果另外一个女人想要当皇后，太子怎么办呢？”

　　碧水默默抿住了嘴唇，点了点头。

　　隋幼卿知道，碧水算是“伺候”过皇后的人，皇后身边的侍婢，一切都与别的宫妃的不同。碧水也想“上进”，她能理解。可她偏生比宫中谁都知道得清楚，这皇后，旁人都做不得。

　　张家之所以死了女儿还能安分，无非是因为外孙是皇帝亲手立的太子罢了。而如果再立新后——新后总是个女人吧，万一再生一个儿子，她能甘心前任皇后生的嫡子继承大统么？如果她不能，那么势必要枕头风吹皇帝换太子——这是张家绝对不能忍受的事儿。

　　这种情况下，谁要当皇后，谁就是和先皇后的家族作对。而皇帝会支持这种作对么？目前来看，他并不愿意。

　　非但皇帝不愿意，太子也不愿意。他虽然是她养的，但是，亲娘永远是一个孩子心底下最温暖的地方，太子不可能因为她的抚养之恩就愿意她彻底取代生母的位置。

　　还好皇帝说了不立后，若真立了后，这位置，除了苏贵嫔，还真没一个人敢坐下去的。

　　她这样的心思自然不能说给旁人听，便是碧水，也不能。虽然碧水效忠的皇后已经死了，然而，一个下人既然当初是存心接近她的，她便永远都不会信任。这是一个奸妃的最起码原则——可信任的永远只有两种人：自己，和死人。

　　她不喜欢杀人，如果不是皇后把她逼急了，她连那些彻底断了皇后生念的话都不会说。所以，她只好只信任自己，每一句心下的话，都是默默烂掉，绝不会与任何人说。

　　而太子便在此时抓了她的手，道：“父皇要别人来做皇后么？”

　　“不是。”隋幼卿微微笑着，望着这紧张的小娃儿，道：“你父皇只有你娘亲一位皇后。他很在乎你娘亲……”

　　太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外祖父也这样说，还叫我一定求父皇不要……”

　　隋幼卿心知张氏家族定要做此手脚，而她又拦不住太子与外祖家人见面，可听得这话心中难免也不是滋味，便道：“外祖父也这样说么？太子殿下真是个好孩子，这样听外祖父的话。”

　　太子看着她，仿佛想了些什么，好一阵子，才道：“小娘娘，您说话，我也听的。”

　　隋幼卿心头一暖，道：“若是小娘娘和外祖父的意思不一样呢？你听谁的？”

　　太子看着她，眨眨眼，眼睛里慢慢渗出了泪花。想是这小娃儿当真想到养育自己的贵妃母亲和自己的外祖父一旦意见不同，他该是如何凄惶无依。可隋幼卿却没有出口哄他——她自己只怕是生不了孩子了，这太子，她也真真是当做自己的儿子在养。无论太子说出怎样的答复，她都不会提前打断他，更不会给他任何提示。太子今后一定要做皇帝，而做皇帝的人，总归是要在两难之中选择的。

　　太子开始轻轻啜泣起来。这孩子长得不难看，皇帝皇后都不难看，所以这一根独苗哭泣起来的样子格外招人怜悯。隋幼卿取了帕子，递给他，道：“别哭，儿郎是不哭的。”

　　太子却打了个嗝儿，脸蛋儿涨红，好容易憋住眼泪，道：“那……要是那样，我听父皇的。”

　　“要是父皇不和你说怎么办呢？”隋幼卿偏过头，看着他。

　　“……”太子沉默好久，道：“那么，我听小娘娘的吧。”

　　隋幼卿看着这个孩子，太子的目光认真。她不知道太子是不是在撒谎，也许，孩子太过简单，说出的话比撒谎还能骗人。

　　“不。”她终于开口，认真道：“小娘娘和外祖父，都不一定是对的。如果父皇不告诉你该怎么做，你便听自己的！”

　　太子怔住了，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有成年的人不要求他“听话”的。

　　“小娘娘，真的……听我自己的么？”

　　“是。你是太子。”隋幼卿微笑着看着他，她努力让这个孩子感受到她的尊重与温柔：“天下除了你父皇，便是你最大。”

　　“我不想念书啦！”太子眼中竟闪出了期盼的光芒。

　　“那不可以！”隋幼卿原本想培养一下孩子的独立精神，却没成想这孩子这样没出息。

　　“……为什么？”

　　“因为你父皇比你还大呢。”隋幼卿刮了刮他的鼻尖：“你父皇要你读书的！等你再长大些，你还要习武，还要学治国之道……”

　　太子瘪了嘴。这孩子啊，受伤快，好起来也快，可再一副要闹情绪的样子，你便分不清他是要撒娇还是真不高兴了。

　　隋幼卿这边儿和太子说笑着，碧水便在一边看着，也跟着笑。这婢子虽然不算多忠心，但对自己的前程是有念头的，她自然也乐得主人和未来的皇帝母子情深。

　　可正是这时，灵芝跑了进来——从皇后死后她便因为“伺候太子”的缘故，跟着隋幼卿了。这几年下来，隋幼卿倒觉得这宫女是个实诚人儿，便也将她放在身边伺候着。只是这么久了，灵芝也还是没变成个人精儿，遇到事情，自己就先压不住了。

　　“怎么的？”隋幼卿道。

　　“苏贵嫔她……殁了！”灵芝喘了一口气。

　　隋幼卿一惊，道：“殁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知道。大抵是方才……听那边来报信的人说，手脚还和软着。”灵芝显然是吓得不轻，尤其是说到“手脚还和软”一句，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隋幼卿却听出了异常，她将太子放下地面，道：“太子殿下自己寻乳母玩耍可好，待小娘娘处理了这边的事儿，再去陪你玩。”

　　太子点头，便被碧水引着去寻乳母了。而隋幼卿看住灵芝，道：“手脚都和软？”

　　“冷宫里的人是这样说的……”

　　隋幼卿想了想，道：“陛下知道此事么？”

　　“陛下……说是已经过去了。宦官们也没有拦住呢。”

　　隋幼卿默默叹了口气——那个报告苏贵嫔死讯的人，不管是听了谁的支使，都是个蠢货无疑。冷宫之中，便是连粗使宫女都懒得多待，几日内见不着一个人影子也是常事。有时候，连食水都是往那里一放，被幽禁的人吃用罢了，再把碗碟放在荒破的院子门口，待人去取。这种情况下，苏贵嫔一死就被发现的可能，实在是太小了。

　　而除去自然情况下小得不能更小的概率，苏贵嫔的死，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苏贵嫔算好有人来的时间自尽，至于目的，未知。另一种，则是有人害死了她，并且企图用“意外发现”来掩盖什么现场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隋幼卿不是侦探，她对破案不感兴趣，但她对案件背后的戏，很有心思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