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拯救计划》大妙妙菇

55、有关忍不住

　　夜已然进了半，隋幼卿将茶双手奉与皇帝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轻轻喊了一声陛下。

　　男人抿了口茶，才抬起眼看她，道：“爱妃可知晓，苏贵嫔为何这样……反感朕？”

　　隋幼卿有些尴尬地轻嗽了一声，道：“女孩儿家初嫁，害羞，也是有的……再说了，这事儿仓促，她……大抵是有些难堪吧。”

　　“害羞……难堪。”皇帝仿佛咀嚼着这两个词，之后有些自嘲地笑了：“你这是给她解围，还是怕朕尴尬？朕看得出来，她那不是害羞也不是难堪，而是厌恶。”

　　“……陛下。”隋幼卿甚感头疼。她是想以皇帝的红颜知己身份来面对宫中的起起伏伏的，然而……红颜知己就一定要这样厚着脸皮配他讨论这种破事儿么？！

　　“朕原本以为她也喜欢朕的。”皇帝的眉头微微蹙起，道：“那时候她经常和朕说笑，可是……现下朕是搞不明白了，她……为何突然就这样不愿见到朕，不愿意朕与她亲近！”

　　“陛下，恕嫔妾直言，”隋幼卿一咬牙，道：“您若是正大光明地选她入宫，拔擢妃位，想来她便是羞涩，也不致如此悲怒。可是……她这般成了您的妃子，换了哪个大家闺秀是情愿的呢？嫔妾不知那一日究竟是何等情况，然而想来，这事儿实实是伤了她姑娘家的心思！待字闺中的时候，她便是喜欢您，也是心思相通的喜欢，并不是……不是身子……”

　　她有些紧张地盯着皇帝，生怕这话说得太过激烈，引得他翻脸。不过还算是好，皇帝脸上一副若有所思。

　　“那天……朕本来是想着有奏章尚未阅过的。”他道：“然而经过云曦的房间，却听得她那房中声音奇怪，似是病了……朕想着进去看一眼，却不料，她……”

　　隋幼卿愕然，道：“苏……贵嫔……有异？”

　　“她躺在地上，未着衣衫。”皇帝苦笑：“朕是个男人。爱妃，你说，朕如何忍。”

　　这……！隋幼卿整颗心抽得和陀螺似的，道：“这事儿太奇怪了些啊，陛下。苏贵嫔是大家闺秀，如何会……”

　　“她当时是昏过去的。”皇帝道：“……不过，朕知道她未曾受过戕害。而事后问苏才人的宫女，她们也说，这房中……不曾进来过旁人。”

　　没有进来过旁人，不就是说，苏云曦的衣服是她自己脱掉的，然后，她自己昏倒在了地上？！

　　想到苏云曦今日的言语，隋幼卿突然就明白了点儿什么——难怪她对苏才人有那样大的意见，直斥苏才人心计深厚算计她呢……

　　“陛下……嫔妾觉得，就算是这样……您……也有些趁人之危的意思。”隋幼卿道：“再者女孩儿的面子何等金贵，她越是真心喜欢您，越会因为这样失态地在您面前出现过而觉得羞耻不堪……您如今出现在她面前，岂不正是要她心上伤处，多添一把盐么？”

　　皇帝一怔，道：“这个……朕不曾想过。她当真会因为这个这样羞愧难过？”

　　“陛下该知道有个词儿叫做恼羞成怒。”隋幼卿轻声道：“嫔妾也曾是那样女孩儿年纪，巴不得……侍候您的时候都能妆容严整，不教您看到半点儿失态。苏贵嫔大抵也是如此吧，她也……想在喜欢的男人面前留下端庄美丽的样子。可是……”

　　皇帝看着她，许久叹了一口气，道：“可恨的就是苏才人宫中那些不长眼的！朕都听到了，她们听不到！呵，这可是故意的？”

　　“苏才人怕是以为，她玉成了陛下与苏贵嫔的好事呢。”隋幼卿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倒也是好心，只是，她怕是不甚了解苏贵嫔一个千金贵女的矜持。”

　　“你……后宫中，若是人人都如你一般体察人心，处处为别人想着，该多好？”皇帝微微动容道。

　　隋幼卿垂了头，含羞一笑，道：“嫔妾刚进宫那会子，不也不会看人心思？时间久了，益发觉得人人心中都有些苦，说话做事要替别人想想，姐妹们才会融洽而已。苏才人也好，苏贵嫔也好，到底还年轻，少些历练。”

　　“你倒是会给人开脱。可你，也不大啊。”皇帝道：“朕没记错的话，你过了这个年，也才满十八岁。”

　　“嫔妾……十四岁就进宫了啊。”隋幼卿快速换算了一下年纪：“伺候陛下有四年了，若是还不知道轻重，不就是个缺心少肺的了么。”

　　“四年了？”皇帝一怔，却似是颇为感慨，道：“四年……说来朕……还真是对不起你。你在宫中，算不上盛宠的……可是，爱妃，你相信朕，你在朕心中，真真是不同的。”

　　说着话，他抓起了她的手。

　　没有含着暧昧意思的摩挲，却只是紧紧握着。

　　隋幼卿有些艰难地一笑，将头垂得更低，一副不想委屈，却不能不委屈的模样，小声道：“嫔妾……嫔妾没想过在陛下心中能有多重……宫中除了皇后外，女子哪有几个不命薄，嫔妾的身子又不好……嫔妾向来是想着，如果有一天，嫔妾没福气再伺候陛下了，陛下……陛下听人提起柳氏的时候，还能想到，曾经有个嫔妾心心念念的……就很好了。”

　　她垂着头是看不到皇帝的表情的，然而，那握着她的手，却分明加了几分力，似是怕她挣脱，怕她正如她口中所言，哪天就真的不在了。

　　他缓了一阵子，才说话，声音中却也有些哽咽之意：“你别瞎说。你这样心善知情，不会命薄的。朕很喜欢你，皇后也很喜欢你，宫中谁敢惹你不快的你尽可处置——可不要再说这样的瞎话了。”

　　“陛下……”隋幼卿也跟着抽噎了一声，道：“嫔妾的身子，自己知道。怕是……真没那个福气……”

　　“朕说了叫你别瞎说的。”她的脸被男人的手抬起，目光便对上了皇帝的目光：“你还这样小，日后有的是大把时间陪侍在朕身边。你还该给朕添个皇子公主，怎么能尽想着不好的？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宫中上哪儿找你这样知情解意的人！便算是为了朕，你千万需得保重。”

　　这话说完，他便把她拉进了怀中。

　　灯擎上烛光摇曳，终于，是被进来伺候的宫娥吹熄。

　　“你……还是喜欢不点灯烛。”男人的声音轻轻喘息。

　　“嫔妾的伤痕，如何见得陛下。”女性的声音发颤。

　　“朕……朕不挂心那个。你……你为朕……受的苦楚……朕知道……记得。”

　　“陛下！”

　　宫中的人，向来是醒得早的。皇帝要赶着上朝，妃嫔们要赶着打扮得体了去见皇后。隋幼卿也是这样的习惯，然这一日，她却是觉得身上凉，才提前醒来的。

　　天光才刚刚到得破晓时分，她睁眼，却见得皇帝已然醒了。

　　而锦被，已然被揭开。她胸前那一道疤痕，赫然便落在他眼前。

　　隋幼卿大惊，下意识地抱住了胸，在宽大的睡榻上往后蹭了一段子，才带着哭腔道：“陛下！”

　　皇帝不言，只是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手臂拉开。隋幼卿不敢真的抵抗，只能任他动作——他就看着她胸前的疤痕，就那么盯着。

　　“陛下，陛下。”她真的哭出来了，道：“求您了，别看……”

　　皇帝却不理她，又怔怔地看了一会子，才轻叹一声松开了手，将锦被拉了，盖在她身上。复又揽她入怀，竟不介意她的眼泪，让她把头埋在他胸口。

　　他的手搭在她肩背上。隋幼卿哭得肩膀都轻轻抽搐，半晌方才止歇。

　　彼时，皇帝方开口道：“朕看了，没关系的。那疤……一点儿也不丑。”

　　“怎么会不丑。”隋幼卿闷声道：“嫔妾日日沐浴都看得的……陛下莫要安慰嫔妾了，若是不愿熄了灯烛亲近，您再不垂幸嫔妾，也是可以的……嫔妾是真不愿让陛下看到那道伤疤……”

　　皇帝轻轻吻她的面颊，舌尖竟是一点点舔舐她的泪迹，道：“无妨，爱妃……你便是心思太过严肃了，这是好事儿，然而也不甚好。你想，朕真心喜欢你，你的好的坏的，朕都喜欢。便是这道疤——宫中人人没有，单你有，不是挺好的？再者，一片雪白，不也是挺无趣的。这疤虽然叫你受了苦，可朕倒是喜欢。”

　　隋幼卿哪里听不出他这是安慰？她知道，皇帝行事之时素喜留上一杆蜡烛，照着妃嫔身子玲珑动人。而她不敢叫皇帝看得那伤疤——只怕，从她回宫之后，皇帝次次得她都算不得太如意。

　　这安慰，也不知道是怕她心下介怀呢，还是为他自己行方便。只是皇帝有了这样的话，日后的圣宠，怕是要有些……

　　“嫔妾……陛下，嫔妾……”她哽咽着说不出话，自是知道这情态最是应景。

　　“今儿个不是大朝，朕不去了。便留在你这里。”男人的手不安分，声音也有些含混：“皇后那边儿，方才朕叫人去说了，你也不必去了。”

　　“皇……皇后不会恼嫔妾？”

　　“不会。”皇帝低声道，道：“她待你就如待自家姊妹一般，你难道没有发觉？”

　　好个自家姊妹，隋幼卿想到便觉得胸口伤处隐隐作痛，可又不能说，只能同样含混地应一声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