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拯救计划》大妙妙菇

54、有关立牌坊

　　清伊阁内，炭火烧得正好。外头是风雪弥漫，里头，却是暖意融融。

　　隋幼卿脱了氅衣递给碧水，随着引路的宫女朝内间行去。

　　这里是皇帝的新宠，苏云曦苏贵嫔所居。

　　那一日周宝林的话果然是没错，皇帝确是临幸了苏云曦。隋幼卿对这事儿，虽然还是一肚子疑问，可到底是不敢怠慢这后宫里新近得宠的人儿。

　　怎奈这苏贵嫔奇怪了些。人家得宠，便是不张扬的，也难免是暗暗欣喜，唯有她，是水米不曾沾牙，只在这清伊阁里头待着，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连给皇后请安，都不曾到场。

　　这是在打皇后的脸了，然而皇后非但没有说什么，更是连一丝愠色都没有。同当初被苏才人顶撞时的反应几乎是判若两人。

　　隋幼卿是难免纳闷的，恰好皇后又叫她来看看苏贵嫔，道是她们两个年岁接近些，又都是贵嫔，说话方便，若是苏贵嫔有甚不顺意的，隋幼卿也可以帮她些，却比皇后亲自来来的亲近些。

　　赶着这机会，隋幼卿便来了清伊阁。

　　那引路的宫娥带她到了苏贵嫔的居室外头，便站住了脚，小声道：“柳贵嫔若是看着苏贵嫔心思不好，出来便是了。她近来心意大是不佳，若有言语得罪，还望柳贵嫔莫要计较。”

　　隋幼卿看着这宫女眼熟，想了想才记起这原本是苏才人身边伺候的，如今来了这里，却算是得了拔擢了。这样的人物，多半也对苏云曦有些了解的，她的话确确是不能不上心。于是便点了头，亲手掀了厚帘，走进了那间极富丽却安静得仿佛没有人住的屋子。

　　“苏贵嫔？”她试着喊了一声，这样的寂静，仿佛是钻进骨头中一般，叫她心下发凉。

　　没有人应答。榻上垂下的帘幔，动也不动。

　　隋幼卿心中突然激起一股极深的寒意，她快步向前，一把掀起帘幔，却见苏云曦躺在榻上，面色青黄，一动不动。

　　这屋内终于有了响动，却是隋幼卿的尖叫声。外头候着的宫女听了自然是抢进来，见了这一幕，也自是吓得魂不附体。

　　“贵嫔醒醒”“现在怎生是好”“完了完了这下都完了”……不同的声音交织成一张网，隋幼卿只觉得头闷闷的疼，她稍稍定了神，便是喝道：“都闭嘴！试试贵嫔的鼻息！她多半是饿昏了！”

　　那些宫女们这便一下安静下来，有胆子大的，伸了手试了苏云曦的鼻息，面色才稍稍缓了些：“柳贵嫔说的是，贵嫔她只是昏了过去，还有呼吸……”

　　“蠢货们！”隋幼卿道：“她不吃不喝，你们不会逼着她吃喝？她赶你们在外头，你们便真的在外头对她不闻不问？这好歹是看到的早，若是苏贵嫔有个好歹，你们哪个当得住！还不快些端些粥来——要稀的，再去请御医来诊看，万万不能叫贵嫔的身体受损伤！”

　　宫女们自然去办了，隋幼卿这才觉得自己背上都在往外渗冷汗。如果苏云曦真的翘辫子了，还是她第一个发现的，那估计这责任怎么都洗不脱了——上天保佑！

　　“对了，去请皇后！”她这一身冷汗出完，才想起这一出，忙抓着个宫女道：“这般大事，不能瞒着皇后的。”

　　可谁想那宫女当即跪下了，带着哭腔道：“贵嫔饶命！这事儿若是叫皇后知道了，她定要严惩婢子们的！婢子们……婢子们再不敢了！”

　　隋幼卿一怔，却也无法再坚持。她不知道苏云曦到底是出于啥动机这么自虐，现下请了皇后来，确也不一定妥当——如果苏云曦是强烈的厌恶和皇帝做那种事情才想死的呢？虽然怎么看都有当了那啥还要立那啥的嫌疑，可若是真有类似的理由叫皇后知道了，那不是打皇后的脸么？

　　“那便先不说！你们好生服侍贵嫔！”隋幼卿只好妥协，她话音未落，便听得苏贵嫔榻边宫女欢呼：“贵嫔醒了！”

　　隋幼卿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御医还没来，苏云曦就醒了，看来是无甚大碍了。

　　她理了衣裙，站起身，走到苏云曦榻边，坐下，看着那仍显得有气无力的美人儿，颇为关心地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如何昏了过去？听下人说你水米不进，这可是为了什么！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日后会后悔的！”

　　苏云曦的目光有些发直，听了她话，却是眼神一动，泪水沿着脸蛋儿便流下来。

　　“别哭。”隋幼卿不能不感谢自己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古代没有纸巾，随手携带擦泪的丝帕，简直是成为知心姐姐的必备道具呀：“眼睛哭肿了可就不美了……怎么，有什么苦衷么？”

　　苏云曦接了丝帕，擦了泪去，只是摇头。这摇头的动作却是生硬——别人看不出，隋幼卿却看得分明。

　　这是在掩饰。

　　“都下去吧。过会儿端了热粥来，我来喂你们贵嫔。”她向围成一圈的宫女们道。

　　待遣散了她们，隋幼卿复又望向苏云曦，道：“妹妹真有心事，不愿意说出来，不敢排解，也不能糟践自己身子啊。妹妹是陛下心爱的人，你这样自己作践自己，陛下知道得心疼——便是你不顾及陛下，也该想想伺候你的这些个宫娥内监们。他们哪儿当得起陛下迁怒？”

　　苏云曦不说话，她比从前是消瘦了太多了，眼睛便显得格外大，眼眶也深了不少。哭起来的模样，更是楚楚可怜。

　　“不说便不说吧。”隋幼卿道：“在宫中做妃子的，谁没有一肚子苦水儿？多半还真是没法儿倒给旁人的——这般吧，做姐姐的不知道缘由，自然也劝不得你什么，唯有一桩要说清了，宫里的女人，背后是家族，是你的爹娘兄弟！你若是这般……对他们是半点儿好处都没有……你总该想想他们吧？可别再作孽！总须打起精神来好生周转着……”

　　苏云曦听得这话，却仿佛是被弹丸打中的兔子一般，倏然抬起头来，道：“他们的好处？有苏云和那个贱胚子护着，不就够了吗？！论心计论手段，我哪里比得过那个贱妇！周转，我和谁周转去？”

　　隋幼卿不意她这般说，惊道：“这是怎么说的？”

　　“……”苏云曦仿佛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再不说话，银牙紧咬，只是两行清泪仍是不止息地流。

　　隋幼卿看在眼中，心里不免有些奇怪。

　　苏云曦这是为什么恨苏才人？因为她是在苏才人的生辰宴上喝多了，然后失身的么？可是，她之前和皇帝的应酬唱和，不也挺顺畅的？既然要和皇帝往来，丢了身子，有什么好怨恨？这是矫情，还是另有原因？

　　她正想着，便听得外头内侍报了一句陛下驾到。

　　来的真是时候！隋幼卿看了苏云曦一眼，道：“陛下来了，做姐姐的不便多留，方才说的话，你可多想想吧！”

　　苏云曦却伸出手拖住了她手腕：“柳贵嫔……柳姐姐！我知道你心好！求您劝陛下……别留在这里过夜了！就说我身子不适……好不好？”

　　隋幼卿极是诧异，她既不好推脱，又不好答应，只得趁着皇帝还没进门，悄声道：“你这样不愿意侍奉陛下？！”

　　苏云曦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点了点头，道：“一时来不及说，只求姐姐救我一次！云曦下辈子也忘不掉姐姐的好！”

　　隋幼卿面色复杂，心情也复杂。

　　她实在没法想象皇帝到底是怎么讨了这位苏大小姐的厌了，让她宁可求自己也非得把他弄走不可……说句良心话，皇帝长得也不差，也挺会哄女人的。她进宫的时候，若不是眼睛里只剩下个赵唯贞，指不定也就真爱上皇帝了——可是这苏云曦怎么这么讨厌他？难不成苏云曦也有心上人？又或者……皇帝对苏云曦格外暴虐？这两个也都不像啊！

　　皇帝此时便进了门，隋幼卿再不敢走神，匆忙站起来行了个礼，道：“嫔妾不意陛下过来……实在是没眼色极了。”

　　皇帝瞥了她一眼，微微笑了，道：“你愿意来陪着苏贵嫔说话，那也很是不错，有什么没眼色？只是朕听闻苏贵嫔身体不适，才来看看……爱妃可好些了么？”

　　爱妃，爱妃你妹！隋幼卿听得这一声爱妃，心头竟然窜起了一股无名火。这特么全是你弄出来的事儿！你还好意思来扮深情！

　　“多谢陛下关心。”苏云曦垂下了眼睛，道：“嫔妾……无甚大碍，只是身子不爽利。”

　　“朕听闻你不吃不喝，这怎么能行？”皇帝的口气微微重了些，他大抵也能感受到苏云曦对他那明摆的不友好！

　　“苏贵嫔是身子不舒服，吃不下。”隋幼卿忙道：“嫔妾过来的时候，贵嫔都饿得脸色发青了，可嫔妾喂她粥，也只吃了小半碗，便再难下咽一口了。”

　　“……”皇帝目光一转，在苏云曦榻边的粥碗上划过，紧跟着面色便缓和不少，道：“这如何不请御医诊治？”

　　隋幼卿看着苏云曦没有答话的意思，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道：“已然请了，还不曾到。陛下想来是关心贵嫔，这才来得早！”

　　“陛下，嫔妾身子不舒服。”隋幼卿话音才落，苏云曦便道：“过阵子御医来了，嫔妾自然叫他们诊治——之前不过是因为才进宫，有些不爽利便召御医，叫人看着以为是拿乔罢了。陛下莫要为嫔妾费心了——如今嫔妾吃了些东西，有些困倦，想先歇着……”

　　这是下定决心要把皇帝推走？隋幼卿不禁想到了一个词——欲迎还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