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美人》南朝

5、第五章

　　皮毛将颜月河带到一处小镇，这是他难得的一次将她带到有人气的地方来，为了免麻烦，皮毛将锁着颜月河的锁链收了起来。

　　药铺的大夫给颜月河把过脉，拿出一瓶子外敷的药粉，又写了张单子称了许多药材用来内服。适逢天降大雪，外头的人都是劈头盖脸的裹着厚衣服在外疾行，皮毛这一身几乎只露下巴的打扮便十分的合适。大夫嘱咐了半晌这个药要怎么煎，煎多久之后，便等着收银子。

　　皮毛收起这些药材，就想带着颜月河离开。

　　“这位大哥，你还没给钱。”留着山羊胡的大夫急急叫住皮毛。

　　皮毛回过头来：“什么钱？”他的声音本就嘶哑，配上这句话，就有几分威胁的气息。

　　大夫一瞧，心道这怕是遇上不讲理的了，心道北风烟雪的也不容易，息事宁人大不了看诊的银子不要了，给药材钱就行了，于是道：“这药材钱你还没给。”

　　皮毛将药包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哼道：“这种漫山都是的药材你想要我给什么？”

　　大夫一下就火了：“听说过吃霸王餐的，还没见过看霸王医的，信不信我告上衙门让捕快来抓你？”

　　皮毛自大氅中抽刀而出，指向大夫：“嗯？”大夫登时气势一软，忙躲在桌后面，冷汗直流：“你你你……一包药材而已，我不要就是了，壮士你拿走吧，不够、不够再来。”

　　颜月河见他刀都抽出来了，是真不打算给钱，又好气又好笑，想起慕萍生走前留下一包银子，忙拿出来付钱，瞪皮毛一眼：“小气。”

　　颜月河小心的起身免得拉扯到伤口，一路慢慢走到门口，不见皮毛，回头一看，他正兴致勃勃的拿着她留下的那一串铜板把玩，口中念道：“这就是钱？”

　　颜月河脸一黑，叫道：“你够了！”

　　因雪天的关系客栈没什么生意，掌柜去偷懒，店小二在打瞌睡。皮毛重重的敲了敲店小二趴的桌，店小二惊醒，睡眼朦胧道：“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颜月河道。

　　店小二一抬眼，看到颜月河，竟然是个少能见到的美人，登时睡意全消，殷切道：“姑娘好眼力，我们店是整个镇上最干净的，不知姑娘是要上房还是——”

　　不等店小二说完，颜月河道：“上房。”

　　店小二扫了眼蒙头盖脸的皮毛，心道这人都进了客栈还不摘了帽子真是怪人，又问：“姑娘是要一间还是两间？”

　　“一间。”皮毛插嘴道。

　　店小二登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皮毛摆弄着颜月河的钱袋，拣出里头的碎银子和铜板，问颜月河道：“这是什么？”

　　“银子。”

　　“这个？”

　　“铜钱。”

　　皮毛对着银子和铜钱看了半刻钟，突然道：“哪一个是钱？”

　　“都是。”颜月河有些恼了。

　　店小二敲门来送热水，待他放下后，颜月河给了店小二几个钱，拿出药包，叫他将药煎来，皮毛夺过药包：“我去，我倒不信这比我的药强在哪里。”

　　颜月河恼火：“强在它能吃！”

　　“我的一样能吃。”皮毛见颜月河不理会。

　　颜月河气的咬牙。

　　皮毛一时好奇跑去煎药，奈何过程无聊，一不小心就给煎糊了，于是顶着风雪出去打劫了一下方才的药铺，将药材丢给店小二去折腾。想到颜月河恼怒时如悍妇的模样，料想此刻空着手回去颜月河肯定又要耍脾气，皮毛不愿意回房，就在院中吹风，看着店小二煎药。

　　店小二一边看着药锅，一边用眼睛扫着皮毛，见他懒懒的坐在院子里，野兽皮做的大氅裹着全身上下，雪落了满身满头，再想颜月河的花容月貌，举止温婉，脑补着这个人说不定是哪里的粗鄙小人，将那落难的美貌姑娘用下作的手段据为己有，越想越觉得此人可恶，再想的深一点，更觉得自己是那姑娘的救星，自己定要将这可怜的姑娘救出这等水深火热之中，然后乐享美人以身相许。

　　一时药煎好了，店小二想着送药过去正可以与颜月河多说说话增进感情，见皮毛没什么反应，便自己端了药碗往颜月河房中送去。上楼的时候他还不时再想待会送了药进去，怎么和她多说几句贴心的话，姑娘家嘛，别人略亲近些，她们就什么都会告诉别人，说不定美人还会哭诉一下日子悲苦，到时保不齐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店小二欢喜的端着药碗才来到颜月河房门口，就见皮毛早已先一步来到房门前，见到店小二一把夺了药碗，开门进屋将店小二反手关在门外。

　　颜月河接过药碗慢慢喝着，皮毛找出大夫给的那瓶子外敷的药粉，撒了一些在桌上，低着头去闻，连打几个喷嚏，便将药瓶一丢，哼道：“什么破药，哪里比得上我亲手挖的。”

　　颜月河懒得理他。

　　皮毛见无趣，悻悻将药瓶捡回来，推推她道：“肯定不如我的好。”

　　颜月河早趁着他去煎药的空档将伤处的药换了，皮毛敷给她的那些，怎么说呢，她原以为他会将未经雕琢的药材和自己的伤口绑在一起，但当真的拆下来换药的时候，她才发现根本是高估他了，他是将药草都嚼烂了才敷在她伤口上，一想起这个，颜月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恶心。她指着铜盆里一堆染血的布条和药渣：“那是你的。”

　　皮毛看着盆半刻无言，打开窗子抬手把药瓶扔了出去。

　　颜月河由恼火变为大怒：“捡回来！”

　　皮毛冷哼一声，甩了一下大氅摔门而去。

　　皮毛夜里回来，又找出锁链来将颜月河双手锁住，拴在床上。颜月河暗恼。他用一床被子铺在地上，身上仍旧盖着他的大氅，睡在地上。颜月河放下帐子睡在床上。

　　本应相安无事的一夜。颜月河夜里翻身压到伤口疼醒，无奈的换个姿势，转过身来却惊见皮毛同床而卧。他身上仍旧盖着那件白毛大氅，侧着身睡得安详。颜月河伸手探进大氅下，果然摸到他的刀，轻轻的缓缓的抽出，左手握刀，将刀锋压向熟睡中皮毛的脖子。

　　前一刻还熟睡的皮毛，当刀锋压在脖子上的那一刻，泠然睁眼，一手握住刀锋，用另一只手的手肘将颜月河击开。皮毛起身冷冷的看着她，反手收刀披起大氅扬长而去。

　　颜月河看着地上一滴一滴的血：原来就算是妖，也是红色的血。

　　此后皮毛再也不跟颜月河同处一室，但也没提过那一晚发生的事故，除了当颜月河该换药的时候他丢下被丢掉的那个药瓶之外，他也很少再理会颜月河。只是锁链将颜月河锁在床上，她的活动范围势必有限，每日只能叫店小二送饭上来，同时还要掩盖好锁链免得被人发现。

　　这一日当店小二将饭食放在桌上出去，她坐过去打算吃饭的时候，店小二突然又回来说是换热乎的茶水，于是手上的锁链无从藏身。店小二一愣，继而一把握住颜月河的双手，义愤填膺道：“那个畜生竟然如此对你，他竟然用锁链将你锁起来，简直、这简直太可恶了！”

　　颜月河皱眉，想将手抽回来。

　　店小二死死的握住她的一双手，一面摸一面道：“像你这样的美人，他就算没钱将你金奴银婢的养起来，也不能这样虐@&待&@侮&@辱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这火坑。”说罢，店小二夺门而去。不多时，店小二带来一个锁匠，锁匠看了看颜月河手上的镣铐，将店小二拉到一边小声问道：“这是什么人，你可别给我惹麻烦。”

　　店小二说服他道这姑娘是个正经姑娘，不过是遇人不淑被人虐@#待。锁匠半信半疑的找出工具来给颜月河开锁。锁匠才将镣铐从颜月河手腕上拆下来，店小二便迫不及待的拉起颜月河的手道：“别怕，以后有我守着你，你不用再吃苦了。”

　　锁匠一笑，正要挖苦店小二色急，却笑容一僵，胸口被利刃刺穿，连一声呜呼哀哉都来不及喊就魂归黄泉。店小二一惊，忙撒开颜月河，奈何门被手提利刃进门而来的皮毛堵着，自己无路可逃，于是立马扑通一声跪下来，对皮毛哭诉道：“我、这……是这位姑娘央求小人去请来锁匠，与小人无关，确确实实与小人无关，大侠饶命啊！”

　　皮毛抬手一刀割断店小二的咽喉。皮毛将滴血的刀指向颜月河，喑哑道：“你呢？你想说什么？”

　　颜月河看了看地下两具新鲜的死人：“别想让我埋尸。”

　　皮毛沉声笑道：“你，果然合我的口味。”

　　“别说得好像这是好事一样。”颜月河心中暗自惋惜又是一次失败的逃跑。

　　皮毛才扛起一具尸体打算搬去弃尸，突然一名身着素色道袍的女子带人而来，堵在门口，女子一见屋内情形，对皮毛大喝一声：“你这恶徒，竟然如此滥杀无辜，不除你天理难容！”

　　颜月河觉得好笑，忍不住道：“喂，怎么死的人就一定是无辜？你怎么知道不是为非作歹图财害命的恶徒？你这样了解，他们两个是你亲眷还是同党？”

　　女子一时语塞，恼羞成怒道：“这副情形不管谁看了都是你们谋财害命好不好！”

　　“好，好。”颜月河道。

　　女子更怒：“什么好？！”

　　“你问我好不好，我回答你‘好’你不愿意听，既然如此……那好吧，我只有答你‘不好，不好’，只是你让我答你‘不好’，那你方才之言又要被你置于何地？”颜月河笑道。

　　女子一愣，想了半晌大怒：“你少在那里胡搅蛮缠！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看你娇娇弱弱八成是被此恶徒劫持，现在看你这满口的狡辩，你们压根就是蛇鼠一窝，今日你们俩名恶徒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道门！”

　　她身边的一名道哥拉她一下，悄声道：“这位姑娘就是掌门派我们来救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