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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疯魔 ...
从颐宁宫出来,天地蓦地一亮。玉阶两侧花树浅粉深红层层铺叠,这鲜妍的颜色一路汹涌翻滚到台阶尽头,而头顶天色清正,一丝云也无,实在是冬日里大好天气。
玄凌的心境却不似这景色一般明亮。这些日子忙着处理一干谋逆者,实在很伤脑筋,虽然欣喜于早早发现这一颗毒瘤,可以在其尚未功毕之时便拔除了事,然而纵是现下,受过林顾两家钱财贿赂又或者打点过此二姓人以谋前程的人也是不少,总不能尽数下狱打杀了,更有种种派系倾轧欲借此时机排除异己,以至于玄凌每每看到刑部的请示奏折都要细细考量一番,即便有上辈子收拾这二姓人的记忆打底,也还是十分辛苦,自是谋杀了许多精力,再没有时间去后宫转悠。直到如今林顾两家祸首悉数伏诛,这绵延几世业已式微的百足之虫终于再没有兴复的余地,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至于牵连的其他人,不过慢慢核查,却是急也急不来的了。
然而便是今日他终于恢复了每日至颐宁宫的请安后,他才知道太后竟是病倒了!太后早年在废后和玉厄夫人磋磨之下罹患寒症,每到冬日便有不适,这也是众人都习以为常了的,可这一遭却是格外得重,竟至于不能下地,只是太后见玄凌政务繁忙,便不许人说与他听,而他当时正值心烦意乱之际,竟也就真的被瞒住了。
思及此玄凌便内疚不已,他早该知道的,以太后对他素来的关怀备至,他前些日子闭门不出时候太后竟只是遣人来问这实在是很不正常的,可他却只是沉湎于过去的阴霾里一味地自伤自弃,对外面天地变迁不闻不问。
这样的颓废难道上辈子还没有经历够吗?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重蹈覆辙的!自省之后他便看到一抹丽影蹁跹而来,不由微微一怔。
却是纯妃朱柔则。她虽是临近产期却仍坚持日日向太后请安,尤其太后病倒后更是曾亲自侍疾,太后皇后双双劝阻方才拦下她,虽然这行为有些失当,但满宫上下没有不说她纯孝的。毕竟后宫女子最重要的还是子嗣,当红颜不再,唯有孩子才是真真切切的依靠,谁也不会为了搏一个名声而用自己的孩子做戏,可见其中确有真心。玄凌虽然因她身世耿耿于怀,然而见她将自己折腾的几乎瘦成一把骨头,扶着腰走得恁地艰难,也不忍心如何怪罪于她了。
纯妃一见玄凌眼睛便是一亮,挣脱了宫人的搀扶便要过来见礼,玄凌见她走得颤颤巍巍,心惊肉跳之余却也瞬间生念——若是她一跤跌死了倒也清净,然而到底还是快步迎了上去,将人扶住了,温言安抚一句后,又去斥责左右宫人不懂得体贴主子。
纯妃笑着替宫女说话,“臣妾见了皇上自然是不肯失礼的,她们又如何拦得住臣妾,皇上便不要怪罪她们了。知道皇上体贴臣妾,臣妾心中自然也是欢喜不尽的,但若因为臣妾的缘故牵连了旁的人,臣妾又如何能心安呢。”
玄凌点了点头,“柔则你一贯是最心善的,既然是你求情此事便罢了,只是这些人以后可要伶俐些。”又叮嘱罢她小心着莫逞强,便离开了。
纯妃本还想再同他说一会儿话的,见他就这么急着一走了之,神色顿时黯淡下来,轻叹了一声,这时便见身旁一模样十分清秀的宫女及时上前一步搀着她手臂道,“皇上这也是体贴娘娘身子重,不好在冬日里站得久了不是?也幸亏娘娘刚才替奴婢这些人求情,不然奴婢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纯妃便又展颜,“瞧你说的,皇上最是仁厚不过,如何会与你们为难?瑾汐你总拿话哄本宫,本宫可不依的。”
一旁的青鸾迟了一步,只能僵着脸扶住纯妃另一边手臂,心内却好似火煎一般难受,又恨瑾汐这小贱人惯会说好话,一天到晚的出头唯恐显不出她的本事来;又恨主子娘娘糊涂,放着自己这从家里带来的大丫鬟不亲,偏和个后来的丫头子处的姐妹一般。
玄凌却是全没注意到这日后甄嬛身边第一倚重的掌事姑姑此刻竟出现在了朱柔则身畔。他径自回了御书房,走进去便见周奕菏长身玉立,一手提笔,正在为墙上那副自己闲时勾地九九消寒图上色。他长睫微垂,鬓发如墨,玉白的手指修长,映着漆色的笔杆,而毫尖绯色清艳,这一幕几可入画。
玄凌下意识屏住呼吸,放轻了步子过去,却到底还是被周奕菏觉察,搁笔回身便是一笑,“这是做什么,自己宫殿里倒好像做贼一般。”
“这不是怕扰了皇叔兴致么?”玄凌捡起周奕菏放下的那支笔,羊脂玉的笔管上还停留着一点周奕菏的温度。他执笔重新蘸饱了墨,接着画了起来,“这许多天诸事繁杂,我实在没有闲情消遣,倒教这副图空挂了,好在皇叔还记得它,也算是它的荣幸了。”
“这是怎么了?瞧你语气不对。”周奕菏也上前一步就立在玄凌身后,少年人身量一旦拔长却是比麦子抽条时长得更快,玄凌如今几乎不比他矮了,却因此显得分外消瘦,繁复的冬衣披在他身上也掩不住身形单薄。周奕菏心中微微一痛,便叹道,“你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思虑不好太重,免得亏损了元气。”
玄凌听出他语气中的疼惜,心中一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母后旧疾复发……我心下实在担忧,为人子者,我身家性命都是母后所授,然纵如今身为天子,可以回报的却这样少。这世间太多东西纵然拥有权利也左右不了,如寿数如病痛,我一句话能抹杀多少人性命,却也改不了天命。”
周奕菏“哦”了声,“都会好的,别担心了,命数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玄凌点了点头。
周奕菏薄有尴尬,却也知道玄凌愿意同他说起这些是真正在向他敞开心扉,便又有些欢欣,面上则若无其事的转开话题道,“对了,那个纯妃,你究竟打算如何处理?她好像还揣着你的孩子?”
这下换成玄凌尴尬了,他倒也没觉得周奕菏过问他的后宫有什么不妥,只是……朱柔则啊,他依稀还能忆起前世那个惊鸿一瞥的身影,只是却已经模糊发白,但她确实陪他度过了最单纯柔软的时光,谈诗论词,琴瑟和鸣,那时细腻的喜欢,再也不会有了。纵使如今,他已经发现她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纯洁美好,曾经的感情背后阴谋利益斑驳,早已千疮百孔,但要他因为她自己毫不自知的身世就下杀手,他真的做不到。
——前世她因为他的张扬肆意一尸两命,今生……难道还要重演那血淋淋的一幕,而且下手的人还要换成他玄凌自己?那对她,未免太过残忍。
周奕菏看到他眼神里不掩饰的犹豫和怜惜还有不知游移到何年何月的追忆,突然觉得烦躁,“你对她倒是心软。”
玄凌一怔,“皇叔似乎格外不待见纯妃。”
“我倒觉得是皇上太偏爱她,”周奕菏缓了缓语调,又道,“我又不曾认识她,如何知道她为人,只是从季家一出事她便另寻去处便可见此人可共富贵却不能同贫贱,是为德行有亏,用设计落水这样方法入宫又能看出她心思见不得光手段也浅薄,皇上千金之躯因她涉险更是可恶,而如今她还可能混淆皇室血统,如此妇人,却叫世人如何对她宽容。”
玄凌竟不知在旁人看来朱柔则竟有这许多错处,他虽然也知道朱柔则心思其实并不多纯净,却也不觉得她有如何不好,不过是不够好罢了,最大的问题也只是耳根太软被一个拎不清的母亲所累。他沉默了一下,“可她才16岁。”
周奕菏快速的垂了一下眼又扬起,“若你实在喜欢,便是留下也无不可,唐太宗后宫里大小杨妃一共三个,也没见谁翻了天,仔细教导她所出子嗣便是。”何必一再找借口。
玄凌却依旧踌躇,在听过周奕菏的话后甚至还多了一层不安,他欲解释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朱柔则,却又没有立场向他解释。
朱柔则并不知晓自己的生死正如此轻描淡写的在她心系的那个男人舌尖上下浮沉,她只是一味欢喜于终于见到了她一直思念的那个人。她是那种有一股痴意的女子,她只想着或许能在太后的颐宁宫见到来请安的玄凌,便日日风雨无阻,什么身孕什么辛苦都不顾了。她虽然不是害喜害得很严重的体质,怀孕后却吃什么也不见一点丰腴,反而日渐消瘦,皮肤也粗糙起来,显得分外憔悴,然而今日她去到颐宁宫时脸上却多了光彩,连对着皇后行礼时也难得并不敷衍。
宜修看着她,眼里既有讽刺又有怜悯,然而最多的还是一片冰冷。当一个人的地位处境远好过另一人,昔日的种种忿恨便也都淡下来了,宜修也无意刁难于她,倒希望她表现得再无礼些才好衬出自己的宽和大度,只是听闻玄凌刚刚同朱柔则撞见,她笼在宽大袖摆里的手指还是攥紧了。
朱柔则同太后说了会儿话便告退了,朱宜修却还留在颐宁宫侍疾,午膳时候玄凌来了一趟,亲手喂太后用了一碗药,抽空宜修便向玄凌请示,“纯妃产期将近,尽孝固然重要,龙嗣也不容轻忽,皇上您看是不是这几日就免了纯妃的请安,叫她在长杨宫安心待产呢?”
玄凌正因朱柔则的处置左右为难,方才又因此事同周奕菏意见相左,心中说不出的郁卒,闻言淡道,“皇后说得很是,她那里便由你说去,颐宁宫里原也不差她一人的孝心,她这样折腾反叫长辈也跟着担心。”
听得玄凌语气冷淡,宜修心中一喜,正待再与玄凌说上几句知心话表白一番,却见玄凌面上不掩饰的不耐,喉头一颤,忘了开口,只能眼见玄凌将她撇下,一如早晨他撇下她的妹妹。
下午长杨宫便收到了皇后赏下的赏赐,并一道令纯妃安心养胎不要外出的口谕。纯妃登时面色一白,许是因为孕妇心情格外容易暴躁的缘故,她竟控制不住的将她最喜欢的那个套杯掷了出去,瓷器粉碎时的脆响令得整间宫室为之一静,却见皇后身边的剪秋姑姑仿佛全未听闻,没事人一般行礼退下了。
剪秋一走,纯妃便忿然道,“定是她见我早晨得了皇上的关心,这才要把我困死在这长杨宫里!她就这样见不得我好!当初在家中我多少次关照她,却不想一片好心竟喂了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瑾汐急忙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压低声音道,“莫生气莫生气,娘娘何必同她们一般计较呢?小心伤着了腹内的孩子,皇上和您的孩子若是有什么万一那才是真的如了那些人的意了不是?说什么‘死’不‘死’的,娘娘虽是有大福气的也经不起这样损伤的。”
她虽并不比纯妃大几岁,语气却自然便有一种长辈式的语重心长,无端端令人信服,而且她也实在了解该如何劝解纯妃,一句“皇上和您的孩子”便哄得纯妃转了脸色,又道,“如今您便正好借了这旨意在长杨宫闭门待产,里外都是我们的人,也格外安心不是?”
青鸾在一旁插不上什么话,只在心里盘算着,从今天看大小姐实在不够得宠,能不能接触到皇上竟只取决于二小姐一句话,而大小姐也不知道争抢,那个新来的瑾汐更是只知道哄着小姐息事宁人,这样下去,早晚大小姐也要同这长杨宫一起在偏僻的角落里被人忘掉的。而宫里跟红踩白最是常见,倒时候小姐有太后的面子在也无妨,她们这些奴婢的出路却不知道在哪呢!所以说,到底还是小姐得立起来,她青鸾才能有好日子过!
青鸾下定决心,便只等机会,待傍晚用膳时瑾汐一离了纯妃身旁,她便直挺挺跪下,瞬间就红了眼眶,“小姐!青鸾有话要说!您、您可知道,夫人出事了!”
纯妃一愣,“你是说娘亲被迁出府的事吗?无妨的,你放心,待我产下麟儿,自然便会向皇上求情接母亲回府的。”
青鸾哀泣道,“夫人、夫人她已经……二小姐她欺人太甚啊!将夫人赶出朱府还不算,她还、她还……夫人已经被她害死了!甚至身后的名分都被改嫡为庶!”
纯妃一瞬间并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心脏却已经重重地坠落了。她只觉得眼前一黑,青鸾的话不断在她脑海里回放,夫人……死了……娘亲……死了?!
“啪”的一声,心脏狠狠砸在下腹,血肉横飞,将她的身体伤了个体无完肤。
“她、她怎么敢?!她、她怎么能!!简直欺人太甚……”她先是尖叫,继而没了力气只能低声喃喃,一边用手支着椅子扶手踩着踏脚跌跌撞撞的向外奔去。青鸾本只想着纯妃知道了这消息会努力同皇后争上一争,不想她反应竟这样大,看她面如金纸,一时间也吓住了,竟忘了阻拦。附近的宫人听见纯妃的尖叫时便已经围了过来,然而她挺着大肚子便好似易碎的瓷器一般,又有一种豁出去的狠劲儿,谁也不敢使力气去拦她,竟就这么叫她奔出了长杨宫,也不知她那里来的力气,竟将宫人都甩在了身后。只见她奔走在前,后头跟了若干宫人,浩浩荡荡,蔚为壮观,看着竟有些好笑,一路上人皆驻足,也不知道这是演的哪出戏码。
纯妃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去找朱宜修算账。母亲说的不错,那就是个小娘所生的贱种,看着不言不语很是老实,心中却不知道转着多少恶毒念头,只会在人面前讨乖卖好!母亲或许是苛待了她,却也从不曾伤及她性命!她都已经被逼出了府还不够吗?竟还不依不饶,一定要取了她性命?!纯妃从没有这样的恨过一个人,直欲其死。
她要去昭阳殿!去那里当面质问朱宜修,问她如何这般恶毒,如她一般的下作女子也配得上昭阳这样明朗大气的殿名?她只应该被打入冷宫去!她要在皇上面前亲手揭破朱宜修那副弱者的面具,他会知道她从来没有为后者的贤良,然后他一定会给她应有的惩罚,而她会得到他的怜惜,母亲也会恢复正室身份,她还会是朱家唯一的嫡女!
她这么想着,似乎心内如火灼般的痛楚就消减了一些,然而下腹处的坠痛便被显了出来。她突然慌了神儿,仿佛有什么正在从体内滑出去一般——她的孩子!
惊惶中她脚下一软,瞬间便跌坐下去!她下意思闭紧双眼,双手本能的护在小腹。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跌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金乌将坠,逢魔时刻。
纯妃是一个信奉命中注定的女子,她上一次从玉阶上跌下时,也是这样闭上了眼,睁开眼就看见了玄凌——这命里的良人用身体护住了她,而这一次……她心里轻轻地升腾起些许期待,然后睫毛颤了颤,如蝶翼般缓缓扬起……
然后猝不及防,然后难堪失望。
不是他,是他。她的皇上这一次并没有在她无助的时候及时赶到,而救了她的却是那个她一时心善救下的小护卫。她顿时觉得同他的身体相接触的部分都火辣辣的痛痒了起来,仿佛那部分的肌肤上爬满了毛毛虫。
他怎么配这样唐突于她?!
纯妃又惊又急的挣扎着要从侍卫的怀抱里脱出,小侍卫也看见了她的唯恐避之不及,心下黯然之余只能放手。然而纯妃一动作下腹的疼痛就又分明起来,这一次这种疼痛多了尖锐,好像什么利器在腹内翻搅,让她想要惊叫又做不到,只能兀自张大着嘴巴又跌回了侍卫怀里。纯妃开始大口的喘息着,一只手反扣在侍卫的手腕上,精心保养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他的皮肉,转眼间便有血迹渗出来……
侍卫吃痛,却还忍耐着将她搀起,想要找太医来。正好此时长杨宫宫人赶来,欲要接过纯妃,然而纯妃一双手死死攀在那侍卫手臂,一双细瘦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竟掰也掰不开,无奈之下,只得由这侍卫半扶半抱着将她送回宫,同时也遣了人去叫太医。
而这边闹得这样大的声势,皇后那边怎么会不知道,一边打发了人去仪元殿报信,一边急忙赶去了长杨宫,而她赶到时纯妃已经在里殿生产,太后也遣了人来看情况。
皇后宫里的人赶到仪元殿的时候,玄凌正宣了几个重臣议事,房门紧闭,只偶尔情绪激动时,外头能听见他提高了声音呵斥,显然心情不佳。御书房规矩最大,门从来都不好进,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一时间面面想觑,却是僵持住了。昭阳殿里的人唯恐消息报不上去非但要遭皇后责难,甚至皇后自己也要担了罪名,而仪元殿里的人却只道你后宫之事难道还比国家大事重要不成,皇上明言议政时御书房不得擅入,咱们若是擅自打断了,上头赐下个几十板子,你替我死去啊?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几个大臣才被皇上放了出来,然而皇上面上的愠色仍隐约可见。等他知道纯妃早产的消息后,只是皱眉道,“既然都已经进了产房,朕到与不到又有何差别,难道朕还能进去行太医之责不成?叫皇后看顾着便是。”
玄凌等人下去了便叫了暗卫来问经过,待他听说柔则因母亲之死而心怀怨望语出悖逆之时已经彻底沉了脸色,而听说柔则是被个侍卫扶回寝宫的,还是她自己死死抓着人家不放的,不由冷笑,“呵,若她知道朱陶氏是朕赐死的,莫非也要朕去死?!”
“说什么死不死的。”周奕菏从屏风后面慢悠悠踱步出来,倒是吓了暗卫一跳,这梁王好轻的步伐,他竟丝毫未觉!继而又想如此一来岂不是说此人之前议政时也在房内?更是心惊。股肱之臣被帝王留宿宫中并不稀奇,可如梁王所得的信重这样,可不像普通臣子了。
玄凌挥手叫人下去,再转身时并不在旁人面前显露的疲色如此明显,他一边道,“皇叔你此时起来正好倒地方给我。”说着打了个呵欠,一边脱去外袍便径自躺下。
周奕菏见他脸色无一丝血色,连唇瓣都泛白,想想从箱柜里翻出床锦被给他盖上,又替他按揉颅上的穴道。玄凌被他按得舒服,不由哼哼了一声,然后急忙闭住嘴巴,耳尖沁出点红。难得见他这样孩子气,周奕菏失笑,索性将他脑袋搬到自己腿上,他摁的也顺手些。
玄凌枕到周奕菏腿上不由心中一荡,然而待他闻到周奕菏身上熏香,顿时什么绮念也没有了,半晌方道,“这香我不喜欢,你换了吧。”声音又轻又软,语调有些奇异的下压。
周奕菏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意思,这香来自他的领地西南一代,性温,养人的很,西南气候潮湿,这香就用的广泛,他的衣服多半是以此香熏就,多少年也成了习惯。他后来听说琳妃被皇后刁难得了寒症,便呈了此香给先帝,果然被先帝赐给了琳妃。周奕菏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只是的确笑不下去了。
玄凌心中裹着一捧乱麻,绞缠着分不清楚断不干净。然而迷迷糊糊的,他倒也还是慢慢睡着了。周奕菏见他睡了,知道他浅眠,便也并没有将他从自己腿上移开,只是将灯熄了,身子后倚,靠着床头闭目假寐。
玄凌只觉得四周朦朦胧胧,好像夜里远处的灯光,又像是映在水洼里支离破碎的月亮。他在洒得四处都是的光点里穿行,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这个方向,又身不由己的往那个方向走。隐隐约约的他有些不愿还有些恐惧,可他又并不晓得自己究竟在恐慌些什么,只是他觉得,再这样走下去,会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每走一步,心便沉一寸。他越走越是害怕,他怕得几乎就要哭了,一种无以言喻的压抑感死死的锁定了他,他不想走。
不、不要啊!我要停下来!我不想去那里!
他心里无数遍的呐喊着,然而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他张合着嘴巴,喉咙却干涸如枯井。然后他渐渐地就绝望了。
不行了,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个念头转过的瞬间,所有光点扭曲成绮丽又危险的线条向他呼啸而来,他脚下一空,然后就落在一张帷帐后面。帷帐掩得并不严实,从缝隙里可以看见交叠的人影,他怔怔的看着,忘了逃忘了避,连血液也忘了流淌,耳畔只听闻自己心脏的顾噪声,一下又一下,踵音越来越急,而脑内一空,继而一痛。
玄凌终于从那个身不由己的梦境中挣脱出来,他大口的喘着气,眼前似乎蒙了一层水光。他觉得有点热,还有些说不出的痒意从身体深处生发,让他忍不住蹭了蹭被褥,然后他瞬间绷紧了脊线,表情僵硬。
周奕菏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他隐约听见一声闷响,想了想,知道这应该是玄凌翻身的时候脑袋从他腿上滑下去了,便有些迟钝地睁开眼,然后就听见玄凌压抑的喘息声——这是头撞的狠了?这软榻应该不至于吧?不过到底有些担心,便问了一句。
却没有收到回答。周奕菏掀了被子翻身下床,把放在屏风旁的那盏羊角宫灯提过来照亮,却只见少年忿忿然瞪视过来,额头汗意微微,眼角水光隐隐,薄唇轻张,贝齿可见……竟仿佛有十分春|色,直看得周奕菏心中一动。
玄凌只觉得尴尬已极,做那样的梦也能引动情|欲,他此刻真恨不得死了,却还要承受这人带着疑问的视线投注,虽说周奕菏不可能知晓他梦中种种,可这人的目光却又让他觉得什么隐秘都已经被摊开了来在其面前。如此想来,他身体绷得更紧。
周奕菏的视线从他面上一路向下划去,最后停在腿间,眉梢一挑,哑然失笑。再看少年表情已经没有了之前努力维持的冷冽,只余一派羞愤,不由心生戏谑,只恨不得狠狠欺负他一番,将他逗到哭才好。
他难得的亢奋了起来,仿佛少年时要打一场狠仗之前,心跳的这样快,整个人都仿佛要飞扬起来,透着一股跃跃欲试。这一瞬间他懒得再去想其他,只想顺从自己心意猖狂一场!长臂一展,他勾着少年腰身轻轻巧巧就让人整个坐到他怀里,一只手捂住他微湿的眼睫。
少年的喘息声就在胸前,同他被掩在掌心下的睫羽一般细碎又压抑,而自己正掌握着他的每一下脉动,他也正聆听着自己的每一次心跳。
又片刻,一切安静了一瞬,然后所有吐息和言语都变得慵懒而绵长,连时间的节拍都被拉长。玄凌身上使不上力气,索性就倚着他的胸膛,慢慢的调匀呼吸,然后喝骂道,“周奕菏,你好不要脸。”你突然来这么一出是个什么意思呢?
周奕菏几乎就要吻下去了,然而他到底还是被某一个决心所提醒。他垂头,附在他耳边,声音微哑,“这下解决了,睡吧。”
玄凌再不说话。
他如果此刻抬起头,就会看到男人眼里有温柔的笑意——是啊,小玄凌,我就是在耍流氓,你咬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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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追的好几篇同人都要完结了好伤心,又空虚寂寞了求推荐好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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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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