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了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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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不管是怎样的一番尴尬，只要双方有心、彼此配合，总不至于不欢而散的。
把玄凌送上马车后，梁王便回府上去了。垂花门儿，月亮门儿，抄手游廊，卵石小径，一路穿花拂柳，斗折蛇行，如有那悠游自在闲情雅致，行走间一番观赏，当真是美不胜收。
可再如何精巧，住的人心思不在这上头，便也是枉然。
进了屋里，便有伶俐小厮上前来为他更衣，他懒洋洋由着服侍的人摆弄，想起前头玄凌那句话，突然想笑——可别说，他身边不是小厮就是奶嬷嬷，还真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只是那孩子究竟是怎么想起说这话了，瞧那虽强自按捺犹难掩的忿忿，还有这几日避自己如蛇蝎的做派，梁王心里也不由犯嘀咕：自己究竟是怎么招惹他了？
这人素不是会在意旁人眼光的，尤其还是在自己府里，当然是怎么舒适怎么来。只见小厮轻轻抽了发簪，把白玉发冠取下，青丝登时落如垂墨。他只着了一袭中衣，便这么晃晃悠悠的出了内室，衣白胜雪，三尺青玉，俨然有谪仙之姿。
偏厅里来人眼前一亮，也并不惊奇于他放浪形骸，只连忙起身拱手道，“下官见过王爷。”
梁王散漫的应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劳朱大人久等，倒是本王的不是。只是不知朱大人所来为何？”
来人却正是琳妃朱成璧胞弟朱成瑞，闻言他身子弯的更低，“王爷此言实在叫下官惶恐。”
梁王并不理会他，径自坐下，目光上下描摹身侧一方漆雕座屏，似乎是突然惊觉自己家中这一方屏风还是很有些看头的，神色专注之至。他眼睛仿佛是水银里浮着颗墨色的琉璃珠子，此时眸里一丝亮光也无，但见黑的黑白的白，分明的竟有些骇人。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珠子一转，好像恍然发现朱成瑞还躬身立在那儿，施施然拂了拂袖子淡淡道，“朱大人怎么还不坐下，本王记性差，你也不提醒着些，倒叫本王失礼了。”
得得得，全是他的错处。自觉腰都要断了的朱成瑞只得再度行礼。不过这也不稀奇，谁不知道梁王此人最是个喜怒不定的主儿，尤其对他朱家人，少有好脸色，只是不知道这尊大佛又被怎么惹动了，今儿个竟是连面子上的一点客气也不留。
梁王皱了皱眉，“行了，坐吧。说，什么事。”
朱成瑞讪讪坐下，“只是家姐叫下官传句话，四殿下年龄尚小，什么事都还是避讳着他些。”说完心下踹踹，只等梁王发作。
“年龄尚小？不小了吧！”梁王冷笑一声，“一个个倒像我能生吃了他似的！”这一句话顿时又引起他才压下去的火气，回想玄凌今日种种情状，倒好像自己欠了他的！下意识的一摔手，却忘了自己此时身旁桌上置的茶碗，袖子这便湿了。
侍立的小厮急忙拿帕子去拭。梁王眉头犹蹙，目光掠过那帕子，陡然一凝，而后眸中波诡云谲再至波澜不惊，最终神色蓦然舒展开来。“原来如此。”
见他神色不对，朱成瑞小心道，“王爷……？”
梁王一声轻笑，“你告诉阿璧，我晓得的。”他眉眼俱都柔和下来，声音放低，“我什么时候拂过她意呢。”
如此，莫怪他恨毒了自己。只是我既然答应了你，就没有失信反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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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玄凌面色一派风雨欲来。烟水迷蒙的一双桃花眼里神光离合莫测，阴晴不定。他手里那汗巾子攥得死紧，指节绷作青白色，似乎下一刻骨头便要穿出皮肉来演一场生杀惨烈血肉淋漓。
片刻后，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方觉手都有些僵硬。他把汗巾重新揣进怀里，对自己冷笑：行了，还矫情些什么，不是早就知道了。
可是，还是觉得恶心呐。
回宫时天色已然暗下，想来再过片刻便要落钥了。甫一下车，李长便迎了上来——只因他曾同甄嬛身边的掌事宫女结成对食且还处处与那贱人方便，玄凌对他总有个心结在那，便是敲打过了有事儿也不愿意带他在身旁。这奴才既然能卖他一次，焉知就没有第二次？只不过是母妃给的，总不能无缘无故就发落了。况且再来一个也未必就比这一个强，至少李长服侍过他几十年，平日里还是很合他心意的不是？
一路上玄凌只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待到了德阳殿，面色却突然一整，眼角眉梢都是欢喜模样。李长一旁见了，又是一阵胆寒。
琳妃如今分位虽不及舒贵妃，手里实权却是后宫第一人。执掌生杀决断，自然有雍容威势，然而这一种凌厉一见玄凌，便若春风化雨，似桃花乍放，尽作画不出道不完的温婉柔和。“凌儿，今日玩得可好？都去了哪儿，也说来给母妃听听？”
玄凌心内是很不愿意对她说起梁王的，然而面上还是欢欣颜色，做足了兴奋模样，“先是去了十四叔府上，还向十四叔借了几本书来看。午时左右十四叔领我去了间酒楼用膳，下午去琉璃厂淘澄了些小东西，回头我让李长把给母妃的那份送过来。”
“酒楼？”琳妃略一蹙眉。
“母妃难得出宫，恐怕不晓得。那倒是个好去处，最是僻静清幽不过的，虽然没有名字，却似乎很得名流显贵青眼。”
便见琳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把话题岔开不提。
而玄凌心下一冷，原来她是知道那处地方的，只是不曾告知于他罢了。只不知那酒楼同母妃、同梁王又有什么干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了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