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蚕香》六念

7、二少

　　翌日一大早，香香又被人“压”醒了。

　　朱昊天的说辞是，“香香你再不醒，就要被我压死了哦！”

　　香香赶紧睁眼，某人一脸笑嘻嘻地在上方看着她。

　　“乖，起床了，我们今天骑马去。”

　　朱昊天很喜欢缠着她，只要她在，她一眼都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而且晚上睡觉他还要抱着她睡，把她当成了人形枕头！

　　好在香香也不排斥，因为他身上味道很好闻，嗯……准确来说是很好吃。

　　她忍不住回想起那天“吃他”的时候，真是美味啊，好想再吃一口。

　　可即使两人同床共枕，朱昊天也绝对不给她机会亲他。香香睡前一动小心思就会被发现，他就会想办法岔开话题，把香香的思维绕过去。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香香就困了。朱昊天看她呼呼地睡去，这才放心地也闭上了眼。

　　“香香，要梦到我。”他睡前在她耳边轻声说。

　　他最近的梦里，都会有香香的身影。梦里见到她，他很开心，希望香香也能梦到他。

　　香香一醒来，见到自己又被人压着，嘟囔着气道，“你就会欺负我。”

　　朱昊天翻了个身，“哪有？我好好躺在自己床上。”

　　香香不和他争辩，他耍赖起来自己根本争不过他。她坐起身，问道，“为什么要拉我去骑马？”

　　朱昊天很快也起了身，迅速穿好了衣服，笑着说，“带你认识认识我的马儿。”

　　昨天他费了好久才驯服的。

　　这是要在香香面前炫耀吗？明明昨天家丁们在院里议论还不屑一顾的。

　　“我昨天和他说，会把我的漂亮小娘子带给他看，他竟然不相信我成亲了！”朱昊天说这话时有些生气。

　　他像是娶不到媳妇的人吗？他的香香是天底下最好的。

　　香香关注点却不在这儿，她惊讶道：“你还能读马儿的心？”

　　“你说呢？”

　　“那我要去看看！”和小动物讲话一定很有趣！

　　香香眼睛亮澄澄的，非常好奇。她是天蚕，算起来也是个“小动物”，和小动物说话的感觉是不是就像爷爷和她们说话一样？

　　朱昊天低笑，“那家伙哪是小动物？人高马大的，超凶。”

　　超凶？！香香立刻被吓得缩了回去，朱昊天一把揽住她的肩，“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凶你。”

　　“走咯！”

　　＊ ＊ ＊ ＊

　　香香随朱昊天出了朱府，朱府开始热闹起来。

　　朱二少爷今天从茂林书院回来了。

　　秦氏忙里忙外，自己儿子离家在外读书，当娘的自然心里担心。

　　朱昊天病傻之后，秦氏当下就书信前往书院，要儿子尽早回来，商量家事。

　　现在朱昊天一心在玩，不管绣坊生意。幸得朱家绣坊颇有规模，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必主事人亲躬也能有条不紊。

　　朱二少爷朱昊轩，是大夫人秦氏的嫡子，年纪十岁时就被送去嘉兴城的茂林书院读书。

　　今日回来，已有十五岁了。

　　秦氏向老太君请示道，“昊轩年纪也不小了，这趟回来正好，也是时候接触接触绣坊生意了。”

　　老太君脸色有些不悦，“当初昊天送昊轩外出读书，今下回来，你也当问问昊天的意思，怎么能擅做主张？”

　　秦氏急道，“老爷玩心起来，根本找不到人！老太君让我哪里问去？”

　　“况且老爷十五岁时就已经接管朱家生意了，昊轩现在也十五岁，我让他入坊学习怎么就不行了？”

　　她两眼一眯，没了好脾气，“老太君你可别太偏袒老爷了，不要忘了我儿昊轩才是朱家嫡子！”

　　老太君一时无话可说，摇头叹道，“唉，不要生出事端来就好。”

　　秦氏非常宠儿子，于是昊轩从小目中无人，原来老爷还在世时就拿他们没办法。

　　朱昊天倒是不怕，大老爷一过世，二话不说就让朱二少爷卷铺盖去茂林书院报道了。

　　“他就是要借机抢我们昊轩的家产！”秦氏对此恨恨不已。

　　但一见到儿子风尘仆仆地迈进大院了，秦氏脸上立马春风拂面，几个丫鬟很快也跟了上去，替二少爷的书童卸放行李。

　　“累不累？”秦氏见儿子瘦了一圈，迎上去忙问。

　　“当然累！”朱昊轩大声直呼，“那边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他这会儿刚下马车还是书生打扮，人确实比去年回来时消瘦了。不过他底子好，遗传了秦氏白嫩的肤色，瘦了些，却显得精神了。

　　秦氏迎着他进门，心疼道，“回家来了就好，家里有金山银山，读个什么糊涂书，受罪。”

　　朱昊轩在中堂坐定，哈呼一口茶水下肚，解了渴，这才道，“娘这话说的极是，我也是这样想的。那些同窗们一个个酸得不行，我可不想变成他们样子。”

　　茂林书院管得甚言，都是十年寒窗苦读为求一朝高中的书生。朱昊轩不是读圣贤书的料，学了几年也没见成绩。

　　秦氏对儿子的学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压根就没指望他能读出个秀才学士来。

　　“乖儿子，能认识几个字就好了，这书越读越迂腐，你别中了朱昊天的计。”

　　儿子变成了个乖巧书生那还了得，不就任人宰割了吗？

　　朱昊轩放下茶碗，左顾右盼，眉飞色舞道，“听说哥哥娶了媳妇，在哪呢？在哪儿呢？让我瞅瞅。”

　　他一听到哥哥娶妻，惊讶不已，究竟是何方仙女能入得了他的眼？

　　秦氏沉声回道，“不是什么稀罕货，娘从外地买来的。你别招惹她，她对咱们还有用。”

　　“切，我像是那种人吗？你说的那是大哥吧！”朱昊轩哼哼一声，他读的“圣贤书”，对女色还不感兴趣。

　　“说起来，大哥回来了吗？”

　　朱昊轩嘴里的“大哥”正是二姨娘王氏的儿子，朱大少爷朱昊宇。他却是个风流主，成天在外面浪。

　　秦氏揣摩着，二姨娘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老爷一出事，肯定也会让自家儿子回来的。

　　“昊宇跟着车队去了北方，交完货应当就回来了。”

　　朱昊轩一听，乐道，“等大哥回来，叫他带我玩去，成天在书院可把我憋坏了。”

　　“不可不可！”秦氏连忙阻止他，“你这趟回来可不能玩了，有正事要干。朱昊天现在病傻了，家事外事毫无心思，我们得趁这个机会把绣坊生意夺回来才是。”

　　“原来……娘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这事。”朱昊轩长长地“哦”了一声，不以为意，脸上还是那副不正紧模样，一点没把秦氏的话放在心上。

　　秦氏睨他一眼，“娘和你说话呢，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朱昊轩笑笑，眼睛亮了起来，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不过啊，我倒是想着咱们也不必这么防着哥哥。哥哥有能力打理就让哥哥去咯，反正家产迟早是要传给我的。”

　　男子十六岁，方成人。朱昊轩如今十五岁，已经看得很明白了，自己是朱家嫡子，和他们不一样。

　　他站起身来，白净的脸上浓眉一扬，神采飞扬。

　　“哥哥也好，大哥也好，在我十六岁成年之前，他们啊，都是替我垫脚铺路的。”

　　＊ ＊ ＊ ＊

　　南京城的马场在城郊，非常辽阔。

　　这里是富贵人家的游乐场所，寻常百姓是养不起马。朱家是南京城首富，马场仆人见了朱昊天来了，不敢怠慢，很快就牵了昨日黑鬃烈马出来。

　　香香躲在朱昊天身后，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仆人将马牵出来。

　　“就是他吗？”她低声问。

　　马儿当下嘶叫了起来，两蹄乱撞。

　　香香吓得赶紧抓住了朱昊天的手臂，朱昊天微微一笑，握住她的小手，“不怕，他和你打招呼呢。”

　　说罢，牵着香香自然而然地朝马儿走去。他拍了拍马背，便熟稔地拿起了干草，给那黑马喂起食来。

　　马又叫了一声，朱昊天笑着堵上了他的嘴。

　　“这就是你媳妇？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胆子太小了。”
　　“闭嘴吧你。”
　　“啧啧，还不让说了。”

　　香香惊奇地看着他们互动，朱昊天还真的能读马儿的心呢。

　　“他在说什么？”香香好奇地问。

　　朱昊天嘴角勾起，笑道，“他说你很漂亮。”

　　高大强壮的黑马抓狂地又嘶吼了声。

　　香香脸一红，对马儿轻声道，“谢谢。”

　　马儿立刻安静了。

　　“我叫香香，是一只天蚕，你叫什么名字？”她这下不怕他了，上前了一步，大声地问道。

　　天蚕？是什么鬼？

　　朱昊天一旁解释道，“就是天天很馋，要吃东西。”

　　马儿脸色一黑，欺负我不会说话是吗？

　　朱昊天拿起干草，往他嘴里一塞，再一次堵住了他的嘴。

　　他对香香道，“这家伙本是大宛国的千里神驹，战马一族，但受了重伤，不能再战，所以掉了格被卖到了这里。”

　　发现自己沦为娱乐之马后，气得见谁踢谁，觉得谁都不配骑他。

　　“这么可怜？”比她这个登仙不成打回人间重新修练的还惨。

　　香香心生恻隐，忍不住摸了摸了他的背。他背上的毛顺滑整齐，手感特别好，滑溜溜的。

　　香香不由咽了咽口水，“我叫你葡萄兄，好不好？”

　　葡萄……兄……朱昊天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这名字很适合他。”

　　他的肤色虽黑，但也不是纯黑，正好是带有些紫的，和葡萄的色泽很像。

　　“葡萄”一听，吼道：“你媳妇脑子里除了吃还有别的吗？”

　　他可是大宛神驹，竟然被喊成一个水果的名字！

　　“当然有。”朱昊天眼里止不住的笑意。

　　他家香香脑子里就想两件事，第一个是吃，第二个嘛，就是……亲他。

　　找各种机会亲他。

　　这样的香香他好喜欢，不过他不会让她得逞。

　　“香香上马，我们要出发了！”

　　他说罢，一把将抱起香香，香香惊慌地搂住他。

　　“喂，你吓到我了。”

　　“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