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青灯巷。
“死者当时就躺在这。”小捕快指着地上用白灰画出来的人形，“当时小的们听到呼救声就立即赶过来了。”
铁手继续问小捕快：“昨夜是你当值吗？”
“回铁捕头，小的昨夜与王大哥和谢差役在青灯巷不远的临福酒家喝酒，一直到丑时一刻打更的刚过就听见长接上一声大叫，哥几个赶过来一看，正好看见打更人瘫在地上，大叫着鬼啊什么的。”
“哪个是张家？”
“右手边第三家”
铁手抬头看了看院墙，大门落着锁，浸了水的木板散发着一股霉味。
一旁拿着放大镜蹲在地上的望舒突然朝背后挥挥手，“游夏哥，你来看。”
铁手快步走过去，榆树下未干的泥土上有一个海碗口那么大的动物足印。
“姑娘，昨夜的雨可是到了寅时才停的，按道理这样的证据是留不住的。”小捕快插嘴道。“再说这附近养狗的人家多了去了。”
望舒接过铁手搅匀的石膏，深深的看了小捕快一眼，白玉般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小捕快立时脸红得像灯笼。
“再看这个。有人用树叶擦掉了抓痕。”洁白的手指点着砖墙上的深深浅浅的绿色痕迹，拿起小刷子轻轻刷掉表面的泥土和草叶，果然，几道浅浅的爪印显露出来。
“捕快小哥，这墙后是什么地方？”
小捕快愣了半天反应过来望舒是在跟他说话，舌头不利索的讲道：“是木匠老毛家的后院。”
铁手伸手扶起望舒，“带我们去老毛家看看。”三人拐到正门，见大门敞开，门上挂了个褪色的木牌，隶书写着“毛记家私”几个字。
堂内没有人，几样柜橱桌椅床凳案几挤挤挨挨摆在堂中，样式用料虽不名贵奢华，却也精致大方，想来小户人家也是用不起的。
小捕快扯着脖子冲堂后喊道：“毛大叔！”
这时一个干瘦跛足的老者从撩开门帘而出，见是小捕快，拱手笑道：“王差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小捕快一本正经的道：“毛大叔，这两位大人来查左对门老张的案子，想看看您家的后院。”
老者闻之面上露出一丝意外之情，偻着背侧身迎道：“好，好，几位请。”
后院的三分之一改成了工棚，两件住人的房子，院子里一棵老榆树，和墙外那棵枝条相错，工床大锯凌乱的丢在地上，几只没描金花的大木箱子放在一角。
铁手向老头拱了拱手，“老人家高寿？”
老头见铁手对他如此和气，有几分受宠若惊，乐呵呵的说：“知天命啦。”
铁手：家中怎的如此冷清？
老头：老妻过世，膝下独女已经出阁，两个徒儿大前天上门给王尚书家做活至今未归，这几天就我老汉一个。
铁手：您可听说张家的事了？
老头叹了口气：怎么没听说，今天街坊邻居都吵吵开了，染布梁家的儿子已经去给老张儿子送信了。唉，这城里怎么还闹起怪物来了？
铁手：昨夜您可听到什么异动？
老头：前个女婿送来的好酒和干肉，多喝了两杯，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午时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是听老吕豆花家的嫂子说的。
铁手：张家平素可与人结仇？
老头：父子俩都挺老实的。平素都没跟街坊邻居红过脸，老张老婆死了十几年了，就守着个养子过活。他儿子叫张全，在扬州玻璃厂给人家做工。二十五了也没娶上媳妇，前个月他爹刚给他定的吕家闺女，这眼看就能抱上孙子了……唉……
铁手：张正蔚身体可好？
老头：不好不好，八年前得了中风，伺候了半年才能下床，现在一个腿还是瘸的，为了请郎中吃药，家底都搭进去了才捡回一条命。
铁手：您可知为了请郎中吃药张家可曾借过外债？
老头：这个……他家最困难的时候都没向邻居家审过手，要不大铨怎的跑到扬州给人家做工啊。
这时望舒冲铁手招了招手，“游夏哥。”
“怎么了舒儿？”铁手走过去，见一个带泥的野兽足印印在盖在墙角那堆箱子的防雨大油布上，尖利的爪印将油布抓出四个洞。
“看来是跳进院子又从这里逃走了。”
望舒若有所思的说。
一旁的小捕快听铁手叫她舒儿，便心下起了疑惑。朝望舒拱了拱手道：“敢问姑娘可是六扇门麾下神医韩大小姐？”
望舒和铁手对视了一眼，“正是。”
她不喜欢别人给她扣神医的帽子。当下脸色变阴。铁手道这小捕快不知死活。
小捕快面露喜色，朝望舒深深一拜。
“请神医救我叔叔一命！！！”
“……！！！”
尼玛的！！！！！！！
小捕快姓王，单名振，家中排行老三，从家乡调到汴京就住在叔叔家里。叔婶无子，待王振如亲生。那个发现尸体的打更老头，就是王振的亲叔叔。
铁手偷瞄着望舒。一路上她的脸色越来越黑，几乎能听到她咬牙的声音。不过他实在是想不通，韩望舒平素待病人认真负责，甚至遇到病患伤势严重的就干脆留宿在诊所。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人来就诊，哪怕付不出诊金的穷人。但是相当讨厌别人称呼她为神医。每每遇到病人和家属答谢或哀求的时候更是当下就拂袖而去。甚至有一次叫来差役把拎着礼盒鸣锣来表谢意的病人和家属撵了出去。
铁手觉得自己老了，这年轻人想法他理解不了。但是肯定不是年轻任性这么简单。
王振推开家门，唤道：“婶娘，我请大夫来了。”
一个布衣老妇从里屋迎出，见到侄子，愁云惨淡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阿振。”
王振介绍说：“婶娘，这是六扇门的铁捕头，这位姑娘是京城名医韩姑娘。”
老妇听完一把拽住韩望舒的手，“请神医救救外子一命！”
铁手见韩望舒侧面脸在抽搐，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小样，知名度还挺高的。
韩望舒直接给了他一个 “滚”的眼神。
老妇见韩望舒面色不善，以为是她不想救自己丈夫，就扑通一声跪下了泣涕涟涟，“求神医救命！神医若愿救外子一命，老身愿散尽家财——”
得，直接跪下了。铁手看着韩望舒脸色阴的滴的出水，强压下笑意，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再怎么招也不必给这可怜的老妇当场难堪。
韩望舒使劲抽回手，勉强撑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大娘，病人在哪？”
一旁的王振先反应过来，伸手道：“韩大夫这边请。”
韩望舒没理他，径直撩开门帘进去。王振尴尬的放下了手。铁手安慰道：“小妹一向脾气古怪，请王小哥和大娘不要介意。”
在韩望舒撩开门帘的一瞬间，阳光照进屋里，床上躺着的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王振和铁手对望一眼，快步走进屋去。
只见床上的老汉面目狰狞，目眦欲裂，四肢不断抽搐，发出一声有医生的怪叫。韩望舒一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显然制不住他，便叫道：“王振，铁二哥，帮我摁住王大叔。”二人闻言立即上去帮忙，只见把脉的韩望舒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叹了一声，起身，伸手从桌上拿起茶杯和茶壶。
王振欲起身，“韩大夫，我来——”
韩望舒搁开了他的手，走到床边，把茶水“哗啦”一声倒进杯中，床上老头发出无比凄厉的一声怪叫。拼命挣扎。两个练家子不得不使劲摁住他。韩望舒脸色瞬间变白，“不合常理啊！怎么会发作的这么快！！！王捕快，大叔身上可有伤口？”
王振也被吓得变了脸色，答道：“有的”说罢便掀开老者的上衣，只见锁骨上缠着的白布上丝丝渗血。
韩望舒忙抢上前去揭开纱布，看罢长叹一口气。“原来如此。”
王振紧张盯着韩望舒，欲言又止。
“王捕快，借一步说话。”说罢便掀开了门帘。
王振和铁手对视了一下，跟着走到院子里。
王振不安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婶娘，上前一步拱手对韩望舒说：“请韩大夫如实向告，家叔的病是否还有救。”
西斜的日光下韩望舒的脸色不比王家叔侄好看多少。
“是狂犬病。”
“什么？”王振和铁手闻言一惊，王婶更是直接打了手上放着茶杯果盘的托盘。
“是真的。”韩望舒叹了一口气。“太晚了，如果再早一点就能有救，可是现在已经发作了，哪怕是我师父在，也是回天乏术。”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王婶攥着韩望舒的手，哀求道。
韩望舒摇了摇头，和王振一起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大娘请节哀，为今只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