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故事》谦少

4、沼泽王子的故事（三）

　　木屋的门被踹开了。

　　刺骨的风雪灌了进来，小王子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披着黑袍的沼泽王子，手持着能够召唤冰雪的权杖，静静地站在门口。小王子并不知道，在他身后的黑暗中，隐藏着无数的沼泽士兵。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小王子惊讶地说，朝自己的朋友走了过去。

　　沼泽王子用权杖抵住了他的心口。

　　“卑贱的人类，你不能靠近我，”沼泽王子柔软嘴唇里说出最残忍的话：“我是来杀你的，蠢货！”

　　小王子怔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朋友吗？”他拿出流星：“这是你送我的礼物，不记得了吗？我们已经说好了，等春天，我们就离开沼泽，去看南方的向日葵，你说过会帮我去找传说中的莲花……”

　　“闭嘴！”沼泽王子挥舞着权杖，打开了他的手，流星飞了出去，摔成两半，沉入沼泽的淤泥中。

　　“我都是骗你的！”沼泽王子冷冷地对他说：“你这个蠢货，我只喜欢沼泽，我是这片沼泽的王，你说的那些丑陋的花，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是的，”小王子徒劳地辩解：“你很喜欢向日葵，你说过的，你不相信有花会一直跟着太阳转头，你喜欢柔软的羽毛，喜欢阳光……”

　　他没能再说下去。

　　权杖上的冰雪，蔓延到他身上，他的衣角结出冰花，连同所有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冻在那里。和淤泥下任何一具尸体，并无两样。

　　-

　　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后了。

　　在一片平静的森林里，住着一个骄傲的国王，一个善良的王子，和一个聪明的巫师。

　　善良的王子，是一个很温和很和善的人，森林的所有居民都很喜欢他。

　　他住在森林里最温暖最明亮的地方，他很喜欢种花，森林里那片的盛开着小雏菊的原野，就是他的杰作。

　　但是，他种得最多的花，是向日葵。

　　他的家附近，种满了向日葵，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向日葵都会仰起面孔，热切地朝着太阳。

　　但是，他并不喜欢提起向日葵。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要种向日葵，他也不会回答。

　　他住在一个小小的木屋子里。

　　他跋涉过整个森林，从遥远的湖里采摘灯芯草，编织成地毯，他用蓝色的睡莲花来装饰墙壁，在他房子的屋顶上，悬挂着一个果壳。

　　森林里的居民，都对他的房子很好奇。

　　多舌的夜莺，常常在晚上聚集在树顶讨论着王子的房子。

　　“王子的房子里有什么啊？”

　　“睡莲，果壳，灯芯草！”

　　“王子房顶的果壳里装着什么呢？”

　　“装着一颗小流星！”

　　“为什么流星不发光呢？”

　　“因为它被别人摔碎了！”

　　-

　　善良的王子，已经在森林里平静的生活了很多年。

　　“当年王子住进森林的时候，我还是一棵小树苗呢，”桃树得意的说：“现在住在我树上的啄木鸟都已经换了三代了。”

　　王子从来不和人说起，他从哪里来，为什么隐居在这森林里。有人猜，他来自遥远的北方，因为据最年老的树木回忆，他刚来到这森林的时候，满身都是淤泥和被冰雪冻出的伤口。

　　很难想象，他会这样狼狈。因为现在的他温和又整洁。

　　但是，谁知道呢，传说就是这样虚无缥缈，就像那个让人悲伤的传言：南方某个王国的国王患上了重病，他唯一的儿子为了寻找给他治病的莲花而出发去了北方的沼泽，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国王在忧愁和思念中死去，王后也悲伤而死。

　　-

　　大陆上最近有一个传言。

　　说的是遥远的北方沼泽上，年轻的新沼泽王，在加冕的第二天，打败了北方的狼族，并且囚禁了旧的沼泽王。

　　然后，就失去了踪影。

　　燕子从北方到南方，传递着这个让人心惊的消息。

　　据大陆上的智者说，每一代的沼泽王，都是丑陋而残暴的，他们披着魔鬼的黑袍子，浑身散发着淤泥的气味，比癞蛤蟆还让人厌烦。

　　一个月之后，大陆上最大的王国，来了一位客人。

　　他披着黑袍子，带着无数的随从，他拿着一柄权杖，浑身散发着冰雪的气息。

　　这位神秘的客人，他是这样的富有，他的马车上，装满了黄金和镶嵌着珠宝的盔甲，而他套在马车上用来拖车的，都是凶恶的雪狼。

　　国王惊讶于他的财富，想要把公主嫁给他。

　　美貌的公主心高气傲，她叫来心腹侍女，对她说：“你去看看那装神弄鬼的客人黑袍下究竟是什么样子，我可不想嫁给一个富可敌国的怪物……”

　　侍女趁着夜晚，悄悄地来到了客人的窗外。

　　借着月亮的微光，她终于看到了客人的面孔。

　　那张面孔，比这个王国最高贵的骑士还要英俊。

　　她兴冲冲地转身，想要回去告诉公主这个好消息，但是，她还来不及走上一步，就已经被冰雪冻成了雕塑。

　　-

　　婚礼没能举行。

　　“我来这里，不是想要一个妻子，我已经有妻子了。”神秘客人傲慢地说：“我可以把财宝给你们，只要你们满足我一个要求。”

　　国王迫不及待地答应了。

　　神秘客人给了公主一颗种子，让她在月圆之夜种在睡莲池中。

　　种子种下去之后，池中所有的睡莲都枯萎了，在其他植物的枯叶中，生长出了一朵巨大的莲花。

　　和传说中能实现所有愿望的莲花一样，这朵莲花像月光一样洁白，它在下一个月圆之夜开花了。

　　花心坐着一个婴儿。

　　他有着金棕色的头发，蔚蓝的眼睛，柔软的嘴唇。他一出生，整个王国都下起大雪。池中的淤泥蔓延开来，把整个花园都变成一片沼泽。

　　神秘客人如承诺的那样把所有财宝送给了国王。但是，人的贪欲是无穷的。

　　“我觉得他还有更多的财宝，”国王对公主说：“还有，那朵莲花，我也觉得是很珍贵的东西，不如我们杀了他，这样所有的东西就是我们的了。”

　　“是的。”公主很开心地赞同：“我早就对这个高傲的客人看不惯了。”

　　国王召集士兵，准备抓住这个客人，但是，他们还没靠近，神秘人就已经察觉了。

　　他冷冷笑着，取下了黑色斗篷的兜帽，露出他英俊而冷漠的面孔，他挥舞着权杖，把整个王国都变成了一片沼泽，国王和公主，还有王国的子民都变成了沼泽中的癞蛤蟆，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带着那个在花中出生的婴儿出发了。

　　他走了很远很远，直到，来到一片小小的森林外。

　　他放下了婴儿——在这些天的路程中，婴儿已经渐渐长大，成为了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和他的父亲一样，他披着黑袍，隐藏了自己的容貌。

　　“我要去见一个人了。”他把孩子交给了自己的随从：“把他带回沼泽，交给我祖父抚养，就说，这是我和他最后的交易。”

　　“遵命，尊敬的陛下。”随从这样回答他：“但是属下有一件事想问您。”

　　“说。”

　　“您还这样年轻，为什么要这么快就栽培继承人呢？难道您要去见什么危险的人，为什么不让属下陪同您呢……”

　　“你很聪明，我确实要去见一个人。”

　　“那个人会伤害您吗？”

　　“也许他会杀了我。”年轻的沼泽王站在森林的边缘，取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自己和所有沼泽王一样的黑色长发，和比暗夜更黑暗的眼睛：“也许他不会。”

　　其实，我希望你不会。

　　因为，我还欠你很多个承诺，关于阳光下的向日葵，蔚蓝的湖水，在玫瑰园中歌唱的夜莺，还有那些没来得及说清楚的话。

　　这些年，我见过很多场风雪，杀过很多人，我从遥远的北方来，携带着当年沼泽的风雪，我不再是那个软弱无用的少年，我继承了强大的力量，无数的财富，和主宰自己命运的能力。

　　自从当天把昏迷的你送出沼泽的那天，我就一直在等着今天。

　　当年我送你的流星，我一直带在身上，虽然只有一半的碎片。

　　我一直在找另外那一半，搜遍了整个沼泽，迷雾精灵告诉我，大概是被好奇的麻雀吞进了肚子里，或者已经变成了普通的石头。

　　但我相信那一半握在你手里。

　　如果不在，也没有关系。

　　我是最强大的沼泽王，我能够召唤冰雪，驱使狼族，我能够把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沼泽，我会用尽所有的手段，把你带在我身边，我会满足你所有愿望，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们分开。

　　我看过很多书，所有的幸福快乐的结局都没有一点瑕疵，但是我知道，这样的故事是不存在的，这世界并不美好。所以幸福和快乐，都要牺牲很多东西来换。

　　我失去了很多东西，最终变成今天的自己，你也许不会习惯，也许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也许你恨我。

　　但是，我不会放过你。

　　因为，只要你还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就是最好的结局。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短文告诉我，不要随便开坑，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