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故事》谦少

3、沼泽王子的故事（二）

　　“在南方大陆，到处都是坚实的陆地，还有清澈的湖水，我们造了船来渡过湖水，在陆地上耕种，建造房子，对了，以后你到我家里来玩，我给你看我养的狗，我离开家很久了，它一定很想我。”

　　“狗，那是什么东西？”

　　“是驯服的狼，但是很善良。”

　　“狼怎么可能会善良？它们只喜欢吃人、”

　　“真的很善良的。到时候你见到就知道了，我还可以带你去看南方大陆的花，还有茂密的树林，阳光下盛开的向日葵，晚上到处都是星星一样的灯光，夜莺会在玫瑰花园里唱歌……”

　　沼泽王子“哼”了一声。

　　“我才不稀罕呢……”他坐在善良的王子用灯芯草编织的毯子上，掐断了他栽种的睡莲花，不耐烦地说：“靠过来一点，你冷的像冰一样！”

　　其实，最冷的是他自己。

　　他出生在沼泽的最深处，在黑暗得看不见哪怕一丝阳光的冰凉淤泥中，他身上冰冷，他的头发像墨一样黑，皮肤像雪一样白。

　　虽然他经常一副嫌弃的表情，但其实他很喜欢靠在善良的王子身上。

　　善良的王子身上软软的，很暖和，就像春天的阳光一样，他身上有好闻的香味，就像，就像……就像奶油一样。

　　对，就是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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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前。

　　“……我会做蛋糕，我父王生日的时候，我和我母后，在蛋糕上涂上奶油，你知道奶油是什么吗？”

　　“奶油嘛，谁不知道！哼！”

　　“可是我昨天只跟你说了蛋糕，没有说奶油啊……”善良的王子困惑地看着他。

　　“是你记错了！”躺在他腿上，晒着太阳的沼泽王子很暴躁：“你说就是了，管那么多！我说我知道就是知道啊！”

　　“好吧，”善良的王子温和地答应了他：“奶油就是一种白白的，甜甜的东西，很香……”

　　“闭嘴啦！我说了我知道奶油是什么了！谁要你解释！”

　　“……等我找到白色的莲花，我就带你回南方去玩，我让我母后给你做暖和的衣服，我还可以给你做生日蛋糕，你今年几岁了……”

　　“我才不要暖和的衣服！我身上一点都不冷！”沼泽王子躺在灯芯草的毯子上，他脱去了黑色的袍子，穿着善良的王子用天鹅的绒毛和灯芯草的软芯为他编织的衣服。

　　“好，是我怕冷，好了吧……”

　　-

　　最开始的时候，沼泽王子只有在每天日落的时候，大地上的光线都消失的时候，才能上来巡逻一下。

　　后来，他常常趁着老沼泽王睡着的时候，偷偷地溜到沼泽上来。

　　尽管他自己不承认，但是，他确实是很喜欢善良的王子。

　　善良的王子，在沼泽上，搭建了一间小小的屋子。夜莺为他衔来细小的树枝，青蛙替他咬断做绳子用的灯芯草，迷雾精灵替他遮挡偶然降落在沼泽上的暴雨，而建造屋子的木头，是沼泽王子从老沼泽王的王座上偷来的。

　　沼泽上无法生长树木，只有一望无际的淤泥，暗青色的灯芯草，和只在夜晚开放的睡莲花。

　　善良的王子用灯芯草织成了柔软的毯子，用睡莲花装饰屋子的内部，他把沼泽王子送他的流星装在果壳里，悬挂在屋顶上。

　　有时候，沼泽王子会在白天有阳光的时候，偷偷地溜到沼泽上来，和善良王子一起晒太阳。

　　“北方的狼族又入侵了，”他给王子讲他战斗的事：“我们需要击退他们，祖父说，我们的先祖和神立下了契约，神给予我们不死不灭的生命，而我们，要为神守卫这片辽阔的沼泽，永远不能离开。”

　　“我会陪着你的。”善良的王子跟他说：“等到你打败了北方的狼族，我就带你到南方去玩……”

　　“我才不稀罕呢！”沼泽王子不屑地说道，他看了一眼新朋友脸上沮丧的表情，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补充道：“我是说，我才不想去南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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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沼泽王子没有父母，鹳鸟告诉他，他的父亲——原来的沼泽王子，爱上了一个远方来的公主，那个公主有着太阳一样灿烂的金发，月亮一样皎洁的面庞，和流星一样璀璨的眼睛。年轻的沼泽王子对他一见钟情，他们约定，在一个无风无月的夜晚，离开这片沼泽，带着有神奇力量的莲花，回到公主的国度，唯有这样，他们才能逃离沼泽王的身边。

　　鹳鸟没有告诉他，他的父母是否成功逃出沼泽。

　　但是沼泽王子认为答案是肯定的。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要远离沼泽，他生在沼泽中，长在沼泽中，他习惯了沼泽中冰冷的淤泥，枯枝的王座，无尽的黑暗，和总有一天会披在他自己身上的、属于沼泽王的，永远无法脱下的黑袍。

　　到那一天，他会像他的祖父一样，挥舞着寒冰权杖，从北方驱赶风雪，冰冻整片大陆。他会永远只在夜晚出没，一年中只有一次能浮上沼泽之上。他会忘记阳光的温暖，花开的颜色，和所有跟明亮有关的东西。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人生。

　　直到那天，他披着黑袍，坐在王座上，浮上沼泽，看见一个小王子。

　　他很矮，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像一只迷路的鹿。

　　他有着，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月亮一样干净的灵魂，和阳光一样温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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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到了。

　　沼泽上结了冰，淤泥被冻成冰块一样硬的冻土，睡莲花都已枯萎，青蛙也已经冬眠，鸟儿都已迁徙，一望无际的沼泽上，只留下小王子，和他的小屋。

　　他很冷，也很饿，每天晚上，沼泽上下起大雪，他能听到隐隐的狼嚎。

　　沼泽王子每天晚上都会溜到沼泽上陪他。

　　冬天的夜晚太漫长，他们躲在小屋里，在熄灭的火堆边，看着悬挂在屋顶上的流星，轻声聊天。

　　更多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是为了取暖而拥抱着，沼泽王子常常很沮丧，因为他的身体比最冷的雪还要冰凉。

　　“我感觉你变得温暖了，”小王子这样安慰他：“等春天到了，我带你去我的国家，去看在阳光下盛开的向日葵，那样你就会变得很暖和了……”

　　但是，他们的计划被中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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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大雪之后，沼泽王发现了被藏在沼泽中的王子。

　　他勃然大怒。

　　“所以敢于冒犯沼泽的人都应该被处死！你竟然说他是你的朋友！我们沼泽王怎么能和卑贱的人类做朋友！”他在淤泥下的王宫里，对着沼泽王子咆哮，他的袍子像暗夜一样黑，他的权杖，能够冰封整个大陆，他每一次咆哮，沼泽上就下起大雪。

　　沼泽王子昂着头，倔强地站在他面前。

　　“你是我的继承人！以后这片辽阔的沼泽中的所有淤泥和尸体，都是你的，连同我的权杖和黑袍！这是多大的荣耀！”他花白的胡子颤抖着，黑袍上结满冰霜，愤怒地教训自己的孙子：“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未来的沼泽王！”

　　“听着，我要你去杀了那个外来者。”他把权杖扔给沼泽王子：“扭断他的脖子，把他拖到最深的淤泥里，让蚯蚓和毒虫去啃噬他的尸体。如果你不照办的话，我就替你动手！”

　　沼泽王子弯下腰去，缓缓地拾起了权杖。

　　他有着继承自他母亲的阳光一样金黄的头发，天空一样蔚蓝的眼睛，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眼神，比最深最冷的淤泥还要让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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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大风雪天。

　　小王子躲在自己的小木屋里，围着火堆，他竭力想让自己温暖一点，每当他觉得寒冷得无力抵抗的时候，他就取下悬挂在屋顶上的流星，把它放在自己心口，好让自己觉得好过一点。

　　流星的冰冷和耀眼，都像极了他的朋友。

　　小王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推开窗户，看一看外面的天色。

　　他知道，天黑下来的时候，他的朋友就会来了。

　　只要想想他，寒冷，也不是那么不可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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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二十岁啦，帅啦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