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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风雨前奏(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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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最渴望的事如今却变成了最抗拒的事。
曾经,也很想做一个走到哪里都被人嘘寒问暖、热情相迎的人,可现实却总将梦狠狠的摔下悬崖,镜花水月碎成一地。
正因为现实如此,所以没有人愿意去同情一个杀了同伴的忍者的孩子,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更何况作为一个忍者抛弃同伴是废物,那么杀害同伴呢?答案可想而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自己丝毫没有与别人相处的天赋。
有几次想要对身处为难之地的同学伸出援手,可是他们恐慌犹豫的眼神像是一种庄重严肃的拒绝。哪怕只有一步就可以脱身泥淖,也不愿意接受一个身背污点的人的帮助吗?
于是,她开始看清这个迅速下沉的世界。
一如此情此景。同一个任务,两个小队。左边,由鸣人打头阵卡卡西善后,外加佐助鸣人拌嘴小剧场,四张嘴虽然比不上三百只鸭子也足够热闹。而右边,队形散漫,步伐毫无节奏,两张面无表情的如出一辙的脸,和挥之不去的死气沉沉。
卡卡西小队和红豆的小队,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
卡卡西脚底用力一蹬追上红豆的脚步,歪了歪视线用余光扫到红豆的侧脸,低声问道:“红豆啊,你们组好像不是很太平哦。”
红豆本来就因小队里插了个大麻烦而头疼,再经卡卡西这么旁敲侧击的打趣一问,火气蹭蹭蹭就上来了,冷冷的瞥了一眼银毛咬牙切齿道:“这个,不关你的事吧。”
卡卡西顿了顿,笑眯眯的解释道:“别这么冷淡嘛……”却又突然沉下了脸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接着说道:“你可要小心,千万别出人命哟。”话毕便一个蹬步越到了前方。
红豆先是一愣,卡卡西这是在嘲笑她?前些天她手下死了个下忍已经闹的人尽皆知,现在他倒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来刺激她的大脑!
卡卡西只觉背后多了一道意料之内的杀气……
红豆狠狠白了卡卡西一眼。不对!卡卡西不像这样的人,红豆无意间扫到前方的两个身影,却猛然间大彻大悟,他所说的大概是指长谷和花筠之间的事。他们之间就像一颗无从预料的定时炸弹,一旦炸开,后果将不堪设想。红豆不由得陷入沉思。
这一次的任务因为有了两个上忍而变得明练迅速。
花筠一肘顶住敌人的胸膛就将其撂倒在地,然而就在落地的瞬间头顶却一片暗影涌动,她抬头,竟然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扛着的剧痛,抽出腰间的匕首朝着她刺来。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团队,即使全军覆没也要能补一刀就补一刀。
敌人袭来的速度飞快,花筠一时慌了神,脑海里的应对策略接踵而至直到混乱不堪无从理出头绪。猛然间回神,她才有所反应,眼下这个境况,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从敌人背后突袭方可解围。
花筠一瞬将目光移到身周最近的两个人身上,长谷和四里。却蓦然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冲上心头,雪上加霜一样失望,包裹着整颗心。
十六夜长谷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一副淡漠离世的高姿态将一切纳为隔岸观火的范畴。抱臂环胸一副眼睁睁盼着她去死的心态。他将一切兴奋与期盼全然抹去,埋进了那嗜血如命的双眸之中,血债血偿,不无道理。
像是在微笑,讥讽的、幸灾乐祸的微笑,他冷峻的面庞刻下几个遒劲的大字:我巴不得,你去死!
她只觉悬在空中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迅速沉落,如这一颗满目疮痍的心被撒上了一层厚厚的盐巴,疼。
挨了敌人一刀不要紧,如果在危难关头解救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们却选择见死不救,这种感觉,心甚绞割。
花筠最后望了平等院四里一眼,不出意料的看到了一双温柔可加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匕首一寸寸挪近,她不带丝毫的畏惧,像个即被凌迟的冤人,带着心灰意冷。霎时有一股力量冲破头顶,面目狰狞的敌人就带着一种僵硬的不甘被狠狠的踹倒在地。
佐助横空将花筠拦腰抱起稳稳的落在地上,千言万语都隐入那一双漆黑的瞳眸之中,太复杂的情绪混在这片清澈的玄色里,她竟微微的心疼。
他利剑般的眸光扫过长谷略带失望的脸,心底泛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苗焰正在一点一点的攀升。
长谷对上那一双寒气逼人的玄眸,不自觉的身躯微微一震,强烈的窒息感冲上脑门。他强装镇定的移开了视线,面色笼上了一层苍白。宇智波家的,果然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花筠冰凉的手覆在佐助的臂上,刻意收起落寞的臻首轻摇,淡淡低语:“没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拨开云霭见到的月明却是无尽的酸涩。这究竟是在安慰佐助,还是在安慰自己?花筠不确定。
“没事吧?”小樱关切的问道。脱口而出的关怀竟让花筠面容一怔,纯澈的棕麻色的瞳眸渐渐升起一阵暖暖的雾霭,千思万绪此刻却一言难尽。
小樱却心下一沉,前几天在火影办公室花筠和长谷大打出手的事已不胫而走,成为木叶无聊人士茶余饭后的最佳八卦。而在场的明眼人都对现在的局势心照不宣,十六夜一族和千羽一族的矛盾正在继四年前那件事之后继续升级。
回村的途中,卡卡西小队一反常态的沉默寡言,鸣人本想开个口调节调节气氛,但看到小樱和佐助都是缄默不语的样子,摸不着头脑的嘀咕了几句也不再出声。
一到村口卡卡西宣布小队解散的瞬间,众人便作鸟兽散。红豆有些心神不宁的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半晌,才径直朝着村子中央的火影办公大楼走去。
“红豆。”卡卡西叫住红豆。
“不用劝我,再这样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毕竟我手下已经丢了一条命,我肯定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红豆的语气十分决断,丝毫不容反驳。毕竟这两件事性质不同,十六夜和千羽是家族矛盾,想到这里,她不禁面色一冷。
卡卡西当然明白红豆现在想去火影办公室是什么意图,他心里也十分清楚,红豆的做法虽然从理论上讲是没有什么错误,但却治标不治本。
把两个人分开,是直接减小因矛盾而引发杀机的几率最好办法。但是放在这个看似规则大于天却毫无规律的忍者世界,理论往往不能推断实践成功的概率。
卡卡西望着红豆远驰而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红豆这个脾气就是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毕竟花筠金瞳开眼一事并没有传开,三代将监视的任务交给了卡卡西,以防任务途中花筠和长谷再有什么连红豆都顾不过来的矛盾争端,况且指望平等院四里,根本没向。
夏初的风总卷着一股低迷的气韵,伴着温润的水汽让枝头的繁叶摇曳不齐。
花筠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行道上踱步而行,不知走了多久却猛然间刹住脚步。“你跟着我干什么。”她并没有对他这样的行为抱有疑问态度,淡淡的陈述语气里不乏倦怠之意。
“你自己看看走到哪里了。”一直跟在花筠身后的佐助也不恼她的一时糊涂,依旧气定神闲的提醒她。
花筠将信将疑的抬头,目光一紧,随即转过身尴尬的朝佐助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原来是不知不觉走到佐助家门口了。
“进来吧。”擦身的瞬间,佐助淡然的话飘进在她耳畔,低沉柔和,似是一声飘渺的叹息。她默然,随即一声不吭的跟了进去。
进了门,她只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不依不靠一副魂不守舍的落寞姿容,轻攒的睫毛截住扑朔疲倦的眸光,黯淡如失了星辰的玄空。
佐助从来都习惯安静,可时至今日,他宁愿听她喋喋不休的抱怨也好过这非比寻常的死寂,他以人格担保,绝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然而话说回来,作为一个复仇者,站在他的立场,他无法开口谈论千羽与十六夜的矛盾种种。
十六夜前任家主被千羽千野不知何故杀害,十六夜一族从未放下这口气,若非三代庇护与千羽一族久远的家族根基,花筠是绝对逃不了一死。木叶的名门望族但凡识时务都不会贸然出手帮助人丁稀少的千羽一族,因为十六夜的势力不可小觑。
但这毕竟是上一代的恩怨,长谷对千羽一族怀恨在心合乎情理,只是,将一个势力单薄的女孩子逼到如此绝地,他断然接受不了这样的做法。毕竟长谷的背后还有庞大的十六夜一族,而花筠却同他一样,守着一个凋零落败的家族,却还要忍受着世俗的流言风语。
这太难。
佐助轻咳了一声掩去了沉闷的气氛,问道:“好点儿了么。”他并不打算转移话题,无疑他是最清醒的人,这件事早晚都要解决。
花筠诡异的心平气和抹去了此刻应有的一切情绪,用沉默将时间一点一点拉长。
她说:“佐助,如果有一天我变了,是他们逼我的。”一种濒临溃散的淡漠,沉淀在血色尽失的双颊里,尽是苍白无力。
这表示,她开始选择接受。
佐助蓦地一怔,令他略微惊讶的不是这番话,而是,她第一次将自己心声表露无遗。花筠言简意赅,佐助能深解其意,却哑然。
她对上佐助被压抑的深沉包裹着的忧虑的目光,眉眼中升起淡淡的笑意,干净纯粹。
她还说,但是,你永远对我最重要。
斜晖将落地窗覆上了无以望穿的光影,缓慢安逸的节奏却在红豆风风火火的闯进火影办公室的瞬间击的体无完肤。
叼着烟袋的三代似乎早就料到红豆回来找他,泰然自若的坐在办公桌前,只等红豆的下文。
“火影大人!我请求取消十六夜长谷、千羽花筠、平等院四里三人此次中忍考试资格!”红豆一进门就保持着一脸肃穆,想起任务中那糟糕的团队合作,脸色不免有些难看,在这样下去铁定是要出人命的。
“你说的不错。”如三代所想,果然这次任务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过,这件事不能这么解决。”三代的话语一沉,多了几分怅然。红豆心生疑惑,不由得望向三代。
“一开始将他们两个安排在一个小队里就是一场赌注。他们同生在木叶,逃避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毕竟这是家族矛盾,必须由他们自己亲自做决断。”三代轻叹了一口气。
家族矛盾,这一词好像已经镌刻在了那一把熠熠生辉的团扇上,深邃苍劲的纹路,凝聚着不为人知的黑暗。古有千手、宇智波,今有千羽、十六夜。矛盾争端,一刻未休。
他所深知的真相,从来都铺着一层厚重的血腥之气。
但问题的本质远不在此。三代背过身去,厚重的玻璃上映出他久经沧桑的面孔,深沉的担忧都刻进了一道道细纹之中,明晰可见。
“如果这件事不解决,木叶的内部矛盾也将层出不穷。可怕的不是外患,而是内乱。”三代最清楚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但若百足之虫毁自身,木叶就会真正成为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红豆缄口,细细思量了三代的话,不无道理,但这场赌注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人能输得起。可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两人和解的几率几乎为零。
三代一个噤声手势打断了欲言又止的红豆,只道:“没有人能预料结果如何,这一切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不如说,这一切都是宿命。
不知何时璀璨的残阳烧起了半边蔚蓝,宛若血色的霞光渲染了沉静的晴空。这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还是阖天辉煌的前奏,从来没有人能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