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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雨夜(越苏,古剑奇谭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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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窗外的雨淅沥沥地下着,而且似乎越下越猛了。
十六岁的百里屠苏坐在窗外的桌子前,双手托腮,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景出神。
今夜芙蕖师姐把师兄约了出去,不知道为了何事?
以前芙蕖师姐也经常让他带点小物件转交给师兄,有时是香囊,有时是剑穗,有时还会是一些从山下买来的吃食。她总是微红着脸交代他务必要将物件交给师兄,眼神里有着屠苏看不懂的期待和雀跃。
其他师兄弟说,芙蕖师姐喜欢师兄。
百里屠苏并不太懂所谓的“喜欢”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跟其他师兄弟谈论这些——他与他们不熟,确切地说,整个天墉城里,他唯一熟悉并且信赖的,只是师兄陵越一人。
陵越是屠苏被师尊带回天墉城时见到的第一个人。
百里屠苏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陵越时的情景:他伏在师尊的背上,忐忑而又好奇地顺着天墉城的城门台阶往上望,便看到一个身着紫色短打服饰的少年站在城门处对着他们招手。
彼时的陵越仍算是个半大的孩子,五官还没长开,但那双有神的眼睛却让屠苏在第一次见到他时便觉得眼前这位哥哥长得十分好看。
陵越的眼神总是温柔的、坚定的,有时会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宠溺。
这样的眼神让屠苏感觉到一种很彻底的安全感,而且整个天墉城里,似乎只有师兄能给他这样的安全感——就连师尊也及不上。师尊虽也爱护他,但毕竟不常在身旁;而师兄却能给他一种无论何时都会在的踏实感觉,虽然他现在有时也需要下山,但似乎每次自己需要他的时候,他总能神奇地及时出现。
现在的师兄,是真正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了,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又有着绝佳的武艺修为;而且为人处事坦荡刚练,深得师尊和掌教真人的信赖。
这样优秀的青年,难怪芙蕖师姐会喜欢他吧!?
只是以前芙蕖师姐只会让他转交物件给师兄,连亲手将东西给师兄的胆子都没有,这次居然直接上门约师兄,这让屠苏不免觉得有些意外。
在感到意外的同时,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屠苏自己也不懂的情绪在。
他想起下午芙蕖师姐过来约师兄时的情景:这天是师兄从山下回来的日子,屠苏吃过午饭,便早早地坐在后山山门前的台阶上张望着。果然午时刚过不久,一抹淡紫色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师兄,你回来啦!?”屠苏站起身来唤他,语气里有着平日里少见的雀跃。
“嗯,回来了!”陵越笑着朝他走来,伸手亲昵地搭住他的肩膀,“最近可好?”
“嗯,一切都好,我也有好好练剑。”屠苏也习惯性地伸手,搭在陵越的腰上。
他其实并不习惯与人有亲昵动作,除了陵越。
自打他是个孩童的时候,陵越便时常背着他在山上四处跑;而且两人从小同居一室,小时候有时夜晚打雷闪电,年幼的屠苏一受惊便会钻进师兄的怀里。久而久之,两人早就习惯了彼此间亲昵的肢体动作了。
“那就好,值得奖励呢!”陵越温柔地笑笑,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瞧,这是啥?”
“肉包子!?”屠苏笑问一句,毫不客气地从他手里将东西夺过,打开一看,果然是两个热腾腾的肉包。
他笑着拿起一个包子,猛地朝陵越嘴里塞去。陵越有点被他吓到,却也只笑骂了一句“胡闹”,便张嘴咬住了包子。
屠苏见他吃了,这才拿起另一个包子,笑眯眯地也吃了起来。
两人正亲昵地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朝后山的小屋走去,便听到芙蕖在身后唤道:“师兄!”
“啊,芙蕖!”陵越转过身朝她微笑,屠苏却依旧像是个见到生人的小孩般,立刻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变得面无表情。
芙蕖算是天墉城内与屠苏关系较好的弟子了,但即便如此,屠苏也并不习惯在她面前笑闹,反倒总是瘫着一张无喜无怒的脸,让芙蕖总是取笑他是木头人。
“大师兄此行是否顺利?”芙蕖显然是跑着赶过来的,脸上微微泛红,额上还泛着一层薄汗。
“嗯,一切顺利。这次过后,应该有一段时间可以不用下山了。”陵越依然微笑着回答道,不动声色地把嘴里的包子默默吞了下去。
“太好了!”芙蕖欢呼一声,脸色却似乎变得更红了起来,“那大师兄你……你今晚有空吗?”
“今晚?”
“嗯,今晚!”芙蕖抬起头看着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今晚能否与我在后山花园一聚呢?我有话要跟师兄说!”
当是时,百里屠苏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扯了扯,蔓延出一种他从未经历过的酸涩的感觉。
“哦?可以啊。”陵越笑笑,“那今晚用过晚膳,我便在后花园等你,可否?”
“行!那今晚见!”芙蕖雀跃地应了一声,便欢快地转身离开。
陵越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看向百里屠苏,却见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若有所思地低着头。
“屠苏,怎么了?”陵越的眉头立刻微皱了起来。
“不,没什么……”屠苏这才像回过神来一般连忙应道,“可能、可能是刚刚不小心噎到了!”
陵越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屠苏的头发,笑道:“傻孩子!”
屠苏朝他微微一笑,便又低下了头。
他有点在意刚刚从心底泛出的那种奇怪的感觉,酸酸的麻麻的,仿佛心脏被细针扎了一下一般。
这并不是煞气发作的迹象啊!
但这样的情绪,到底又是什么呢?
这种奇怪的感觉似乎纠缠着他,以至于他整个下午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陵越以为他不舒服,便唤他与他一起睡午觉。屠苏答应了,但躺在自己的床上,却总是忍不住把眼睛往对面床上的师兄脸上瞟,越看,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便就越强烈起来,最后竟弄得他有些烦躁,于是赌气地背过身不再看陵越,这才慢慢地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屠苏坐起身,发现陵越并不在屋内,便又坐在床沿发起呆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醒啦?”陵越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只见师兄端着一盘饭菜走进屋内。
陵越把饭菜放在桌上,转身又朝他走来:“有没有哪里感觉到不舒服?”走到他身边,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轻声道,“似乎并没有发热啊。”
“我没事。”屠苏别过眼睛,抬起手轻轻地拨开了他的手。
陵越的眼里闪过一丝讶然,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既然没事,那过来用膳吧。”
“嗯。”屠苏应了句,起身走到桌上坐下,低头默默地吃起饭来。
陵越也坐到他身边,就这样看着他吃饭——他时常如此,即便是自己吃过饭了,也会陪在屠苏身边陪他吃饭。屠苏也早就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这时突然一声雷响,不久便听到窗外传来雨声。
屠苏停下筷子看了窗外一眼,这才转头看向陵越:“你用过膳了?”
“嗯,吃过了。”陵越正低着头用勺子舀了一勺蛋羹,搁在他的碗里。
“那不是应该去赴芙蕖师姐的约?”屠苏又垂下眼,“下雨了,没问题吧?”
“无碍。”陵越又伸手探了探汤碗的温度,确定汤还是热的后才继续说道,“我与她在后山亭内见面便是了。等你吃完饭,我便去赴约。”
屠苏不再出声,低下头继续默默地吃起饭来。
但他的脑子里却奇怪地开始盘算起以前芙蕖送给师兄的物件的下落来。每次芙蕖让他转交的东西,他都交给陵越了,而陵越也每次都收下了。吃食的话,都会分给屠苏,有时甚至自己不吃全给了他;送过的一个香囊,陵越说觉得味道不错,将它放在了屠苏的衣柜里用以熏衣;还有一个剑穗……
屠苏转了转眼睛,眼神落到了陵越腰间的佩剑上——那剑首上不就好端端地系着一枚淡蓝色的剑穗嘛!
屠苏又垂下眼,扒了一口饭后便口齿不清地说道:“你不用管我了,快去吧!”
“嗯?”陵越还在给他夹菜,听不清他说的话。
屠苏把饭咽了下去,只觉得噎得自己的喉咙和胸口一阵发疼:“我说,你不用管我,快去赴芙蕖师姐的约吧!”
“不急,等你吃过饭我再……”
“我说了不用了!”屠苏突然抬起头打断他,目光触到陵越讶异的眼神后,便又立刻慌乱地垂了下来,“我是说,你跟师姐约好了……不好迟到的……”
陵越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放下勺子道:“那到也是。那你慢慢吃,我去去就来。”
“嗯……”屠苏端着饭碗,依旧低着头。
陵越站起身,腰间佩剑上的剑穗随之在屠苏的眼前晃了晃,竟让他莫名地觉得有些刺眼。
然后那种纠缠了他一个下午的奇怪情绪似乎愈演愈烈了。
他草草地吃了几口饭菜,便停下筷子,胡乱地收拾好碗筷后,便回到屋里坐在窗前发呆。
窗外还在不断地下着雨,间或夹着着雷声。
屠苏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是很怕打雷的,许是源于某个晚上所做的噩梦吧。
那晚也是打雷下雨,他躺在床上睡着,迷迷糊糊间梦到了许多支离破碎的片段,夹杂着打斗声、惨叫声,还有一把女声,不断地唤着“云溪”……
各式各样的声音逼得他头昏脑胀,夹杂着雷声,最后竟似乎将他体内的某种力量也逼了出来,汹涌着似乎要从他的躯壳里喷薄而出,全身上下都感觉到一种想要撕裂般的痛楚,然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隔天醒来,竟发现自己被师兄紧紧地搂在怀里,两人都躺在地板上,而屋内则是一片狼藉。
师兄跟他说,昨夜他的煞气发作了。
当时师尊正在闭关。屠苏至今还无法想象:当时还是少年的师兄,在那一夜到底是花费了多大的气力,才将煞气发作的自己压制了下来。
从那以后他便很怕打雷——因为惧怕噩梦,更惧怕由于噩梦引发煞气而伤了师兄。
陵越知道他害怕,每逢打雷的夜晚都会搬着被褥过来与他同睡;等到屠苏稍大些了,每逢打雷的夜晚,他便会彻夜点着灯,一旦屠苏有点异动,便立刻下床赶到他身边。
如果师兄也喜欢芙蕖师姐的话,那他们会不会很快就成亲了?那师兄会不会很快就从后山搬走不再跟他同住?那打雷做噩梦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人守在他身边了?
屠苏被脑子里突然跳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甩了甩头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却发现胸口那股憋闷的奇怪情绪似乎又膨胀了起来。
酸涩的、刺痛的感觉,从胸口蔓延,似乎扩散到了四肢百骸,涨得眼眶还有点微微发热起来。
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陵越收了手中的油伞放好,就看到屠苏坐在窗边愣愣地看着他,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抹浅笑:“怎么了?”
屠苏又看了他一眼,尔后别扭地别过头,轻声回了句:“没什么。”
陵越也不追问,笑笑地拍了拍身上的衣衫,径直走进屋内的圆桌旁,倒了杯热茶。
屠苏偷偷地瞟了他一眼,突然有点恼火了起来:师兄向来就是个淡定稳重的人,但此刻他的这份从容,看起来却让他那么地不舒服!
憋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今晚……芙蕖师姐她……找你何事?”
“嗯?”陵越端着茶杯挑了挑眉,兴味地看向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屠苏,意外地发现了自己那在旁人面前面无表情、只在自己面前才会展现喜怒哀乐的师弟,此时的脸上竟有着连他也没见过的表情。
他的脸微微有些泛红,目光总是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身上游移,带着局促和焦灼。
陵越端详着自己的师弟:十六岁的少年,身材已经比刚来的时候抽高了不少,也精壮了很多,如今也就比他矮了半个头左右吧;但五官也开始脱去了孩童的稚嫩与青涩,变得越发精致俊美了。
他突然有种类似于看到自己亲手栽种的果树终于成熟的满足感。
“喂……”屠苏忍不住催促道——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生出了要把师兄揍一顿的念头——好把他脸上那份该死的淡定打破。
陵越低下头又笑了笑,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屠苏身旁坐下,解开腰间的佩剑,把剑首上的剑穗解了下来,递到他眼前。
“这是……做什么?”屠苏愣愣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个,你帮师兄保管可好?”陵越轻笑。
“这……”屠苏只觉得脸上一片燥热,似乎连耳根都烧红了,“这不是……”
“反正,这随你处置!”陵越一把把剑穗塞到他的手里,眼里的笑意不减。
屠苏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剑穗,耳朵里却只回荡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他突然发现那股困扰了他一天的奇怪情绪,此时竟烟消云散了。
抬起头看到陵越已经起身解下外袍,似乎要准备就寝了。
“你、你还没说今晚跟芙蕖师姐……”他又急了,抓着剑穗追问道。
陵越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又勾起了淡淡的笑意:“我对芙蕖说,此时真是修炼的好时机,莫要想些有的没的扰乱心绪。”
说完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屠苏呆愣了数秒,刚想追问,窗外传来一声响雷,生生把他吓了一跳。
陵越又转过头来,看着脸上还是一片涨红的师弟,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屠苏,今晚需要我与你同寝吗?”
屠苏的脸上瞬间又炸红了起来,竖起眉毛瞪着他:“师兄,我不再是小孩子了!”
“呵呵……”陵越轻声地笑着,转身走到他身旁,伸手搭住他的肩膀,笑道,“那你权当是陪师兄一下,可否?”
屠苏只是又瞪了他一眼,然后便低下头,踌躇了一会还是轻声应道:“那好吧……”
陵越笑得更欢了,眉眼弯弯,眼里透着亮光。
自那以后,屠苏发现每次芙蕖再让他转交的东西,陵越都一概不肯收下了。问他为何,陵越也不肯说,只是叮嘱他以后不要再帮芙蕖带东西。
屠苏虽然对此有点莫名其妙,但他也不想深究,反正自那以后那种奇怪的情绪便没有再出现过了。
这日阳光正好,屠苏练完剑,正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任阳光倾泻在自己身上;但目光却依然一直追随着窗外那抹还在练剑的紫色身影。
看着陵越的矫健身姿,他的双眼像是小猫般地眯了起来,心里暗暗赞叹道:师兄真的是位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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