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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新官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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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子分明看到宋先生在笑,但却觉得背后有一阵阴森森的凉风吹过。
暮湮蹙眉,用下巴指了指先生:“你看到刚才先生笑了吗?”
暮氤小心翼翼的翻了个白眼:“好像是的。”
“妈的,”暮湮一拍大腿:“今儿刮什么妖风,先生这该不是中邪了。”
他的身体凑了过来,坚挺的鼻子差点戳到暮氤脸上:“我们要不要找个老道来看看风水?先生再这么没有节操的随便怒笑,他不疯咱们俩都要被逼疯了。”
“啊?啊!”
看着与他有着相同面容的那张脸,越发阴沉。
暮氤看向了站在窗前的宋一夫,有点发憷。
有点语不对题道:
“其实我现在觉得先生挺好的,会笑会生气,总比以前那个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是在伤心还是在开心的先生好。”
今晚的月亮,是血红色的。
在鬼哭狼嚎的喟叹声中,血红色的月亮看去更是十分妖异瑰丽。
月光映照在紫玉笛上的玉坠上,将白玉染成了血玛瑙,玉坠在靡靡之音中,如浮光跃影般轻摇,紫罗兰色泽的玉笛,细长纤白的手指在笛孔之间跳动,停不下来,气息在笛管内流转,闪动着柔和而明亮的光......
“我滚我滚,你被再打了好吗?笛子大仙!”
青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儿惹了这紫玉笛,从刚才它突然跟鬼上身般跳起来后,便一直追着青衣打。
你别看着这是个精细剔透的物件,高雅的玩意,可揍起人来可一点没跟人客气。
青衣被揍的满头包,而且是包上加包以后,只能眼飘宽面条泪,手立刻捂住自己的头往一边闪。
一旦青衣远离包星星后,这紫玉笛就停止了攻击。
青衣试探着将手又放在包星星的身上,紫玉笛就跟炸毛的鸡一样,发出“叮”一声尖利的叫声。
横飞过来,在青衣手臂上重重一弹
一条红痕,就这么红果果的落在雪白的手臂上。
被砸了左手的青衣似乎还是不信邪,又换了只手,这一次,她手还没放到包星星身上去,紫玉笛就像吃了药的疯狗,发疯似的朝着她身上一阵乱棍。
青衣抱着手脚上蹿下跳。
“我知错了,我知错了,笛子大仙,我再也不敢了。”
快停手吧,再这么打下去,不是傻的都打成了傻的。
......
笛音诡异的中止了。
双生鬼面面相觑,而后瞪大眼睛,不约而同的望向宋一夫。
一个眼睛里,写着恐惧,另一个眼睛里,写着千万不要伤及无辜。
但不多一会儿,宋一夫眉毛一挑,悠扬轻快的笛音再次响起。
双生鬼暗暗吐出一口气,小声道:“阿弥陀佛。”
他们这么怕他,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们的先生发起脾气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通常你已经被大卸八块了,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
青衣瞧着紫玉笛对自己和对包星星的态度,她好像发现了些什么。
好微妙的气氛,青衣不由自主的就带入了,一个白发紫衣,丰神俊朗的神仙,将美艳动人,身体柔软的包星星拦入怀中的景象。
不行不行!
青衣将头摇的似拨浪鼓,拼命的将脑海中限制级画面挤出脑海。
谁晓得这笛子大仙会不会读心术,万一他发现我在自动脑补,搞不定会以魔音灌耳之法直接将我就地正法了。
青衣端端正正的坐在离包星星一米远外,然后看着紫玉笛救人。
其实紫玉笛救包星星的方式,挺让青衣意外的。
它腾飞在空中,也不过是自动发出轻妙的音律,但是包星星似乎因为这笛音,起了些反应,他蹙眉,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同时他的元丹,也渐渐的往身下压了下去。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肉眼已经看不见包星星的元丹,他的身体也不再是时而透明,时而清晰。
而是维持了一种,像是熟睡着的状态。
看上去,包星星似乎是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的确,在梦境中,包星星浮在小小一叶扁舟上。
他刚才一直在黑不见指的海面上缓缓晃。
在把云溪的尸体推进海中后,彻骨的寒冷从身体每一个伤口裂缝钻进去,血液好像要被冻结,当时他如此绝望,泪水冰凉,落在衣服上,好像瞬间都能使心冻结成冰。
他本来是想跳进海里去的。
但是突然从天空中传来的空灵欢快的笛音......笛音戛然而止,细小的啜泣声像方才的笛音一样潺潺涌入包星星的耳朵。
等他回觉过来时,天与海的交界处,已经亮出了鱼肚白。
湖畔积满白雪,天外高山峦峦,一切都好似一场梦。
包星星顿时觉得身心疲惫,但也是幡然醒悟,求死而不求生的执念,在他轻吐出一口气,白雾旋转着升上而去,一下子便消散开。
船身偶尔会和冰块碰撞,啪啪声在安静海面上回荡......
......
包星星消失在土中的身体,渐渐显露了出来。
看着气色逐渐好转的包星星,青衣对笛子大仙肃然起敬。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包星星,时不时的又抬眼看了看紫玉笛,那紫玉笛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青衣在偷看自己,竟然转了个方向,拿笛子屁股对着她。
青衣只能自动说服自己,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
笛子分的清楚自己是头在上面还是屁股在上面呢?长的都一样,都是两个洞。
一边是受,另一边还是受!
难不成你还能当攻?
又过了一会儿,包星星的眼皮眨了眨,才喘过气,闷咳了好几声后,才张嘴将一口黑血咳出。
这一口黑血咳出,才算完全清醒过来。
青衣关心他,所以也没多顾忌就跑过去扶起他来。
“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有,你想吃什么?”
他睁开了眼睛,目光潋滟,在青衣的脸上扫了一圈。
回了一些精神,吁吁的对青衣说:“我现在没胃口,还吃不下,不过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只是确认你有没有变成僵尸,如果你变成僵尸了我会离你远一点。”
包星星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没穿衣服似的,唰唰唰的北风打到北上那种凉。
他眼珠子朝青衣手上略移。
低头,便把她的食指塞进嘴里,重重咬了一口。
“呀呀呀!”
青衣用手掌一个劲儿的拍包星星的脑袋。
“放手,放手,你这个变态,放手!”
“哼,看看啊,谁是丧尸,我咬死你以后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僵尸了。”
“小气鬼,人家就随便说说嘛,这个山洞这么诡异,谁知道回来的还是不是之前那个。”
说者没经脑子,听的人却又听的一阵凉飕飕的。
妈的,大家都是鬼了,为毛坐在一起讲鬼故事,还是特别害怕啊!这不科学!
包星星松开青衣,扶着墙站了起来,刚开始还有点腿软,不过他攥了两口气,手臂又硬支撑着身体,所以还是没摔倒。
青衣抱着破皮的手指,委屈的吹气:“尼玛......都破皮了,包星星,你该磨磨你的牙齿了。”
“得了吧,你一个女人顶十个男人,别在那里装虚弱。再说了,你都成鬼了,你怕什么疼?”
“可是真疼啊。”
青衣可没说谎,但是包星星却不相信她。
山洞里的气息,在刚才笛音的驱散下,暂时被涤清。
但是包星星朝前面张望了一下,发现一团浊气从山壁内部散发出来,看来再不走,新的一轮劫难又要开始了。
”我们快走吧,我感觉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是啊,要不是你,我压根不会进来了。
青衣也想赶紧离开这里,便催促着包星星别在前面慢悠悠的跟散步似的,赶紧撒丫子跑啊。
“跑,跑你妹啊,我是大病初愈,你能不能体谅一下病人的心情。”
包星星再次暴怒了。
暴怒以后,好容易站起来的他,跟纸条似的,歪歪扭扭的躺在了地上。
生气也是会消耗气力的,对于他这种本就属于待机没电状况的身体,生一次气就等于彻底关机啊。
包星星欲哭无泪。
青衣哭笑不得。
“我说,包星星,你不是吧......”青衣无奈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是倒霉到家,这次回去一定要拜拜神佛。
她长叹一声,这个柔弱的小媳妇从地上扶了起来,抗在背上,背着他朝出口走。
青衣健步如飞的走在山洞里。
包星星趴在她的背上,若有所思。
“喂,”他扯了扯青衣的头发,扯的青衣头皮像蚂蚁子咬一般疼。
“干嘛扯我,小心我直接摔你在这里哦!”
包星星口气不屑,心想着,我给你道歉你还不领情,切。
“我说,谢谢你,明明都离开这里了,还倒回来找我。”
他那句谢谢,让青衣瞬间就沸腾了,而青衣仔细琢磨了一下后半句,觉得有些诡异。
果然在阴司,每天不发生点诡异的事,就像没吃香烛一般不对劲。
“耶?谢谢我就领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出去了又回来了。”
“虽然被困在里面时不清楚,但是清醒以后,发生过的事全都涌进了脑海,清晰无比。包括你回来以后先用笛声安抚我,然后又用真气帮我把元丹压下去......”
包星星突然想起什么,顿时掩了口。
青衣正纳闷他怎么不说话了,元丹.......青衣止住步伐,手僵硬的打战......口对口......
“那那,哦,其实,”青衣脸上滚烫,语无伦次:“对了,你被困的时候到底都遇到了些什么,这个魔障里到底有些什么幺蛾子啊?我看到你当时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真是吓死我了。”
包星星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不过是从魂不守舍到失魂落魄重新走了一遭。可是故事太长,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现在好累,回去再告诉你吧。”
显然他现在并不愿意对她说这么多,也许以后会有时间慢慢告诉她也不一定?
包星星如此坦率的口气,青衣一时还有些接受不来,接受不来导致的后果是,她放弃了追问到底的习惯,以一个“哦”字结束了对话。
青衣说完哦后,就沉默了。
再走了一段,依稀看到前面露出星星点点的光线。
青衣激动的指着前面,侧过头来
她的侧脸,由柔和的光晕所笼罩,浅浅的梨涡挂在嘴角,就像那漆黑的洞口唯一挂着的星光一样。
洞口的星光,虽然弱小,却带给人希望......
已经是没有念想的人生,感到疼痛也未必是坏事。也只有疼痛,心才是活着的,兴许,就会有下一番别样的彩虹。
包星星侧过脸,将下巴放在青衣的蝴蝶骨上。
他的嘴角是上翘的,但是他并不知道......
青衣带着包星星顺利离开了无间地狱,得到所有人的称赞。
但是,青衣似乎......忘记一个东西。
包星星苏醒以后,她就将紫玉笛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她竟然把紫玉笛忘记在山洞里,只带着包星星就走了。
(怒火中烧的紫玉笛:下次再见到你这没良心的,我要把你抽成一只猪头,让你爹妈都认不出你来!)
......
宋一夫夜色般深沉的双眸,分明窜起两簇火苗。
他收了笛子,嘴角也垂了下来,好像谁抢了他东西一般,不高兴!
“明天,明天我就要上任。”
话音一落,暮氤怀中的大花瓶掉在地上,哗啦一声,碎成一地捡不起来的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