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年（GL）》藩田同学

118、心病

　　她在等你，你何时归来？

　　朔夜见到桐笙，迫不及待想要接近。望月甚至比她更着急，催着赶着要她赶紧过去。为着促成朔夜与桐笙的事，望月特地找借口独自回来一趟支走了莺时。明明安排好了一切，偏生有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说：“你现在不能见她。”
　　二人齐齐受到惊吓，猛然转身便看见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而那男子穿着有非常严格制式的玄服，一眼便知不是普通人。
　　朔夜还未开口，望月已忍不住先上前质问：“你是谁，为何不让我们过去？”
　　那人抖抖袖子，笑道：“我是阎王。”
　　“你？“望月稍稍瞪眼。“我们凭什么信你？”
　　“时雨与我相识已久，桐笙每次投胎转世都要有我认可。包括你……”阎君看着朔夜。“你前世在进入轮回之前就答应过我，今世需要做到一件事情，我才会将你的记忆归还于你。”
　　朔夜将信将疑问道：“何事？”
　　望月见朔夜开始相信，着急地挡在她面前说。“你不要信他！”
　　阎君好一阵无语。“信不信我，你大可去问桐笙。”
　　“那你将结界打开，我当然要去问她。”
　　“哦本君不知你在说什么。”
　　“我们在此处说话半天都不见她有反映，不是你做了结界是什么？”
　　“好笑。”阎君背手。“以你的本领，这种普通结界怎会困得住你？”
　　“既然如此……”望月拱手拜辞，即刻从结界脱身，朝桐笙奔去。她定要跟桐笙问个清楚，那人究竟是不是阎王，阎王与朔夜之间又有怎样的约定？
　　望月才脱出结界，阎君抬袖一挥，顷刻掀起一道影将他与朔夜二人卷得无了踪影。望月还来不及将桐笙喊答应，那方发现阎君裹着朔夜消失，她下意识跑了回去，到了却又只得一片空地了。

　　见望月疯疯癫癫地来回跑，桐笙追上她直问：“你在做什么？”
　　“朔夜！大师姐被一个自称阎王的人带走了！”望月将刚才发生一切告诉桐笙，也形容过将朔夜带走的人是何衣着外表，当她从桐笙处确认那正是阎君本尊时就变得极度疑惑。
　　“阎王何等法力，还需一个现下连自己是谁都不知的人帮他什么？”
　　当初朔夜入轮回前匆匆与桐笙见过一面，那一面彼此言语甚少，桐笙并不清楚她与阎君之间有过什么约定。但此时无作为并非解决之道，须得主动去寻找什么，即便很难寻到什么。
　　“活人无法就这样去地府，阎君自然不会带她去那里。我们先回翠云山。”
　　闻言，望月附和:“对，师父老早之前就认识阎王，她一定知道阎王将大师姐带去什么地方了。”
　　可是太天真了，她们赶到翠云山非但没有看见朔夜，还被告知前日谷雨上山来邀请时雨外出云游，此时那二人已不知飘去了哪个地方，走前都未留下任何可联系的方法。
　　望月有些气馁。“这种时候要是二师姐在就好了。”
　　长盈？真是好久没人提起她了。可惜桐笙顾不上念长盈，只是思量了许久。“你在山上等我，我去一趟地府。”

　　阎君不在地府，他将朔夜带到原本属于她的家乡。他说： “在你家乡有一处洞穴、我们且就称其为洞穴。其深可谓不见底，其内有难以计数的亡魂，怨念极深，已是怨灵。
　　你族中自古传承着一位大神的血，因此每过一段时间会有个婴孩儿带着特有的印记出生。那孩子生来为了成仙，成仙后才可守护族人平安、强大。
　　我讲一些你前世可能还未来得及知晓的事情吧。
　　这自古的传承到谷雨那里出了乱子，她为了救时雨而舍了自身的仙缘、仙骨，无法再成仙。虽说真正守护你族人的大神早就已逝去，你族命运的衰败与她无法成仙并无关系。但那时她并不知晓，何况那些族人？
　　只因为该成仙的人未能成仙，所以导致了全族人的无限灾难——这类想法在凡俗的族人内部散播开了。那些从来都过着无比优越、安稳生活的人，他们因本不该到来的灾难而死，死时带着这样的想法，死后便成了怨念。亡命的人越多，怨念则越深。
　　初成仙的时雨来到此处将当时作乱的怨灵都收进一处深渊中，又将之后所有含冤不肯离去的鬼魂都收在此处，并将它们封印起来。而后近千年的时间都是她在想方设法控制那些怨灵，但她与你们毕竟不属同族，亦没继承大神的血，能有的作为微弱级了。
　　她要你成仙，因为你正是那一族人中生来为了成仙的孩子。大概无人知道她在知晓你的存在时是怎样的心情，但她一定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不肯成仙，于她而言几乎是种残害。
　　对你，她有千百种方法可以处理。但她却容忍你在外花去了数百年之久的时间。她虽有逼迫，但你们所有人都不曾想过她若当真无情，怎会耗着自己得来不易的修为由你在外浪费好几百年的时间？
　　她不是真正修行成仙的，亦可说她都不算完全入了仙道。她仍然拥有七情六欲，只是强行被谷雨和廖言封印了部分记忆，才让自己被“仙”这个身份给束缚了意识。
　　时雨主动去找你，因为她开始控制不住那些怨灵，也再无法延缓你族人灭亡的速度。她以为只要你成仙就可以解决一切。可是找你回来后，因为你自身的执念和她做法上欠缺的妥当，导致最后你宁愿自我了断也不愿成仙。
　　于是你成了今日的你。恢复那些记忆后的时雨为替你赎去自杀的罪过和自身的罪过，毁掉了谷雨给她的仙身。”

　　阎君讲着这些，朔夜仿似听天书一般难以理解。
　　“且不说师父究竟怎样成仙又做回凡人，也不管我背负了怎样的使命，单讲你说我因为自身执念不肯成仙，宁肯自杀也不愿意守护族人这事……”朔夜认为这难以置信，凭她的品性，怎会放着别人的性命不顾只要自己的私念？“难道我的前世是这样自私的人？倘若如此，我要那种记忆来有何用？”
　　“当初你并不知晓自身背负了怎样的使命，因为时雨不想你有负担，那时她的记忆又有错乱，便也害怕谷雨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所以对谁都没说过你真实的身份。你不肯成仙，与你是否愿意保护族人无关。”
　　“那么，到底是怎样的执念能让我那样坚决地违背师父的安排？”
　　“你的执念……”阎君淡淡笑起来。“正是那个不管走到哪都非常任性的桐笙。”
　　“为何……是她？”朔夜被这名字骇得口干。今世她只怕对桐笙有了什么不得了的感情，可桐笙竟是害她前世无法成仙的人？今世这样的发展难道是讽刺，亦或是什么报应吗？

　　阎君发现朔夜在暗自思量，问她：“你在想什么？”
　　朔夜匆忙摇头。“照你的说法，大神已经不存在了，如今我就算成仙了也毫无意义啊。那么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在此处，最初是天灾害人，那是我所不能管的。但后来除了天灾，还有大量怨灵要突破封印而引发的动荡和瘴气对人的侵蚀。我是阎君，世间存在着大量怨灵是我所不能容忍。但它们数量庞大，我不可轻易动手。你确无法拯救你的族人，但可助我们收走那些怨灵。”
　　“你们？”
　　“你族中那些已成仙的人如今各有各的使命，几乎无法顾及你们这些后人。但有一位，正是谷雨寻找的那位，她有办法消除怨灵的怨气，待它们成了普通的鬼魂，我则可以将它们带回地府。”
　　说着，阎君朝不远处看了一眼。谷雨和时雨来了。
　　“师父！”朔夜不自觉迎了上去，更撇开谷雨将时雨拉到一旁。可是这下单独相处了，她也不知该问些什么。
　　时雨见状，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朔夜支支吾吾，最终问出一句：“你们口中的我的前世，她为何宁死不肯成仙？”
　　时雨不予回应，朔夜干脆壮胆说：“因为桐笙，是她害我不能成仙对不对？”
　　“她害你？”时雨莫名笑了。“我确实一直认为是她害了你，倒没想过有一天你会这样认为。她大概更想不到这样的事情吧。”
　　果然是她！朔夜只觉得喉间苦涩。她为何害我？既然谋害一番，又何必如此接近？
　　时雨说：“你的疑问任人再怎么说也无法解答清楚，只要你将记忆取回，不必旁人多说，自然也会知道。”
　　“您可知道我怎样才能取回记忆？”朔夜示意时雨去看阎君。“他说我的记忆在他手里。”
　　“我知道的。虽然我丝毫想不到你的记忆会成为他手中的筹码，但他想解决的正是我现在最大的心病。”时雨忽而显出了难过的神色，因为有些害怕被朔夜看见自己的表情，所以将朔夜揽在了怀里。“去要回你的记忆吧，不管对你和笙儿或是我和谷雨来说，这种交换是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