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年（GL）》藩田同学

108、幻然

　　文大人带着朔夜回程，快到目的码头时换了一只游玩用的小船。因那一段地方风景极好，朔夜以前从未坐船游玩，今次文大人便想让宝贝女儿看看这沿途的美丽。
　　是了，朔夜是女儿。

　　十年前文夫人生下龙凤胎，有道人卜算这姐弟俩仅有一人能活。文氏夫妇听后不安，求道士指点，道士断言弟弟半岁夭，若他夫妇希望姐姐存活，七岁前必须将姐姐当儿子养活。其因，弟弟本不该来这世间，今来了也是活不得，而姐姐沾了他的死气，需带着他未死透的存在生活，直至她的命足够硬朗。
　　七岁前，虽说所有人都知道朔夜是个姑娘，但这又成了不可明说的事实，于是朔夜就作为一个男孩活着。兰兰则是在她五岁、六岁的时候与她认识，并且共同生活。因为不可说破，文大人表弟家中也不知朔夜何时可恢复女儿身，所以直至今日兰兰也认为朔夜是个男孩子。
　　七岁后，朔夜终于恢复女儿打扮，文夫人欢喜极了，令人备了整整十箱女孩儿需得着的东西给朔夜。朔夜也很是稀罕那些，她从来都只看见同为女孩儿的“一年四季”四个丫鬟穿得像花蝴蝶似的，自己却要“当”男孩儿，如今自己也可以打扮打扮了，那喜悦是不打一处来。
　　说起“一年四季”，文大人特地令人给朔夜挑选的四名丫鬟。他说别人家中常有“梅兰竹菊”、“春夏秋冬”，今日他有意效仿一些，但又要图个新鲜，便由“春夏秋冬”改了个“一年四季”。
　　文夫人笑道：武官就是武官，即便转做了文职仍然没甚文采。文大人笑了，他的夫人说他文采不好，他也只敢呵呵赔笑。
　　因为文大人从边疆回来转做了文官，众人才舍了“将军”这一称呼，改称他“大人”。这一改，即便他今日统领全军做了元帅，旁人也仍然使用着这个称呼。他本人也确实喜欢这样，“大人”总比“将军”要多来得几分文质彬彬嘛。

　　坐在观光的小船上，朔夜已然换回女儿装，她趴在船舷上撩水玩儿，文大人在同船家闲聊。船划在离岸很近的地方，倘若有人在岸上投来目光，朔夜一抬头正好要与她对视。她对朔夜笑着，笑容仿佛使人怀念，使人难舍。朔夜仿佛——认得她。
　　猛地一下朔夜站起来了，船身起了剧烈摇晃，文大人还没反应过来朔夜便身子前倾掉进水里。她什么都不清楚，只觉得自己在往下沉，只听见耳边咕噜的水声。
　　“朔夜……”
　　“朔夜……”
　　朔夜好似落入了谁人怀抱，耳边水声未止，那人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
　　“……我来了。”
　　朔夜迷糊中问道：“你是谁？”
　　那人不说话，似只顾着自言自语说：“我赴约而来，要接你回家了。”
　　“接我回家？”朔夜不懂。“我家在何处我自己最清楚了。”
　　“是啊，你最清楚不过了。”

　　待到朔夜醒来时，她已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一年四季”见她醒了都高兴得快炸起来，她却衣袜未来得及好好穿起，随手裹了两件东西在身上便跑出门去，四处张望。
　　那个人呢？那个人说要带她回家，她醒来便已在家中，可她清楚那所谓的“家”并非此处。然而那个人呢？那个人现在又在那个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