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天欲雪

2、（二）拜月

　　（二）拜月
　　随着护法琅琳，香弥穿山越岭，来到了位于深山之中的月宫，看眼前这殿阁也真不负了月宫的称呼，主殿，恢宏壮丽，巍峨如泰山有俯瞰人世之姿；偏殿，精巧清奇，玲珑似水滴显万般柔弱之妙。两人迈步走进了月宫，早有一干教众迎在正殿，见人来了，连忙俯首下拜，偌大的殿中连一丝杂音都没有，人人屏息已自畏。这样的场面香弥也只在电视里看过罢了，到亲自体会也是不知所措，但是骨子里那种骄傲让她不自觉地说了句：“平身吧。”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那威严的气势也让众人抖了一抖。跪在最前方的是一个身穿艳红丝袍的年轻人，看样子也是20几许的样子，头发披在身后，只勒了条黑色绣金边的丝带，乌黑的头发，玉石般的脸庞，再加上那一身艳红色的衬托，越发显得俊秀无双，眉眼间的风情就是女人也是比不了的。众人见左护法倾城站起来了，也都随后站定看着这位新来的神女，那些大祭司眼中竟然透着几许期待中的鄙夷：这左护法可是魅惑众生的人物，哪个女人也不曾逃过那带着诡异吸引力的面容，看看这所谓天降神女的表现吧。没想到香弥看了看倾城虽是愣了愣，可随即笑了笑向前走去，瞥一下众人的反应香弥眼中冷光一闪，看来这月宫里也不是世外桃源，不过是因为远离尘世少了些秽气，可是这人心也不过如此，和那些在尘世中汲汲营营的人没什么区别，自己想要安稳还不可以不劳而得呀，想到此处，眼中杀机已动，那些大祭司不禁心头一颤，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看到众人这副模样琅琳笑了笑，自己是见识过这新任神女杀人的手段，一开始就没轻视之心，看样子没多久新任神女就会敲山震虎了，至于谁是这山，似乎也不出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大祭司了。

　　香弥径自走向殿中高台上的水晶宝座，向下环顾了一周，开口笑道：“诸位若是没什么意见，我先在这里休息了，毕竟赶了好久的路，有些乏了，真要和你们一起罚站我还真受不了。”说罢真坐在上面，以手撑着头假寐起来。

　　大祭司们看这个新任神女不请示自己这些元老，直接坐上了宝座，心中自是不服，可是刚刚那气势也让他们胆寒，众人一时没了主意，相互看着彼此的行动，这时司礼的祭司突然看到了右护法琅琳嘴边的笑意，以为是新神女装装样子，虎虎他们，马上存了示威以立位的念头，急急跳了出来。琅琳不知道他这一笑让一个莽撞鬼真的成了鬼。

　　“你也太没规矩了！这宝座是你能坐的吗？你还没有被奉为神女，根本就没有资格坐在那儿。”这司礼祭司竟没有丝毫守礼的样子，扯着嗓子喊，倒是像极了泼妇骂街。

　　“太吵了！”香弥眼皮都没抬，手一挥那正跳脚叫的人已经被拦腰斩断了，一腔子血喷了众人一身，一时间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琅琳站了出来，对这大家笑了笑：“诸位还请回去吧，新任神女要休息了，等一会儿受封之典开始时自然会有人通知大家。”众人听了这话，又瞧了瞧那闭目假寐的神女没什么动作，都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大殿之中只剩下琅琳和香弥了。

　　“神女，我看还是去偏殿流风阁休息吧。”琅琳犹豫了半天才压低声音建议。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香弥一点动静都没有，琅琳轻轻的走过去，这才发现那小女孩真的就这样睡着了：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脸儿，五官也是纤巧秀气的，睡着了也皱着眉头分外让人心疼。琅琳小心的抱起这位新任神女，轻轻地走向风流阁，思绪万千：这女孩以后就要开始她的神女路程了，开始了那常人难以企及的漫长的寻天之路。前任神女曾经说过，这位神女是最后一任神女，来自月亮的彼端，是相当于神的存在，来到此地是为了完成一个神交给的任务。看了看怀中的女孩，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琅琳不解的看着那微皱的眉头，他看过她灿烂如春花般的笑容，也看过她施法时魔神般的气势，还见过她谈笑间杀人夺命的漫不经心，究竟哪一个她是真正的她？
　　很多年后，这个问题还是困扰着琅琳，一直到藤香弥彻底走出他的世界，也没有得到答案。
　　没一会儿，天就暗了下来，香弥揉了揉眼睛从一张楠木大床上坐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没有了大殿的庄严，倒是处处透着温馨的气息，装点摆设都是些淡淡的暖色，是个适合休息的地方，看了看一旁捧着洗漱用具的侍女，香弥拿起手巾擦了擦脸，随后说：“受封大典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准备？”

　　“不用问她们。”琅琳掀开珠帘，对着侍女比了个手势，侍女们先后退了出去，“她们听不见也说不出，是些又聋又哑的。”

　　“又聋又哑？怕是这宫里所有的侍者都是被你们弄成这样的吧？”香弥端起桌上那碗侍女刚上的茶，对琅琳笑了笑，“这才合理。”

　　“你为什么对这些事都不反对？仿佛这样才正常？”琅琳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师傅曾经告诉自己历任神女最开始时都是极力反对宫中规矩的，而且人人都是异常善良，也正是因为如此教中才决定让自己这个比较温和的人来迎接并教导神女，可是这最后一任神女和原来的神女完全不一样，言语神情之间对人命的漠然比自己这从小长在月宫中的更甚。

　　“这不正常吗？”香弥倒是不明白了，看着琅琳的神色仿佛自己反对才是正常，“我为什么反对呢？这样对于她们才是最好的吧，聋了不该听见的话就不会听见，哑了不该传递的话就不会传递，我没猜错的话，那些人也是不识字的吧。家境不好，没有出路，来到这里倒是吃穿不愁，又能保证生命，对于他们这些活着就是为了活着的人来说，比起外面那些虽七窍俱全但随时都可能没了性命的人不知要好多少。”

　　琅琳愣愣的看着这个才13岁的少女，满眼不可置信：没想到这小小的人儿比自己看得还透彻，难道这就是这最后一任神女与其他神女的不同吗？洞悉世事，看淡无常，看向那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眸子，琅琳终于体会到上任神女所说的“相当于神的存在”是怎样的光景。

　　“好了，”香弥看着琅琳那呆愣愣的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猜现在也该为受封之典做准备吧，毕竟早些准备错不了。”

　　“是，请神女随我来。”琅琳脸上讪讪的有些微红，知道刚刚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傻气，香弥努力了很久结果还是笑了出来，这下琅琳面上就更挂不住了，可是又不好发火又不能扔下香弥，一时间不知怎样才好，只好站在原地任凭香弥笑了。

　　“你这人，真是好玩儿。”香弥最后总算笑够了，“还有，别恼，我不是故意的，最后，对不起。”香弥郑重的向琅琳一躬身，把琅琳吓了一跳。

　　“神女这可折杀我了。”

　　“琅琳，私下里就别‘神女，神女’的了，我就叫你琅琳，你就叫我香弥，如何？”香弥这么做一是对琅琳有些好感，二是自己初来乍到虽然已经杀人立威了，但是总要找个人来维护自己，这琅琳一看就是个简单温和的人，是最好的人选了。

　　“如果神女坚持，那琅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琅琳倒是很高兴，顺着香弥的意思叫了一声，“香弥。”

　　两人相视一笑，向殿后走去。一路上草木葳蕤，因为在深山中，若隐若现的雾气飘荡在四周，俨然仙境，这宫中最多的花木就是芙蓉，木芙蓉、水芙蓉，各有千秋，木芙蓉自是开的雍容华贵，但是那池中的白莲因为生于水中别有一番冷清清的艳丽，倒是比那木芙蓉更胜了一筹，造化自是钟灵秀的。

　　祭典也不过是些繁复的程序，香弥任那些侍女摆弄自己：沐浴、换装、打扮，再由琅琳引领着进入祭坛，祭台在祭坛的正中，高耸入云，琅琳和倾城伴着香弥登上祭台，念完那长长的祷文，他们就退下了，只有香弥一人跪在那高高的台子上。月宫的神女是要得到月神认定的，真正意义上的神女会在子时得到月神的赐予，一弯额上的银白新月是神女的标志，而神女也将得到神的谕示，这些都是琅琳在祭典之前告诉香弥的，香弥跪在祭台上，静静等待子时的来临。下面的人群也都坦诚地祷告着，为本教祈福。终于月上中天，子时到了，底下那密密的人群仰头观望，可是祭台之上竟然什么异相也没有，最初人们还耐心等着，可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还是一点动静没有，人们开始慌乱了，有怀疑香弥假冒神女的，有人担心神降罪于众人，一时间原本寂静无声的祭坛如沸开的水一般，而此时祭台上的香弥却像被定住身形一般，纹丝不动，静若磐石。琅琳不错眼睛的盯着香弥，倾城最初还是一幅事不关己的的模样，可是见到人心大乱也不由看向高处那瘦瘦小小的身影，这一看才惊呼出声：“神之界！”

　　“你说什么？”琅琳看向一脸惊诧的倾城，“你是说神女周围笼罩着神之界？”

　　“没错！”倾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敬重的神色，“看来那女孩真的如上任神女所说，是‘相当于神的存在，本教最后一任神女’，月神赐予她神之界，无疑是宣布她神的身份，这和原来神女的神使身份完全不同，那是独立于月神之外的神呀！”

　　“也就是说她是一个独立的神！”琅琳身体有些颤抖：神，有多少人向往，多少人尊崇，有多少人不惜代价想企及的，而那祭台之上的小小身影居然已经是神了，自己居然可以和神如此接近，琅琳强压下激动的心情问道，“可是月神即使赐予她神之界，宣布她神的身份，我们之中也只有你这通天之人才识的，别人可是不清楚的，这可如何是好？”

　　“月神的神之界并不是给我们看的，那是给其他神魔鬼怪看的，不用担心，神自有神的做法。”倾城倒也沉得住气。果然不出倾城所料，正在作乱的人们想要冲上祭台时，夜空之上那一轮圆月突然光芒暴涨，接着突然由边缘渐次暗了下来，与此同时外围每暗一圈中心的光芒便更亮一分，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硬生生的将那光芒束紧了一般，待到月光仅聚于月亮之心时，那刺眼的白光直射到祭台中央香弥身上，香弥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没一会儿只剩了一个散发着银白光芒的透明的影子。众人经刚刚那巨变后引颈观望，只见那透明的影子随着那白光的暗淡而清晰起来：身量已经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了，五官明丽，线条清晰利落，又不失秀美，一身白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在高台上一站，衬着碧沉沉的天色，就像一朵遗世独立的白莲，纤尘不染，那清清亮亮的眸子将那月亮都比了下去。众人急忙俯首叩拜，琅琳和倾城也急忙低下了头，躬身行礼。

　　“平身吧。”香弥手一挥，人们这才敢看这位神女：这位神女额头并没有往任神女的标记，倒是颈上多了一条链子，光华夺目，仔细看去，那链子的坠子是一枚月牙和那标记是一样的，但是这链坠却像活的一样，荡漾着一圈又一圈波光。

　　“神女，受封之典已经完成了，今后月宫教徒为您马首是瞻。”琅琳率先单膝跪下，紧接着所有人又一次拜了下去，刚刚那让人惊诧的一幕将原本态度暧昧的人震慑住了，这一拜到底却是发自真心的，是源于人骨子里崇尚力量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