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烬木》元灵宇

5、若是千年·曾造化

　　刚在一个山洞安顿下来，沧洛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辛夷大笑着扑上去转圈，陌觞放下柴禾，紧张地看着沧洛苍白的脸。
　　沧洛无奈地由着辛夷检查自己，待到辛夷确信自己没事，便走向陌觞。陌觞看着那个白色身影在月华下走进昏暗的山洞，有不知名的疼痛在心口出现，他捂住左胸，傻笑着看向沧洛：“好。”
　　你没事，真的很好。
　　沧洛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有很浅淡的探究意味。好一会儿，他才问道：“为什么不与你的同门一起离开？”
　　陌觞一愣，不自主地看向辛夷，沧洛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辛夷往后飘了一段，小声道：“我什么也没说。”
　　陌觞深吸一口气，道：“昨晚毁船的人是我同门。你一定知道，我原先是要去迷雾山剿杀你们，对么？你一定知道，我们六人带了必杀的阵法，对不对？为什么不杀了我？或者，让你的同族杀了我。”
　　沧洛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间笑了：“我不想啊，陌觞。”

　　是不想再逃天命，也绝不是顺应天命，沧洛倒要看看，他遇见了那个人，却不让他选择，也不杀他，所谓的天命该如何继续下去。
　　他们俩谁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与曾经的敌人一起逃亡。那晚沧洛亲手杀了迷雾山的人，那一次了结，释放了自己多年的怨愤，也招来了无休止的追杀。其实如果长老想杀沧洛，他们根本不必追上来，沧洛脱离不了迷雾山的本体。他们的目标是陌觞，所有的夺命手段都是对付人的，沧洛本身不会让他们与陌觞交手。而陌觞那边的同门都认定了沧洛给陌觞施了幻术，陌觞只能一边与他们周旋功力，一边试图解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被追杀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陌觞不知道沧洛到底是什么感受，最起码他自己是不觉得苦的，哪怕好几天都要不停地奔跑，哪怕好几天都没有东西吃，一旦他想起沧洛还与他一起，所有的不适便莫名消失了。
　　辛夷一直沉默地跟随，她本以为沧洛是被自己说动了，所以才离船救他，但现在，她根本无法知晓沧洛到底在想什么。沧洛可以一遍遍地忽视辛夷的脸色，照常出行，陌觞却不好意思总是装傻，在沧洛再一次引走迷雾山的人时，他坐在湖边，好笑地看着一直阴沉着脸的辛夷：“到底怎么了？”
　　辛夷盘腿悬在空中，闷闷地说：“我不能说，沧洛给我下了咒。”
　　“哦，那便不说了罢。”陌觞很是理解地点头。
　　辛夷猛然飘到陌觞眼前，大怒道：“你不是喜欢他么？你不是想让他快乐么？你不愿管他么？”
　　陌觞定定地看着辛夷，缓缓闭上眼睛，嘴角扬起，轻声道：“以前我从不相信轮回，但我现在相信，并且希望我与沧洛会有前世轮回，也会有来世相见的机会。我总感觉认识沧洛很长时间了，喜欢他很长时间了，是不是因为魑魅身上时间的痕迹太过深刻，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感受？”
　　辛夷一愣，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原因，只能闷闷道：“我不知道。”
　　是啊，世上总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邂逅了解喜欢，到底是什么时候忘不了那个冷淡的身影？到底为什么愿意为了他逃离？明明知道他是迷雾山脉的人，明知道他可能会利用自己，还这样，是不是很傻？
　　“可是我愿意啊……”陌觞喃喃道。

　　傍晚的时候，沧洛才拖着脚步回来，还没等陌觞问话，沧洛就将手按上陌觞的胸口：“陪我去迷雾山，带着你的同门。”
　　辛夷尖叫一声跌落在地，惊恐无比地看着沧洛，后者一直看着陌觞，陌觞微微一笑，将手覆上沧洛的手上：“好。”
　　沧洛垂下眼，收回手，与陌觞一同坐在湖边，辛夷飞到他面前，仔细地盯着他，话传到他的心底：“你真的爱上他了？”
　　沧洛静静地看着她，微微一笑，不说话。
　　辛夷叹了口气，看向陌觞，低声道：“可怜的人。”
　　正在想如何联手自己师兄弟的陌觞闻言一愣，不解地看向辛夷：“什么可怜的人。”
　　辛夷背手冷哼，转身离去。陌觞转而看向沧洛，沧洛直视着湖水，淡淡道：“他说你。”
　　“啊？为什么？”
　　沧洛眼里泛起一层温和的笑意，因为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