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簪》木重华

6、蜀凉之战

　　蜀

　　萧听茶拍了拍身上的灰，在椅子上坐下了。

　　“你可算回来了。”李砚之瞅了一眼萧听茶，又低下头苦干了。”凉国两月前向朕发兵，你来帮朕统一，怎么商量了个事还来得这么晚？”

　　“我一个小女子，又没有什么政治才能，最多帮你在凉国安插一些细作，再除去你身边的细作，保护你的安全罢了。不然你以为这两个月来干什么？”萧听茶眼睛睁得大大的“偷偷告诉你，我派了几个高手进军队，到时还能多杀几个敌人呢！”

　　“......”李砚之抬起头，看了一眼萧听茶，“还有呢”

　　“还有你那些大臣，我都一一派了人监视，有好多好多大臣都觉得你会必败无疑呢！”

　　李砚之觉得眼前这个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点想一只小白兔，但他也只是想想，没有说出来“别玩了，认真点。”

　　萧听茶耸耸肩，脸上的表情终于严肃了“你说说折子上的内容吧，看我能不能帮你。”

　　李砚之看着严肃版的萧听茶，又觉得严肃不属于她，但也只是想想，没说出来，心中忧虑万分，“这张折子说的是现在兵临城下，人心晃晃。”

　　“这个简单。”萧听茶是脱口而出，“只要打出几场胜仗就是了。”

　　“问题是，怎样打出胜仗呢？”李砚之觉得萧听茶的话有些白说，“请回答，萧阁主。”

　　“这个，也简单。”萧听茶又是脱口而出，害得李砚之以为她又要说一些没用的话“其实我知道你还有那些大臣担心什么，凉国这次征战，必是有备而来，而且，他们还有南诏相助战场上可能会遇到蛊术，甚至还会遇到术法。”

　　萧听茶的声音顿了顿，不得不说，她的分析完全正确，李砚之沉吟了一番，道“你还是没有回答朕的问题。”

　　“其实这些你完全不必担心。”萧听茶继续说，“你不懂术法这个东西，它是会结施术人带来一定反噬的。而且只有南诏皇族才会用术法，还并不常用，再说，他们不会轻易让皇族参战。至于蛊术，如果要造成大面积的中蛊，那一个就是在饭菜里下蛊，一个就是气蛊，告诉你吧，我派去的人，一是为了多杀敌，二则是为了防止敌人下蛊到菜饭中，当然也会提防他们单独下蛊，而气味，他们自己的士兵也会吸入，显然他们不会用这招。”

　　“万一他们事先在他们的饭菜中投了解药呢？”

　　“这个我派的人也会注意，而且我也有办法，不过，不能告诉你。”萧听茶卖关子。

　　“不说就不说，你既叫朕不担心，那应是有万全之策了吧。”李砚之松了一口气。

　　“反正这些我都帮你处理好了，其他的，只有靠你的才能和你的将士们了。”萧听茶看着李砚之，近日的战事已使年轻的帝王消瘦了几分。她突然意识到，在乱世，赢的往往不是仁君。

　　“你放心吧，我一定尽力。”李砚之假装没有看到那目光，开始继续批阅奏折。

　　“嗯，我也尽力，过些时间，凉国必会用势力来抗衡我，能帮一点是一点。”

　　李砚之听到此话，握着朱笔的手也一滞，较为沉重的点点头“好吧”

　　“哦，对了。”萧听茶起身对李砚之说，声音不似方才的低沉，“光说你的事还忘了我的事了呢！我们出宫吧！”

　　“出宫？”

　　周

　　周凌望着庄荛睎，希望她可以马上给与答复，但她却不紧不慢的将那华美的衣袖拾起，放到案上。

　　“我不会杀你”泠泠之音恰如寒雨。

　　“那你到底要干嘛？”周凌听到庄荛晞这样说也微微地找回了自己的胆量，但将这句话完整快速的说出，也用了不少力气。

　　“我来帮你统一中原。”庄荛睎走近周凌，步子带着一种从容，连口气也如此，但周凌却想往后缩，刚开口要说什么，庄荛晞的声音却抢先一步闯进了耳中“我不管你怎么想，你也看到了你身边的是什么人，没我的帮助，或许下一秒就是你的死期。”

　　周凌的确昏庸，虽然与圣明扯不上边儿，但他也不笨。贪生怕死的他听到这话也道：“朕明白，若朕要你住自己的性命和荣华，也只有统一了。”然而他却忽略了，为什么在蜀凉已开战的两个月后，庄荛晞才与他正式见面提出帮他统一。

　　庄荛晞微一点头，没有说什么。

　　“既是帮朕统一，能否先把前朝实权先给朕夺回来？”周凌一辈子也忘不了别人不断约束自己，控制自己江山的感觉。

　　“你倒是很着急嘛，不过，我给你夺回来，还不如让别人先替你管理这江山。”庄荛晞的声音分明带着讽刺，心知那个如今把握前朝实权的钱丞相不简单“周凌，若真的是你，你管得下这些吗？嗯？”

　　周凌将唇微抿，思量分刻，也没管那讽刺的语气，只觉得庄荛晞说得有道理：“对呀，朕怎么没想到，真是两全齐美。”

　　庄荛晞冷笑，眼神透出一种鄙视与嘲讽，但很快又被寒冰所覆盖：“跟我来！”

　　周凌连忙起身，刚才的一切让他显得有些狼狈，不过他本人并没多在意，只是慌忙的跟上了庄荛晞近似于跑的步子。其实庄荛晞走得并不快，只是习武之人本就有轻盈之感，况且是庄芜晞这号人物。然而这时，周凌的步子却又慢了下来。

　　端午刚过，分明已经是夏季，可宫里却一派春景。

　　庄荛晞也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那粉红的斑点，出神：“那是桃花吧……”

　　周凌也望过去，点头：“没错，是桃花呢！”

　　“真的很美呢……”庄荛晞垂下眼帘，翩袂的蓝衣使她看起来有些妖异，想起娘亲在南火家族时喜欢甜美的桂花——那是她同她哥哥美好的记忆，逃离南火家族后又与萧寒相恋喜欢上了桃花，点点暖意虽艳却凄。然而无论哪种花都会开败，便注定庄虞会被再三抛弃，于是庄荛晞心中一沉“我娘很喜欢桃花，但是，我不喜欢……”庄荛晞手一挥桃花便无踪影。——眼不见心为净。

　　周凌傻眼了：“咦，那桃花呢？”

　　“不见了。”庄荛晞继续往前走。

　　“不见了？难道是……”周凌皱起眉，左手挠腮，想要努力回忆什么，又突然恍然大悟“术法？”

　　“幻术。”庄荛晞简单地回答，皇宫危险重重，靠周凌身边的暗卫自然不行，唯有自己造出的幻境最安全，即使这是巨大的灵力消耗。

　　“对对对！”周凌点头如捣蒜，又大彻“这皇宫春景，也是你的幻术？”

　　庄荛晞转过身，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四周又是一片竹林，在无声之中回答了周凌的问题。

　　青色的竹叶飘飞而落，牵动了庄荛晞微乱的发丝：“我教你一套剑法，可以防身，看好。”

　　正说着，庄荛晞将手中的剑抽出，舞起来，庄荛晞的手腕如无骨般灵活转动，整只手也挥舞着，由于速度太快，周凌只觉得庄芜晞手中像出现了好几把剑一样。随着手挥的幅度越来越大，剑扫过的面积也越大，周凌为让自己不受伤是一退又退，剑假收，周凌以为剑舞完了，便不再后退，哪知，庄荛晞又将剑剌出，周凌立刻闭眼，良久未见动境，一看，原来剑在刺到自己前就碎了。周凌明白，竟是庄荛晞用内力震碎的。

　　“朕还以为你改变主意要杀朕了呢。”周凌松了一口气。

　　“看好。”庄荛晞撇了周凌一眼，周凌的神经又绷紧，看着庄荛晞完成剩余的剑招。只见庄荛晞又是一扫，凌空一挡，再是一绕，又当空一劈，才将剑收拢。聚气、凝神，墨绿色的竹叶在剑气的流动下也有意靠拢。嗖的一下，一股强大的气流散开，竹叶也被冲荡的四处飘飞。周凌被这气流弄得睁不开眼，几片竹叶飞过，竟将周凌的龙袍划破了。

　　“看清楚与否？”周凌睁开了眼，庄荛晞平静的立于他面前。

　　“呃……”周凌本想说“没有”这两字，然而这两字却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口。周凌觉得自己一国之君却像做错事的孩子怕大人责罚一样。

　　“重影！”庄荛晞话音一落，那淡紫的身影便闯进了竹林，“给你五天时间，教会他刚才的剑法。”

　　重影皱眉，似有些为难（周凌的天赋实在不能恭维），但还是始终答到：“是”。

　　幻境忽然发生变化，变成了一座梅林，雪絮飞舞。

　　庄荛晞将剑抛向周凌，“虽然在我的幻境中也有人保护你，但紫云阁南诏和凉都巴望着你的命，学点剑术防身也好，至少在救你的人赶到之前要活着。”周凌接过庄荛晞的剑，发现那只是宫中一名侍卫所持之剑，不是庄荛晞的佩剑，且刚才分明已经震碎，而现在又完好如初，想问，一抬头，人已无踪。

　　蜀

　　“我要一个糖葫芦!”萧听茶对旁边一个老头说,还故意将最后一个字拉长”爹！”

　　“你没带钱么?”老头极不耐烦的说,边说还边用杀人的目光盯着萧听茶。

　　“你说呢?”萧听茶左手托着下巴,一脸坏笑的回了老头一个问题。

　　老头闭起眼，似在忍气吞声，又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指着萧听茶结巴：“你，你……”

　　萧听茶清了清喉咙，娇嗔着：“爹~~~~~~”

　　老头终于是忍不住了，竟将一整袋银子全给了萧听茶，萧听茶欢呼一声，拿着银子一溜烟儿的跑没了。

　　好吧，其实这个老头子就是李砚之。趁着萧听茶不在，李砚之总算可以看一看本国民情了。李砚之找了个茶棚坐下，并向小二要了一碗茶。

　　远处，一些市井民众坐在一起，听着某个话肠子，讲着敌军是如何如何神勇，本国是如何如何没希望，若不是李砚之现在是个老头子，他非把那个话肠子舌头割下不可，但是见自己的国家如此繁荣，李砚之心里难免会有些成功感啊！

　　李砚之喝了一口茶，眼睛继续扫，却见萧听茶站在一桌子上，周围围着又一大群市井民众。

　　“江姑娘你快讲吧！一个老婆婆一脸期盼地望向萧听茶，就差没哭出来了。

　　“是啊，江姑娘，我还要回摊上呢！”李砚之抚额，那不是刚才的小二吗？

　　某个惜字如金的家伙也按奈不住了，说了两个字：“快讲。”

　　再某个家伙也说了两个字：“同上。”但，他不是惜字如金，而是他太忙了----只见那人用投胎的速度从兜里拿出砚台、宣纸、墨水，手拿不到了，连嘴上都还叼着一支毛笔。然后，又用光速将这些东西放在膝上，蘸好墨，一副准备就绪的样子看着萧听茶。虽然整个过程略显慌忙却不失条理，不得不偑服他，时刻带着文房四宝不嫌累，真是一个为文艺献身的好青年！

　　萧听茶确实雷到了，但又迅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毕竟也是江湖上漂了几年的老人了“咳，既然大家这么想听，我也不卖关子了，你们千万别听刚才那人乱说，蜀国未必会败。”

　　那个“刚才那人”便是那个话肠子，而原本围在他周围的人已围在了萧听茶周围，可是那话肠子除了嘴上功夫厉害，其它什么也不会，且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把人吸引回来的方法，只有化眼神为利箭，并将这利箭全部射向萧听茶。

　　萧听茶或是没注意到这箭，或是注意到了也没去理它，继续讲：“据我得到的消息，萧听茶在暗中帮助蜀国呢！”

　　“不对呀，江湖一向不干朝政的。”

　　“是呀，怎么可能……”

　　下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文艺好青年也不得已停下了笔，问到：“不知姑娘此消息是从哪得来的，是否可靠？”

　　“我就是蜀君身边的宫女，还不知道么！”萧听茶又怕说服力不够，指向李砚之：“那个人就是皇上身边的近身太监，不信你们还可以问他。”

　　众人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李砚之。

　　李砚之满头黑线，还不忘微笑地点点头。众人才撤掉了疑惑的目光，接着萧听茶又添油加醋地吹了个大牛，然后才发觉自己又惹上了一个比怀疑更大的麻烦。

　　那就是李砚之真的生气了！

　　李砚之起身将茶盏放下，快步走远。

　　“走那麽快干什么？”萧听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砚之没理她。

　　“我讲了这么多，水都没喝呢！“萧听茶不依不挠。

　　李砚之还是没理她。

　　“喂，你听到没有？”

　　李砚之停了下来，是萧听茶点了他的穴。

　　萧听茶来到了一处茶肆，要了一盏茶，而李砚之一直恶狠狠地盯着她。

　　“我可没点你的哑穴。”萧听茶笑曰。

　　“哼！”李砚之将头一偏。

　　萧听茶嘴角一抽，心里却一直偷笑：“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好不好？”

　　李砚之总算开了口：“你也知道你错了，那你还把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学识渊博的朕，说成…太监…”

　　“嘻嘻，还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是树大招风吧，风必催之吧！”萧听茶一脸坏笑。

　　李砚之听后一怔，叹道：“是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果真是树大招风……”

　　萧听茶见此忙将话题扯开，她可不能让李砚之这样颓废：“好了，你看我都把消息散出去了，士气都给你提了，你就别自卑了。”

　　李砚之猛抬头，心里十分感激却又一时下不了台，怨妇般道：“谁自卑了，你就确定那些人相信？”

　　“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相信人的嘴巴是无敌的。”萧听茶一本正经地说，却已发现周围有些不太对劲。

　　一阵冷风刮过，原来拥挤的巷子突然没有一个人，连刚才的小二也无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数百个黑衣人。

　　见此，两人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李砚之知道萧听茶很厉害，但仍不免担心：“小心。”

　　“嗯。”萧听茶应了一声，面上微笑，可眼神里透出了呼之欲出的杀气。

　　唰————

　　剑被拔出，萧听茶冲进了黑衣人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