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簪》木重华

5、辅君

　　“哎呀，总算出来啦！”风蓝兴奋地直跳。

　　萧听茶也陪笑道：“是呀，这几个日洗衣服洗得手都麻木了呢！”

　　“运气真好呀，但雨药姑姑怎么就突然叫我们出去买东西呢？”风蓝心思单纯，笑容在阳光下格外明丽。

　　萧听茶也疑心这点却没多说什么，只道：“管他呢，我们买我们的，总算不用洗衣服了。”想着自己从前虽舞刀弄剑，一双手也不至于如此，所以这话实乃肺腑之言，心中不免也对那些洗衣服的人肃然起敬。

　　“嗯，真好，不如我们先玩会儿吧？”风蓝提议道，仿佛对这一带挺熟的“前面有买桂花糖的，可好吃了。”

　　“桂花糖？”萧听茶又扫到了那个黑影，从出宫到现在，一直跟在萧听茶后面。

　　“对呀，走吧。”风蓝拉着萧听茶往前走，萧听茶连忙趁此做出手势，示意也在暗处的云殊跟上那黑影，倏而，那黑影消失在了萧听茶的视线，不过云殊也很快追了上去，同时一路上撒下特殊的标记。

　　“呃，那个风蓝呀，我突然肚子有点疼，去去就回呀！”萧听茶不得以用了这个万能逃离借口，还假装捂肚子。

　　不过这风蓝显然涉世未深，或是涉世太深，居然相信了“哦，那我就在这儿等你吧，这桂花糖很好吃，要不要给你留几个。”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说完，萧听茶迅速转身沿着记号追去，那活泼劲完然看不出肚子疼。而这厢，云殊跟紧了黑影之后，却见那黑影忽然停住，转过了身来。

　　一身黑衣外加一白色的面具，一个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回去告诉你主子，小心李玉儿。她是凉的细作。”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萧听茶的轻功在全武林也算得上老几的，现在已经追上了黑影，正好赶上了这句话。

　　“那就不必我再多说了。”黑影转身正欲离去，却被云殊堵在了前面。

　　“别急着走嘛，我是该叫你姑姑呢，还是直接叫你陈雨药呢？”萧听茶不急也不缓。

　　“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了。”黑影摘下面具，果然出现的是陈雨药的脸“不愧是紫云阁的萧阁主呢！”

　　“你不也知道我是萧听茶了吗？”萧听茶笑了笑。“我很想听听你的推断呢。”

　　“如果我说我天生就能看透人的过去未来，身份姓名，你信吗？”

　　“信不信都一样，你的真实身份呢，你又是谁？”萧听茶并未深究。

　　“我？我不属于周，不属于凉，不属于蜀，连我自己都要忘了呢......”陈雨药的声音有些苍凉，迷离地望天出神。

　　“南诏？”萧听茶带着疑惑说出了两个字，心中想到了庄荛晞。

　　陈雨药只笑不语。

　　“不说没关系，不过你既现身，还告诉我这些，必有你的意图，日后自然多有合作。”说完萧听茶拂袖离去。

　　翌日

　　萧听茶望了望四周，没有一个人影，那陈雨药不是说李砚之经常来这儿吗？等得我都要睡着了。

　　萧听茶靠着一颗粗壮的大树，枝繁叶茂，睡意一来，头便下意识的后仰。

　　“哎哟，疼死了，这下应该醒了。”萧听茶揉揉后脑勺。

　　“谁在那里？”一个明朗的声音从树后传来。

　　萧听茶也回过神来“ 你是谁呀？”

　　“......”树后的人有些无语，半晌才回到“我先问你的，你先说。”

　　“那你可要失望了，我不是谁，说出来你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而已。”

　　“能有多普通......”

　　“能多普通就多普通，往人堆一扎就没影了那种”萧听茶拿出随身带的梳子，镜子边打理边回答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我要是能这么普通就好了......”树后的人的语气有些失落“如果我说朕是蜀君，你信吗？”

　　“我信。”萧听茶十分被动“蜀君经常来这里嘛。”

　　“你果真和那些人一样，来朕经常来的地方，是为了邀宠吗？”李砚之的声音有些冷。

　　“你什么意思？”萧听茶没好气的问，还朝树后的方向送了两个卫生球。

　　“你们这些女人，通过各种渠道摸朕的喜好，不就是想受到赏赐，封为嫔妃吗？”

　　“切。”萧听茶嗤之已鼻“自恋，我又没那么肤浅。”

　　“像你这种女人稍微聪明些，但背地里又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你是心情不好吗？怎么一直跟我过不去？”萧听茶觉得这个李砚之此时像个正在发疯的疯子一样。

　　“朕是心情不好。”李砚之有些无理，“你想怎样？”

　　“为什么？”萧听茶只说了短短三个字。

　　李砚之不知怎么的，刚才的不快如烟消云散了一般，突然地就把一切倾诉给了一个陌生女子，抬起头，望了望这皇宫“好多人都想杀朕，有好多的细作......朕的暗卫说，这些细作都不普通，他们还未真正起杀心，若真到了那时，他们也护不了朕.....总之，朕没人可相信，只能终日提心吊胆。而更重要的事，凉已向朕发兵，三万铁骑正在我蜀国边关待战。”

　　“那你还敢只身来这儿。”萧听茶环望四周，以她的眼力并没有发现暗卫，神色有些难得的有些严肃 “你是怕死吗?”

　　“朕只是想要一片安静，都被你破坏了......但是，朕绝不怕死，朕只是怕朕死了，蜀国也没了。”李砚之回答得很干脆。

　　“你不是说没人可相信吗？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或许，因为对于你和朕而言彼此都是陌生人吧！你不认识我，朕也不认识你呢！”

　　萧听茶微低头，似在沉思，“你放心好了，不必担心细作的事，我可以帮你。”

　　“你不是一个普通宫女吗？怎么帮我？”李砚之质疑。

　　“骗你的，”萧听茶耍俏“我是萧听茶，紫云阁阁主。”

　　“萧听茶。”李砚之重复“嗯，长得不赖嘛。”

　　萧听茶抬头，见一黄色身影立于己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叫长的不赖，这叫绝色，懂吗？”

　　“......”

　　两个月后

　　蜀凉开战的两个月后，蜀国已失大半江山。凉、蜀、周三国本就接壤,三足鼎立多年,凉统一的野心一步步增长,蜀、周却渐渐沉湎于繁荣和平的迷梦.紫云怨雨之约使凉处于劣势,同时激化了其野心,于是凉先发制人,展开了蜀凉之战.

　　初始周国还自危借兵于蜀,然而随着一座座城池的攻破,一寸寸国土的沦陷,一个个血性男儿的战死,更多冷静下来的人已看清了凉的统一之势,于是周国撤兵,继续沉沦于梦中,而蜀国的残存之力继续进行着不痛不痒的抵抗.

　　周

　　“皇上？”玉妃用疑惑的眼光盯着周凌，将手中的茶盏放回了案上——方才她已借与周君独处的机会遣走了殿中所有的宫女太监。

　　蜀凉早已开战，可周凌却毫无危机感似的，前几日还撤回了前往蜀国的援兵。他望着地板，有些想不通，甚至是气恼。那个王婉仪很是奇怪，周凌这两个月来曾多次找她她都不见，有一次已经见到了她的背影了，又被她冷冷的逼了回去。试问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还从未受过如此冷遇，正要发作却见她身边一宫女都有锋利如剑的眼神，只好把那些发作的话都吞了回去，所以现在，周凌就只是发呆，想着当时舞蹈的场面。

　　玉妃冷笑一声，心道“好机会！”

　　只见玉妃已惊人的速度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向周凌刺去，刀光一闪，周凌也顿时回过了神，眼前的玉妃，眼神似鹰一般锐利，而她手中的刀，正毫不犹豫的要刺向自己！

　　叮！刀就这样掉到地上。没了踪影，只有那断裂的声音回响着。

　　“你这麽着急找死么？”庄荛晞的声音出现在了宫殿里，那一抹冰蓝，也随之出现了。

　　周凌虽只见过一面和一次背影，也知道来者是何人了，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吼叫“王婉仪快救朕！”声音虽大，但眼前的两个女人，如同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完成自己的对话。

　　“你果然是庄荛晞。”玉妃的声音有些低沉，“总算把你逼出来了。”

　　“看来枫若已经让你们都认识我了。”庄荛晞慢慢走近玉妃，整个皇宫都被她布下了幻境，自然任何异动都逃不过她眼“那我也应该算是你的主子。”

　　“哈，哈，哈！”玉妃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一般,“南诏的叛徒，还配当我的主子？”

　　庄荛晞没有生气，但声音硬是比平时冷了几分“你确实是急着找死。”

　　“你不会杀我的，这宫里多的是细作，你不会那么想让我们把你是庄荛晞的消息传出去吧？”玉妃的声音有些得意。

　　“我还以为枫若派来的细作有多聪明呢？”庄荛晞突然笑了起来，诡异而可怕，“你以为，你那边的人真的需要你来传递消息?只怕他们早就知道我已经进宫了。”然后她看了一眼周凌，“你也只能凭皮囊迷惑一下他罢了。”

　　“你！”玉妃不堪侮辱，又大惊，一是因为她怕自己真的会被庄荛晞杀死，二是因为她分明的看到了，庄荛晞眸子中的丝丝血红，可她仍强撑道“哈，哈！庄荛晞你成魔了，你竟然出卖了你的灵魂，你这肉躯一毁，人魂具灭。哈，哈，哈！庄荛晞，你也不是没有弱点嘛！”

　　“那么谁伤得了我的肉身呢？”庄荛晞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眼神中有种冰冷的鄙视。

　　玉妃的笑声戛然而止，用比恶狼还凶狠几分的目光地盯向庄荛晞，如同恨不得把她撕碎一般。当然这不可能。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庄荛晞在玉妃耳边轻轻的说，她注意到周凌一直盯着她，无形地透露着胆小，懦弱和卑微，但她的目光只是如刚才一般一扫而过。

　　“你这个南诏的叛徒，南火神不会饶了你的，你娘死有余辜！”玉妃后退，突然嫣然一笑，她知道，死已是避不了的了，所以她也顾忌了，只盼来世还能效忠南火神。

　　庄荛晞的眼睛里顿时杀气重重，周凌看到此目光，只觉得周身冷了好几分，但玉妃很是平静，脸上，笑魇如花，她走到窗前，缓缓跪下，双眼紧闭，两手合十。

　　“尊敬的南火神，伟大的南火神，无所不能的南火神！日月交替，时移变迁，更替旧主，你将用你的光辉，去统治重建整个离端！虽然我看不到了，但轮回到下世，定还用血染之躯去帮助你，南火神呀......”玉妃的声音有些高昂，如同在迎接黎明一般，又说了一大段听不懂的祭文，声音渐小，直至没有，显然她死了，然后，万虫噬身，很快人没了踪影，只有华服空空的落在地上。

　　周凌移开了目光，却发现，庄荛晞正盯着自己。

　　“你，咳。”周凌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连忙用咳声掩过，“你是要杀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