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簪》木重华

13、魔女

　　傻子都看得出来，周凌现在心情很不好。

　　周凌看着那些太监、宫女站站满了宫中各个角落，只觉得碍眼，心中又是一烦，打发道：“都滚出去！”

　　原本那些太监宫女见周凌脸上阴晴不定，外加此人又是昏君就十分忐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脑袋就掉了。周凌这一打发正合他们的意，一个个都连忙跪安便逃命似的出去了。

　　没人晃眼了，周凌又突觉有些渴，却想起人都被自己打发了只好自己倒茶喝，但又因心情烦躁，不甚烫了手，心中再是一烦，一怒便将茶杯掷了出去。

　　正巧，庄荛晞刚回来，一进门便见一茶杯飞向自己。庄荛晞面色不改，徒手将茶杯接住。

　　周凌听到了声响，以为是哪个大胆的奴才进来了，脱口便吼道：“哪个混蛋！不要命了吗？”

　　一把剑突地飞出来插在桌上，周君心里一惊，便听见一冷冷的声音压来：“要命的话，尽管来取。”

　　周凌见是庄荛晞，心中已松了大半，火气也已经刚才那一下消了许多，讪讪道：“是你呀。”

　　“看来你的剑术一定渐长了，已有了取人性命的信心了。”庄荛晞坐下身。

　　此话一出，周凌的脸先是铁青色，随后便变成了土灰色。

　　原来周凌是很生气的，然后刚才庄荛晞说的两句话瞬间让他心感恐惧，虽然他明白，庄荛晞还不会杀他（只限周凌个人认为），但庄荛晞所表现出的那种冰冷仍深深震憾着他，所以脸变成了铁青色，而且来他又猛然想起了他生气的原因，所以又变成了土灰色。

　　“你这几日哪儿去了？”周凌脸上生硬无比，显然是想将那些情绪隐藏起来：“不知道你知还是不知，凉已对朕发兵了。”

　　“我知道。”庄荛晞仿佛是个身外人般道。

　　然后……周凌真的怒了。因为庄荛晞的这句话，他此刻的怒气连同前面的都一起迸发了出来。

　　“周不能亡！”

　　周凌的声音在殿里回响，因为吼声巨大，周凌原来的火气已消了大半，用微有不平的调子接着说：“你不来帮我统一吗？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

　　“正因如此，我不是还在这儿吗？”庄荛晞忽然笑了两声,但虽说她是来助周凌统一的，可除了教其武功之外，也并无其他动作，“怎么，觉得要亡国了，自己的性命将受到威胁了，终于也睡醒了？”凉轩帝的手段历来狠绝，对于蜀国，除了下落不明的蜀君李砚之之外，上至皇贵权臣，下至小老婆私生子，无一没被处死，可见残雷殿消息网的庞大，关键是，那也是周败的未来。

　　周凌一怔，然后再不出一言，第一次那么地沉默。

　　话说自古昏君，都是整日享乐，在亡国之际最多担心一下自己的性命，稍有觉悟也只会想到自杀，但周凌，却不是那样的昏君。

　　他，本就不应该做皇帝，本就应天天享乐，可哪有那么多本应该？一切都不过一场意外，那意外的绳把他拉入皇宫，命运的锁又将他永生禁锢在了这里。

　　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庄荛晞的“笑意”更深在周凌耳边轻语：“我听过你的故事……”

　　周凌瞳孔极度收缩。

　　庄荛晞起身，大笑，又走至门口停下脚步：“那些所谓的真情，是是非非后，不过都如烟云一般罢了，倒不如恨来得刻骨铭心！”

　　庄荛晞转过头，看了一眼那颓坐在地上的男人，此时他眼光涣散，思绪游离如同没有听见庄荛晞的话一般。

　　“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上早朝。”语闭，冷艳的红衣女子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周凌突脸上有些湿润，用手一摸才发觉，是一颗泪顺着脸颊落下了。

　　“我听过你的故事……”

　　故事？不过只是一些往事罢了。

　　又是，过往。

　　翌日

　　日光熹微，如同一层镀金覆在殿宇之间，偶有几声鸟鸣传来，这个时辰，正是早朝的时间。

　　“众爱卿有事起奏，无事……”周凌打了个哈欠“无事就退朝吧。”

　　周凌今早的精神确实不怎么好，昨晚的事害得他几乎一夜未睡，但经过了一夜，那种痛苦的情绪已被隐藏了起来，所以此时，他已经开始打磕睡了。

　　“臣，有事起奏。”

　　这个苍老的声音来源于百官之前的那个人，钱丞相，那个把握着前朝所有权力，就差“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

　　“嗯。”周凌线偶般的答到。说实话，周君真是搞不懂钱丞相那人，刚才那种场景几乎每次早朝都会出现，可钱丞相本就掌握前朝实权，问不问周凌都已经没有关系了，干嘛非要走一道程序；再者说，他的那些事都已是人尽皆知了，做样子给谁看？

　　“凉已向周发兵，有三百铁骑率先出发，最迟明日开始进攻，皇上可想好让哪位将军出这每一战？”钱丞相的声音沉沉地响在殿内。

　　“嗯……”周凌应了一声，对那排武将道：“有哪位自愿出征的？”

　　那排武将先是没有动静，一会儿后却都齐刷刷地跪下：“恕臣等不能为皇上分忧！”

　　“哼！”钱丞相冷道：“想我周朝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堂堂七尺男儿竟无一人敢出此一战！”

　　这句话真是得罪不少人，周凌倒不所谓，可那些武将却个个用鄙视的目光看向钱丞相，你多正，有本事你去啊。

　　其实钱丞相自然明白为什么这些武将都不愿出战，敌军太强名誉扫地是一方面，贪生怕死肉担出降遗臭万年这又是一方面，冲锋陷阵战死沙场还是一方面，最后这诸多方面就促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朝堂里就这样安静了，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好容易钱丞相准备好了说辞正欲开口，便被一冰冷女声打断：“我来赴这第一战。”

　　顺着声音望过去，红衣女子依旧如往常一般周身散发着冷气，那样绝冰般的气质硬是将朝堂上压抑的气氛加重了好几分，甚至有人都已经采起了寒噤。

　　红衣女子一脸漠然，用平常的那种从容的步伐向朝堂最前走去，就在钱丞相前一处停下脚步，又说了一遍：“我庄荛晞来赴这第一战。”

　　怨雨宫主庄荛晞！

　　此话一出，更从人开始打寒噤，周凌连睡意都没有了，愣了半晌才反应到发生了什么事，怔怔在看着那个红衣女子。

　　钱丞相倒是很淡定：“江湖一向不过问朝政，庄宫主这样做真是让人匪疑所思。”

　　庄荛晞看向钱丞相，目光如深潭却不犀利，如同早就知道钱丞相的底细一般，只道：“钱丞相明知故问了。”

　　众人不解，这两人的对话貌似很深奥呀……不过，看着那一龚红衣的庄荛晞，众人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两个字：魔女。

　　钱丞相顺着庄荛晞的意思又说：“在下自然明白，可庄宫主，这儿不是每个人都明白。”

　　众人心里一骂：就你最聪明，哼！

　　“哦？”庄荛晞眉目一挑，嘴上又是那种带着“笑意”的笑：“我庄荛晞身为江湖中人，只要活一日，手中有剑便必要舔血度日，江湖上的人不够我杀了，这个理由够么？”

　　朝堂上鸦雀无声。

　　众人心里皆是一叹：魔女！

　　钱丞相又开口：“那不知庄宫主准备带多少兵对抗凉三百精兵？”

　　庄荛晞漠然：“我一人，足矣。”

　　众人心里皆惊恐：这个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