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杀人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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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大约是夜间三点左右。
深色笼罩了屋内，身侧是平稳的呼吸声。我在黑暗中睁着眼，完全失去了睡意。然而文森的一只手臂压在我腰上，重量与热度一并从薄薄的T-恤外导来。还真是麻烦的家伙啊，就算我小心翼翼地想要挪开他的手，仍旧惊醒了这个沉眠的怪物。
绿色的眼瞳自黑暗中慢慢显露，仿佛狼眼般微微发着光。真是相当奇妙的景象，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眼睛很好”的成因么，异于常人的眼睛以及作为代价的听力，文森他是与黑鸦做了交易的人吧。
明明只是个人类，却成了在悖论之子中也称得上佼佼者的怪物，真是令人欣羡的交易啊。哎呀呀，那么为了共享一条慎之的全部力量，我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这么思索着，我无意识地伸出手触上了他的眼睛。然而那只漂亮的绿色眼睛立刻被眼睑遮蔽。
就好像看见藏着漂亮珍珠的蚌想要将其剖开一样，我将指甲深入了文森的睫毛之下。然而在我的动作更近一步意图划开合闭的上下眼睑之际，文森抓住了我的手腕。
从手腕传来的热度像是将黑夜划破的火矢，我意识到我刚才产生了挖出他眼珠的冲动，一时有些微怔，手保持着被抓住的动作僵在半空中，如同被凉风吹成石膏像。
“做什么？”文森看着我问道。
“啊……”我如梦初醒地抽回手，“不，没什么。”
哎呀呀，真是的，因为黑暗中那双眼睛太漂亮了有些情不自禁呢。过去在蓬莱外的时候，因为觉得某个女人的眼睛很漂亮而杀了她的事我也做过呢，不过遗憾的是那女人一死掉眼睛就变得丑陋了。这么说起来，我到底有多久没能随性而为了呢？就像现在这样，被说要保护我的人紧跟着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明明觉得麻烦却没有甩掉他的能力。
半个小时前，无法入眠的我做出了上街游荡的决定，文森理所当然地跟上来了。
啊啊，真是的，明明是想要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为此还故意假睡了半个小时后才悄悄下床，可是还是惊醒了文森。真是的，这家伙睡觉的时候究竟是有多警觉啊。
不过呢，就算我这么抱怨，无法摆脱这个家伙也是既定的事实呢。
原本只是想执行一下遇到文森之前的日常：寻找可以成为牺牲品的弱者。不过这次的目的并非以往的打发时间，而是想要找回过去身为“杀人鬼”的感觉而已。该怎么说呢，就算是作为蓬莱里的小卒，我可也没有放弃过“杀人鬼”的生活，至少在过去的那几个月里，我还是杀掉了十来个杂碎吧。
不过与其说是“杀人鬼”，我倒觉得我现在更像是“清道夫”呢，专门为蓬莱打扫弱者，哎呀呀，还真是崇高的职业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并非我清扫的蓬莱垃圾，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最初只是飘散在空气里的血腥味而已，逐步靠近便愈加浓郁，最终把我引向了一条小巷的终点。
那是一具被切割的支离破碎的尸体，不，不该这么说，呈现在我眼前的分明是一件艺术品，完美的分割线，恰到好处的神情，仅有月光破开的黑暗是一张高贵的天鹅绒。完美，太完美了，完美得无论再修改哪一处都是在毁坏这美感。
毫无疑问的“杀人鬼”的风格。
那么究竟是哪一位到了这里呢？要知道“杀人鬼”鬼众可都是一群低调的家伙，大出风头为人所知的也不过只有我与祟尸、葬仪刀、疾书罪本、无相五人而已，所以政府才会向魔术低头，委托他们来捕捉我们。
然而这样的手法，也确实与我所知的四人不同。
就好像顺着肌理切割一样游刃有余的刀法，也从未听鬼众们谈及过。
然后这样仿佛想要彰显自己的存在一样的作法，难道在我来蓬莱的这段时间里，又多了什么爱大出风头的家伙么？还真是令人苦恼呢。要是这样不知轻重的家伙越来越多，“杀人鬼”可就要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了呢。
啊，当然，因为不知轻重而被带来这里的我实在没什么指责的立场呢。
久违的艺术品只给我带了短暂的惊讶，环视一圈发现并没有别的有趣的东西后，我决定还是继续去寻找我的猎物。然而在我转身的一刹那，文森突然抓我的手臂将我一把拉进他的怀里，面部撞上他的肩胛骨，因为鼻子被压迫的痛楚令我瞬间流出了眼泪。
单臂搂着我的文森，用另一只手甩出了三枚小刀扎在墙上。
“谢了。”我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道了谢。
原本以为绝对不会留在完成的作品旁的杀人鬼，方才差一点砍中了我。那家伙相当擅长摒除气息，直到刀刃迫近我时掀起的风声才让我察觉到危险。不过就算被砍中也所谓呢，杀人鬼再怎么样至少还是个人类，怎么看都是自愈能力非人的我比较占优势啊。
而且这只杀人鬼似乎是新手的样子。
就像刚握刀的孩子会胡乱挥舞彰显力量一样，如果是我的话，在猎物中出现了像文森这样的角色一定会立刻躲得远远的，就算无法判断他的实力，然而长久以来的危机意识会告诉我这家伙很危险。
不过如果是作为新手的话，能避开文森的攻击，这家伙倒是相当不错呢，闪避巧妙，速度也很快，遗憾的是攻击还不太精准。但是平心而论的话，这家伙目前的水准并不如我。
这么说来，我也是太大意了才差点被他攻击了呢。
是因为有文森带在身边所以失去了平时的警戒么？还真是相当糟糕的状况呢。因为这些日以来几乎都和他呆在一起，原本独行主义的我也稍微开始依赖他人了。等到文森的“怪物”杀死“人类”而将我舍弃的时候，若是被惯出了依赖的习惯可就太糟糕了。
之前我所说的，若是“人类”方行说不定会喜欢上文森并非是空口无凭。就算比我强大许多，也不过是人类，然而对于眼中所有人类都无甚差异的我而言，文森潜移默化地令我习惯并在意了起来。
说到底，就算是已经杀了“人类”的“杀人鬼”，就跟到底，基础的构成仍旧是人类。
同样的道理，就算是“怪物”文森，究其根本他仍旧是一个人类。就算被后天外在扭曲了世界观，然而身为“人类”的习性、心理、本能，仍旧镌刻于DNA中不知什么时刻就会暴露出来提醒他身为“人类”。无法跨越“人类”这个物种限制的话，无论是多么弱小的“人类”也无法被杀死，而仅仅被扼制而已。
所以就算是出于保全自己的理智考虑而要杀死“人类”自己的文森，搞不好最后是被身为“人类”的自己所杀。
除了我与文森的呼吸声之外，第三者的呼吸声仍旧微弱地起伏于巷中。然而双方都没有率先出手的打算，如果说杀人鬼是因为忌惮于方才文森的实力的话，我便是再一次看到了文森在黑暗里微微发亮的眼睛而有些失神。
“说起来，你是听不到的吧？”我动了动嘴唇寻问道。
文森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所以平时你在我背后叫我换台时我实在是没办法。”
虽然做出了回答，但同时那一点也不合适宜的话题令我不由哑然。
真是的，难道这时候我应该笑一笑给他的笑话应景么？不过说起来，这话题可以一点也不好笑。
于是舍弃了回应他这无聊的笑话，我继续问道：“那么，在黑暗中，比如现在，你不久很吃亏嘛？”
“所以我不是说过我眼睛很好么？”文森说道，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就算是完全的黑暗我也看得见哟~”
夜视么？不过这样我倒是安心了不少呢，原本还以为这样的黑暗会对我们稍微不利的，现在看来就完全没问题了呢。
就在刚才还因为听到“听不到”三个字而蠢蠢欲动的杀人鬼的气息，一下子又收敛了起来。我不由在心里轻笑了一下，这样生涩直白的反应还真是有趣呢。而文森变本加厉地打开了话匣子。原本已经脱离了他的怀抱而站在一边的我，毫无预警地再一次将我抱住。双臂紧紧揽着我的肩膀，下巴则搁在我头顶上。
“哎呀呀，莫非你是在担心我么？”完全是得意忘形的语气，文森同时用下颌蹭着我的头顶。
“理所当然的吧。”我试图推开他，却反而被抱得更紧，“如果你什么也看不见的话，不就成累赘了么？虽说我向来没兴趣管累赘的死活，不过好歹还欠着你人情，所以……”
真是的，论力气完全比不过这个怪物啊，无论我怎么做都没办法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这时候，文森突然打断了我的话：“的确啊，你还欠着我人情呢。”
略微轻浮的语调说出这种话来，让我一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我不由发出了“诶”的语气词了，同时正中下怀地抬起了头。
抬头的一瞬间，文森立刻压来压来，略干涩的嘴唇覆盖在我的唇上，把未完的字音重新塞回嘴里。随即探出的舌尖立刻濡湿了干燥的嘴唇，在被入侵之前，我即使反应过来抬腿顶上他两腿之间。
虽然并不是多大的力度，仍旧能令他吃痛地松开我蹲在一边，看到他这滑稽可怜的模样我不由弯了弯唇角。
谁让我没有用这种方式还人情的打算，更没有对朋友出手的习惯呢，说到底也是这家伙屡教不改的错吧？
不过话说回来，就在刚才被吻的那一刻，原本第三人的呼吸却消失了。虽然觉得时机略为奇怪，不过我本来也没有刁难那家伙的打算，突然走掉了也没办法呢。
更何况，还是现在文森的样子更有趣吧。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做。”文森的声音带着略微的颤音。
于是我愉悦地笑了起来：“哎呀呀，我也没想到我会成功呢~”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杀人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