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同人哲君》格蕾思琳

44、拔箭

　　狡兔三窟。
　　黄濑凉太在秀德城当然不只一个据点。
　　城中的大宅只是门面上的住处，在城郊至少还有两处地方是用来避难的。
　　一旦出现什么风吹草动，所有人员就会撤离到安全地带。
　　早在策划暗杀武内昌贵之前，黄濑就预料到了这次行刺的危险性极高。
　　即使最后成功了，难免要被愤怒的监督使宫地清志带人来翻个底朝天。

　　于是在黑子行刺的前一天，撤离工作也在同时进行了。
　　而且为了不惊动官府，所有人撤退走的都是地下暗道。
　　在撤退完成之后，黑子只身潜入武内府中行刺，黄濑的马车在府外一隅接应。
　　虽然武内府中已经被重重保护，镇静的黑子还是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完美绝杀。
　　但是在逃脱的时候，却遇上了“鹰眼”高尾，被对方死死缠住。

　　为了不连累黄濑，黑子将跟在后面的“尾巴”带到了相反的方向。
　　他之前曾和黄濑约定，如果事故有变，先行离开不用管他。
　　但是黄濑怎么可能抛下黑子一人先走？
　　看到那些追兵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黄濑突然意识到黑子可能要牺牲自己……
　　不行！绝对不行！
　　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走！

　　黄濑爬上屋顶，朝着黑子和高尾追逐的方向跑去。
　　就在快要跑到黑子身边的时候，分明地看到一支长箭直直地射入了黑子的胸口。
　　黄濑顿时僵住，仿佛那箭射中了自己。
　　但是他马上就强迫自己回过了神，飞扑到黑子身边，终于将黑子带走。
　　飞驰的马车奔跑在漆黑的夜。
　　黄濑怀里抱着昏迷的黑子，僵硬地坐在马车里头。

　　有一种说法，当你深爱一个人的时候……
　　他笑了，你会高兴。
　　他哭了，你会伤心。
　　他生气，你会恼怒。
　　他受伤……你会疼痛。
　　黄濑只觉得有根冰冷的利器插在自己心口一样，疼痛得快不能呼吸。
　　他甚至在痛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会同意今晚的行动！
　　反正杀不杀那个人，小赤司都有把握取得胜利的，为什么就要让小黑子吃这种苦！

　　“对不起，小黑子，我对不起你……”黄濑难以克制地浑身颤抖着，又对着驾驶马车的笠松喊道，“能不能再快一点！”
　　“已经是最快的了！”笠松在快马上又加了一鞭，“再快马车就要翻了！”
　　黄濑厌恶这样的无能为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温热的泪滴吧嗒吧嗒地落在黑子脸上。
　　只好将怀里的黑子抱得更紧一些，尽量稳住身体，让他少受一些颠簸之苦。

　　好不容易赶到了隐蔽的私宅，黄濑抱着黑子从马车里头冲了出来。
　　“有人受伤了！快准备一下！”
　　黄濑将黑子抱回房里，放在准备好的被铺上。
　　常年养在家里的大夫，拎着医药箱很快赶到了。
　　那大夫也不含糊，手法熟练地剪开了黑子身上的衣服。
　　里层的衣物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块，又被寒冷的天气冻干。
　　长箭直直地插入左边胸口，离心脏十分之近。

　　“怎么样？”黄濑焦急地问。
　　“棘手。”大夫皱着眉头，“射箭之人手法精准，要不是有这件金丝软甲挡着，早就一命呜呼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
　　“拔箭，箭簇留在体内越久就越危险。再用烧红的烙铁烫住伤口止血，最后再上金疮药。”
　　黄濑听着都觉得疼，但是没有办法，小黑子的生命危在旦夕，稍有迟疑就会延误最佳的治疗时机。

　　黄濑从外面叫来了七八个人，又准备好了一切必须用品。
　　这时黑子也从轻微的昏迷中稍微清醒了过来，看着身边的人围着他团团转。
　　“小黑子，你不会有事的……”
　　黄濑虽然在安慰着他，但是不争气的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黄濑君，别担心……”
　　最后反倒是黑子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安抚伤心的黄濑。
　　黄濑咬咬牙，抹去眼底的泪水。
　　对，这个时候绝对要挺住！一定要成为小黑子坚强的依靠！

　　一切准备就绪，就要开始拔箭了。
　　大夫看了一圈周围的年轻人：“老夫要准备止血的事宜，你们谁来拔箭？”
　　拔箭的人选至关重要。
　　这个人头脑要冷静，出手要利索，必须一次就把箭头拔出。
　　一般箭簇上都会有倒钩钩住皮肉，拔箭之时倒钩会连着皮肉一起撕开，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有所犹豫，不但箭簇拔不出来，还会对伤者造成二次伤害，不小心弄到大血管，流血过多就会造成伤者死亡。

　　“我来。”
　　黄濑沉声应道。
　　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不想把小黑子的生死交到别人手里。
　　然而握住箭杆试了几次姿势，心里又有点犹豫了。
　　要是没能把箭拔出，连累到了小黑子呢？

　　“黄濑君，我相信你。”
　　似乎是看出了黄濑眼中的挣扎，黑子虚弱地说道。
　　虽然汗水浸湿了额头的短发，眼中却是十分淡然。
　　是出于对朋友的信任，知道他一定能带着自己走出死亡的阴影。
　　“嗯！”黄濑点了点头，顿时充满了信心，“你一定要忍住！”

　　往黑子嘴里塞了一团湿布巾，预防他过于疼痛咬到了舌头。
　　四五条汉子帮忙按住了黑子的手脚和身体，避免他乱动。
　　黄濑强迫自己冷静！必须冷静！
　　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那支箭上，手也不再紧张得发抖了。
　　深吸了一口气，右手迅速地握住了箭杆，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箭往上一提——
　　剧烈的疼痛让黑子闷哼出声，握紧的拳头把指甲都抠进了掌心里，身体像被一条被强捞上岸的鱼，不停地痉挛打挺，却又被强制地按了下去！

　　黄濑一口气把箭拔出，倒钩上还连着一块生生撕下来的皮肉。
　　鲜血顺着那个小窟窿，汨汨地流了出来……
　　那个大夫眼明手快，用火钳夹住在炭炉里头烧红的烙铁，一下就覆在了流血的伤口上——
　　这对黑子来说又是一次折磨，已经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浑身颤抖着，嘶嘶地吸着气……
　　鲜血很快就在高温之下结痂，总算是止住了。
　　这时才在伤口上涂上最好的金疮药，再缠上了绷带。

　　不过是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黑子却像在地狱里头走了一遭。
　　在完成了拔箭之后，全身上下半分力气也没有，陷入深深的昏迷之中。
　　黄濑瘫坐在地上，也是一身冷汗，呆呆地看着众人收拾好东西。
　　等到大夫要走了，他才回过神来。
　　“小黑子没事了吧？”
　　“谁知道呢，看他能不能熬过今晚吧。”
　　许多中箭的伤者，并不是在疗伤的过程中死去，而是死在后来严重的高烧之中。
　　这种高烧药石无效，只能看伤者自己的运气。
　　昏迷之中的黑子，即将面对一场更为深重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