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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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杜禹转读的高中并不是阮文皓现在正在教书的那家，而是区里的一个重点。学校听到杜禹是地震孤儿，再加上成绩也着实不错，便破例录取了他。这所中学离家也不远，坐地铁也就二十分钟的样子。
阮文皓发现青少年的心就是海底的针啊。他记得在四川的时候，杜禹明明还喜欢冷笑假笑讽刺人的，可是来了北京一个月，面部表情越来越少，言语除了买东西、道谢、询问日程安排这类非说不可的话更是几乎没有了——也不是冷傲，而是冷静、平静、平淡——没有情绪！对，就像没有情绪似的。
阮文皓真是万般纠结无奈担心，琢磨着怎么样杜禹才能和别人家同龄的孩子一样跑跑跳跳，大哭大笑……不果。他又想，要是杜禹在学校也像在家这样不冷不热的，终日也难得说上一句话，想必会受到同学排挤……想到这里，阮文皓更着急了。他没养过孩子，没有以父亲身份和孩子交流沟通的经验，只会用老师的口吻劝导，不论再怎么苦口婆心，终归不似亲生父子那般亲密坦诚。
两人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阮文皓七点下班到家后，杜禹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房间看书做作业或者打游戏，每日几乎只有吃晚饭那短短半个钟头到四十分钟二人才能相对交谈几句。阮文皓数次欲言又止，杜禹只装作没看见。
日子越久，阮文皓的忧虑就积压得越深——他领养孩子回来是希望给孩子爱和温暖，让他继续正常的生活，就算无法让他忘记伤痛也要确保他不被伤痛压垮，误入歧途吧？但是杜禹这般年少老成，怎么看怎么不像自己班上那帮活泼开朗，甚至暴躁好动的寻常高中生啊……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其实是帮了倒忙，反而令杜禹更受孤立，更不开心呢？
不安了半个月，阮文皓连觉都睡不着了，睁着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一晃神就又到了天明。连日失眠令他头痛恶心，毫无食欲，一大早起来头重脚轻，后颈和太阳穴的血管突突地跳，随时快要爆炸似的。阮文皓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勉强走到浴室，抱着马桶干呕，无奈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除了点胆汁什么也吐不出来。最后吐到虚脱，阮文皓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只能暂时跪在浴室冰冷的石砖地上。
或许是这边动静太大，把杜禹吵醒了。也幸亏他跑过来，半扶半抱地把脸色惨白的阮文皓弄到沙发上，又倒了杯温水喂他喝了几口。阮文皓靠在少年肩膀上喘息了半响，才渐渐缓过劲来。
“好点了么？”杜禹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阮文皓轻轻点点头，微笑。
“你怎么了？是宿醉？”终究年轻，杜禹的认知里只有醉酒才会这样大吐。
“我哪能喝酒……”阮文皓声线微弱，笑道：“可能最近有些累……”
“你身体是什么情况自己还不知道么！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杜禹终于有点活人样地怒了，可手还不停在阮文皓胸口上下帮他顺气，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还难受吗？还要不要吐？我送你去医院？”
阮文皓摇摇头：“我没事了，没那么严重……”他这一摇头顿时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花白，直冒冷汗：“……不过只怕要请一天假了。”
“多请几天假好好休息。”过了一会儿，杜禹见怀里的阮文皓似乎好了些，扶着他慢慢躺到沙发上，从凉台上取了毛巾打湿了帮他擦干净冷汗，才说：“我去做早饭……我煮粥吧，清淡点儿。”
阮文皓拽住他的衣袖道：“不用了……你自己在路上买些早点吃吧……我吃什么你不用管了……现在几点了？你是不是该上学了？小心别迟到了。”
“还早。”杜禹说完便抽回衣袖，围上围裙去厨房了。
煮上粥，杜禹回到客厅，摸了摸阮文皓的额头，确认一切都还好。
阮文皓正在闭目养神，感觉到了杜禹的不放心，便睁眼微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谢谢你。辛苦你了，小禹。”他顿了顿，下定决心，直视杜禹双目问：“小禹……你好久没跟我说这么长时间话了……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怪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杜禹愣了愣：“做错什么？”
阮文皓叹了一口气：“让你跟我在一起……我不但不知道应该怎么当个合格的父亲，而且身体又不听话，没能照顾好你，还总要你反过来照顾我。”
杜禹听完脸色瞬间煞白：“你后悔领养我了？”
阮文皓一看就知道他想偏了，连忙撑起半边身子握住他的手：“怎么可能！我是看你在这里住得好像不开心……如果我没领养你，也许有别的更……更健全的家庭领养你——那种善良恩爱但没有子嗣的夫妻……而不是像我这样一个男人……”
杜禹甩开阮文皓的手沉默片刻，客厅里静得连二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阮文皓的手被甩开那一刹那心口猛地一痛，他苦笑着躺回去，不敢再乱动了，只能轻声说句：“……对不起。”
“你……你很好……粥可能快好了，我去炒个鸡蛋榨菜。”杜禹慌乱间没发觉阮文皓的不妥，只是逃也般的离去。
炒完鸡蛋榨菜，粥刚熟，还是烫的。杜禹在厨房呆到粥变温自己也冷静下来才端出来，一踏入客厅，便用余光看见阮文皓正眼巴巴地看着他——看着他，不是看着粥。
杜禹叹了口气：“我没生气。”
阮文皓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小禹，你要迟到了……”
“不急。”杜禹扶着阮文皓坐起来，把碗递给他：“等你吃完，我扶你回卧室睡下再走。”
“不用了，沙发就可以了。你别迟到落下课程……”阮文皓哪里肯耽误孩子的学业。
“沙发躺着多不舒服。行了，迟到一次两次没什么大不了，我会跟老师解释的。”
“怎么会没关系……”
“闭嘴！”杜禹恶狠狠地喝道。
阮文皓闭嘴喝粥，老实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