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晚楚

2、第 2 章

　　“所以吗，笑阳你说现在的小孩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陈希愤愤地，又干掉了一个炸鸡翅。
　　笑阳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所以吗，这年头真的很少有人会被自行车撞了，更何况还是个身手很好的年轻女子”
　　陈希狂泻一口气：这就是当刑警的人了，不管什么事情总能一针见血地抓出重点，然后以很理性的口吻说出来。除了对与错，在蔡笑阳的眼中，世间的事情似乎就没有了其他的可能。
　　“不过……”蔡笑阳又递给陈希一个鸡翅，“请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当明道中学高中班级的班主任，月薪5000，又有宿舍和三餐提供，条件会不会太优厚了一点？”
　　陈希嘟着被鸡翅塞得满满当当的嘴，含含糊糊地道：“我也觉得啊，不过这样好的工作，没道理不做啊！不管怎么样，我这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都会很努力的。”
　　蔡笑阳微微地笑：“马上就要开学了吧，明道是寄宿制高中，你要24小时陪着这些学生，感觉……不要迷糊，好好干吧！”
　　他的语气中有些淡淡的不舍，陈希捕捉到了。不知怎么的，身体里似乎满满地被充实了。她坐在餐厅的玻璃墙边，外面华灯初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可只有一个人，坐在身边的一个人是属于他的。他是比她高一届的学长，毕业之后报考刑警，工作辛苦，环境普通；为人顽固坚持、不懂浪漫，除了维护社会最基本的原则底线，不会考虑到其他。可他给了她最脚踏实地的人生。
　　陈希想：人生，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波澜不惊，平平淡淡，有炸鸡翅吃到饱，就会感到很幸福。
　　“知道啦！”陈希轻轻摇着蔡笑阳的手，努力试着撒撒娇，“早前我说也要报考刑警你又不肯，现在我找到这样好的工作，怎么啦，又不舍得啦？”
　　“158的个子，到我们队里一站哪里找得出来？警队也要顾及形象的好不好？”
　　“因为怕在警队工作有危险咯！你担心吗，担心就要说出来啊！”陈希继续跟笑阳不依不饶着。
　　蔡笑阳摇了摇头：“你这个样子，我有点不太习惯――前两天我爸妈看中一个楼盘，订金已经付了。要不要去看一下？”
　　这个话题转换得太快太生硬，陈希有点措手不及。
　　“那个楼盘离市中心有点远，不过价格合理，以我的收入，勉强也能还房贷。不过你自己赚的钱要存好――我们应该把经济帐好好计算一下。”
　　“算……算什么账？”
　　蔡笑阳撇了陈希一眼：“现在你工作有了着落，是不是也该计划一下今后我们的两人生活？”
　　“这……算是求婚吗？”
　　蔡笑阳少见地，脸有点微红：“什么时候去看房子？”
　　房子――结婚，这是这座城市里每对年轻男女都在计划着的事情吧？成年生活的第一步呢。陈希想：应该高兴，和蔡笑阳携手到老，这样看得到头的生活，应该令人知足。
　　于是就定下了第二天去看房子的详细事宜。
　　餐厅里放着五月天的《盛夏光年》――“我不转弯，我不转弯”，阿信唱得撕心裂肺，令陈希隐约生出了一些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一些平淡的音乐呢？

　　S城地处南方，沿着昏黄混浊的海岸，一排排的高楼遮没了天空，在这个城市留下了无边无际的阴影；夏天的潮湿没办法蒸腾出来，便愈加的闷热。已经8月下旬，清晨的阳光混着地底的水汽，已经闷得人有点窒息的感觉。
　　在这样的清晨，站在新铺好的塑胶跑道上接受教导主任的“深刻关怀”与“严肃训话”，相信没有哪个高三学子会觉得欢欣鼓舞。老师虽然摆出了一副慷慨英勇的大无畏“嘴脸”，可额头滴落的汗珠，也显示着他们的不好受。
　　在这样一个让人心情低落的早晨，整个明道中学唯一处于“全身心兴奋”状态中的人，恐怕就只有教高三物理并正在为高三（四）班代班当班主任的于秋道老师了。
　　“哦呦，刚刚毕业的哦！有前途，有前途的呀～”于秋道拿手帕抹去半秃额头上的汗珠，“陈老师一来就要承担‘班主任’这样大的职责，真的很让我老人家佩服的呀！”
　　夹杂着浓厚苏州口音的普通话，和虚伪到令人发抖的语气，在大夏天里为陈希吹来了一股强劲的冷气。
　　“哪里哪里，我不过是个新人而已，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请教于老师呢！”陈希点头哈腰。人家已经这么“抬爱”自己，没道理不给予相同的回报。反正大清早操场上没有冷气吹，两人互相恭维到掉一地鸡皮疙瘩，也算是夏日里的清凉。
　　于秋道继续擦头上的汗珠，顺带偷偷打量陈希：这是一个小个子的女孩子，很瘦很纤细，一身淡色套装，裹了个严严实实；可能是为了显示出教师的威严形象，还特意待了付黑框的眼镜，可是镜片后透射出来的眼神却是活泼而新鲜的。
　　就是这样的人，要去管教四班那群“魔王”吗？于秋道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管怎么说，四班这个烫手山芋从现在起他于秋道于老师就算是交出去了，在他执掌四班这条船的两个月间，血压四次升高，心脏病突发一次，头发更是一掉一大把，就这样，四班还是大小情况不断。以后，除了每周五次的物理课，他终于可以不用再去面对那些可怖的脸了。一想到此，于老师恨不得立马下跪，向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陈希好好表达一下自己的崇敬之情。
　　“同学们，你们人生最重要的阶段已经来临了，你们必须以黄继光堵枪眼、董存瑞炸碉堡、911恐怖分子撞世贸大厦之大无畏精神，勇往直前……”校长继续在站台上唾沫横飞，操场上已经有一个女孩子不支倒地。
　　“现在学生的体质似乎不是这么好哦！”看着被抬去医务室那清秀却惨白惨白的女孩子，陈希叹了一口气。
　　“谁说不是呢？不过高三学生吗，到了这种阶段，压力也难免有点大。今年这么热，可学习任务又紧张，只好比其他年级提前10天开学啦！要考大学，也不似很容易的事呀！”于秋道低声说道，“刚刚那个女学生是两班的，平时功课很好的，听说暑期也自己在家里补习，可能是拼得太累了吧。”
　　陈希当胸握拳，一副了然的样子：“对啊，想来我们四班学生读书也很拼命的吧，于老师，作为他们的班主任，我是不是也应该在课余关心一下他们的生活情况，比如，给他们买个零食鼓励鼓励什么的？”
　　“那个……这倒不用啦！对于四班的学生，校方只要求他们在白天上课时段不出什么岔子就好啦！”
　　“嗯？”陈希没有抓到重点，“可是学生不都是要住宿在学校的吗？虽然市重点的孩子应该都很乖，可是我们作为教师的，总该表示一下关心吧！对了，高三一共有八个班，这里参加早会的孩子这么多，哪一堆是我的学生呢？”
　　陈希拂了两下盘得纹丝不乱的头发，整了整衣裙，努力表现出一副最和蔼、最慈善的表情――马上就要面对自己的学生啦，还真的有一点紧张呢。
　　于秋道吓了一大跳：“那个，陈老师，你……你很热吗？”开什么玩笑，整个S城教师界谁不知道明道四班的名头，这个班级的学生，惹不起可能连躲都躲不起，这个女孩子还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是不是天太热中暑了？
　　于秋道显然忘记了陈希是个今年才刚毕业的大学生，而且她本科所学的也不是师范类专业，现在的她，全身心地在“燃烧”着自己，浑然没有进入状况。
　　“唉呦，于老师，于老师，我的学生在哪里？”兴奋间陈希没有注意到，她作为一个23岁女生所独有的娇憨已经挣脱了套装眼镜的束缚，全然表露了出来。
　　于秋道翻翻白眼，用手指着他们所站立的地方：“这里……”
　　“啊？”陈希环顾四周，他们站在操场上最靠近高中部教学楼的地方，背靠着墙，前面方圆50米内，共有丢弃的纸巾两张，“人呢？”
　　于秋道无语望天，但陈希显然会错了意思，以为她的学生正在空降下来。
　　她也抬起了头。
　　太阳、刺眼，晴空、万里……
　　“啪～”一本书从教学楼三楼的一扇窗户中掉落，好死不死，砸在陈希脸上。
　　陈希摸索着从脸上拿起书――漫画书――蜡笔小新的小屁屁正在陈希眼前肆意地跳着“动感超人”舞！
　　“呦～不好意思啊，我趴在窗户边睡着了！”三楼缓缓探出个男孩的头来，一脸阳光。
　　于秋道一个哆嗦：S城这种地方气温不定，这降温也降得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