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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祈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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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去的路上,只想仰天大笑,好一个胤禩,还一个柔情温润的皇子,演的真好,好到足矣迷惑任何人,就连我都被表面所蒙蔽到了。
幸得,自己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落入这个漩涡,现在真的是庆幸,庆幸自己够理智,也庆幸自己的心还是属于自己的,不然恐怕最后自己会惹得一身伤痕累累而无法痊愈,甚至会后悔一生。
躺在床上,有时候习惯不是一件好事情,自己要早早的戒掉这个习惯才是。
想着那一幅画,那副有些时间的画。
画中的人是当初在乾清殿康熙给我看的那幅画中人是同一个。不同的地方在于,乾清殿的那幅画,画中人始终只有纳兰容若的夫人卢氏一人,而胤禩房间的那幅画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吹箫,女的抚琴。男子只画了一个俊挺的背影,而纳兰夫人则深情的注视着吹箫的男子,笑容柔美而幸福。
可以想象当时他们的琴瑟和鸣,他们的鹣鲽情深。
落款的是裕亲王,在济南我也曾和他见过面,他透过我怀念着某个人,想来就是纳兰夫人了。那么当初他的一席话也就有了解释。
画中二人的身份也很好猜,那个背影一定是纳兰容若,因为我相信卢氏很爱他才是,如果对象不是他的话,不可能会有那么深的柔情注视才对。
如果不是自己好奇,去打开那幅画,那么今天我仍会蒙在鼓里。
这场刺客的闹剧,也是他一手编制出来迷惑我的吧,胤禩。
现在回想,当初那刺客在箭射入胤禩的身上后会露出那么慌张的惊恐的眼神,一个刺客就算杀错人也不该是这表情,而且他在看清射中的人后那晃了一下的身子,还有这一看便是提前安排好的刺客。刺客要么是自我们离府后就一直跟着,不过显然那个戏班是预先等在那里的,这么看来也就是只有他们知道我们会去那里才会动手才是。
出府的事也就只有我们四个知道,府中的人都是当天我们离开后才知道的,都不会能够预先准备的,那么也就只有他了。
胤禩,连苦肉计你都下了,这么做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当初接近我又是什么目的?
蜷缩着身子,我觉得我有点累了在这个充满了尔虞我诈的地方,这里实在是不适合我待着,如若不是康熙,现在的我应该是在济南,身边有着采宁过着平淡却又舒心的日子。
头有些晕眩,再不愿多想,闭上眼睛,便入眠了。
翌日,采宁替我绾好了发,端着清粥进来时告诉我,他醒过来了,郭络罗氏守了他一夜。
只是淡然笑着,采宁疑惑的问我,“小姐,你不去看看么?”
这厢我还没有回答,小顺子推了门进来,说是他想见我。
嘴角泛起了冷笑,他的计划很完美,但他应该没有预算到我会好奇的去动他放置的那卷画轴,不然他的计划肯定是会成功的。
来到他的书房,脚停在了原地,前面采宁回过头,见我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又回到了我身边,“小姐,怎么了?”
摇摇头,这才缓慢的踏进了他的书房,没见着郭络罗氏,只见这他半躺在床上,朝我招了招手。
采宁在我身后推了一把,我不得已走到了他的面前,见他脸色好了许多,心中很是复杂。
“你没受伤吧?”这个时候他还能面带关怀,我真的有些佩服他,佩服他的演技精湛。
离他一定的距离,疏离的微笑,唯有自己知道这笑容很是牵强,笑意不及心底,“妾身没事,若不是爷你替我挡了那一箭,恐怕我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
胤禩面色大变,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腕,这一动触动了他的伤口,人有些支撑不住,艰涩的开口说道,“有我在……便……不会……让你……有事的。”
暗中将手抽回,应和着他的话,“是啊,有爷保护着,自然不会有事的。妾身在这里多谢爷。”
昨日我看得清楚,那刺客是下了狠手的,那箭若是射中了我,怕是已经和阎王爷报到了。
假意的靠在他的怀中,抚摸着他的伤口,“爷,最近发生这么多事,让妾身去清凉寺去拜拜,去去晦气吧。”
“呐便去吧,自己要小心。”
已是极限,看到他这种看似真挚的眼神,忍到了极限,我怕自己忍不住将一切揭穿,自己的生命也便到了尽头,自己死了没关系,却不能拉着采宁一起。
想来有些可笑,他接近我,难道是因为那个位置么,不过很显然是没有用的。还是他看过康熙御书房中的那幅画才会如此,以为康熙多少会顾虑到我么?
想到康熙,不禁冷颤,他拿我当棋子看待的吧,他肯定不会不知道他儿子的想法。
再留在这里,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崩溃,会疯掉的。
下午我和采宁打点好了香烛坐上了马车去京城西南面的清凉寺祈福,说是祈福只是找个理由让自己出来透透气,好好的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罢了。
清凉寺里的香客不多,许是冬日里,寒风冷冽,大多人都不愿出来。
跪拜在大雄宝殿中,看着殿中的佛像,虔诚的叩拜着。
“信女张若清,信女求的不多,只想要离开京城,若佛祖能听到的话,让信女这一愿望实现的话,信女愿终身礼佛。”
说完这一席话,再次对着佛祖叩首,只希望佛祖真的能够将这一愿望实现。
出了殿外,采宁激动地拉着我的袖子,声音高亢,“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如果真的离开了京城,小姐就要遁入空门么?”
她这一喊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拉着她走到了偏僻之处,异常平静,“采宁,不要这么激动。终身礼佛并不一定要遁入空门的。”
这么说着她才平静了下来,拍着胸脯,“吓死我了,小姐。”
清凉寺很幽静,添了点香钱,小沙弥让我们随意走走,不过他在临走时说这里的斋菜不错,如果我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下来用斋菜,这是寺里对于香客唯一的回报。
见他如此诚挚,想着也好,在这里总比回到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好。
一回首,便有一人姿容俊美的站在了对面,正是皇太子殿下。
他披着裘袍,雄姿勃发的走到了面前,似笑非笑,“真是巧啊,清姑娘,如今该称是清夫人了。”
采宁抛来了询问的眼神,眉微挑,采宁不认识他。
看他的样子,全然不介意我刺伤他的事,不过笑得这般轻浮,硬要装作风流倜傥的样子,让人觉得实在是虚伪,拉着采宁要越过他离开。
他手一伸,拦下了我们的去路,“夫人,我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心一震,他会有什么话要说的,不过看他诚恳的样子,再三斟酌,觉得自己应该相信他一次。他眼神看了看采宁,显然是不愿采宁在场,而且他的身边也没有什么侍从,支开了采宁,我跟着他走进了清凉寺的竹林深处。
直到竹林的某处的石凳和石桌前,石桌上放着一盘棋子,他慵懒的坐下,也招呼我一并坐下。
看着他这样子,实在是和以前见面有着天壤之别,不明白他到底要和我谈什么。
“我以为那日之后皇阿玛应该放你回老五府上的,却没想到是老八。你不应该去老八府上的,跟着老五,你才是安全的。”
他幽幽开口,极为担忧我的模样。
我是真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而且一片赤诚,还记得那日他是真的喂了我毒药的,转眼却又是担心我,到底那一面才是真实的。
“皇上没有给我这个机会。”看着郁郁葱葱的竹林,叹然道。
他的手轻捻着白色的棋子,敛下了双眼,“皇阿玛的御书房有着一副画,这幅画你见过么?”
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这幅画。
“老八的府上也应该有一幅画,该是裕亲王给的,这幅画你定是没见过,他也不会给你看。”
他居然如此肯定我不会看过那幅画,这次他猜错了,“我看过。”
手中的棋子从他的手中滑落,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很是滑稽。
“我昨日看过,因为好奇。如果不是他受伤,我是不可能看到的。”
“皇阿玛,王叔,纳兰容若,纳兰夫人四人交情很深。我只知道皇阿玛对纳兰夫人的死很内疚,所以你一出现,李谙达一定会告诉皇阿玛的。我,老四,老八都见过那幅画。我们小时候偷偷的到御书房偷看的,所以印象很深。所以老八将你讨回府一定是有目的的。
老五他无心朝堂,对你又是极好,皇阿玛应该看在眼中,却没想到没给他这个机会。”
“因为自始自终,我都是他手上的棋子,用来测试胤禩的棋子。”
想到这里,不禁黯然,从入宫一开始,自己便已经沦为了人家手上的一颗棋子,该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胤禩接近我,将我讨回府,一定是以为皇上见了我后应该会很重视我吧。即使不会因为我而改变些什么,多多少少都会留意到我。若是将我讨回府的话,他以为在皇上的面前多了很多机会,甚至会离他想要的更进一步。”
他嘴角微扬,露出赞赏的神色,棋子落下,“差不多吧。不过皇阿玛不会这么糊涂,只因为你长得像故人去改变什么。
符府的事,皇阿玛一定没有和你说明白吧。当初怂恿我除去符家父子有两批人,其中一批是老八的人,所以真正灭了符府的其实是有老八的份的。符洛轩很有才华,这个人若是在我身边,很多人都会头痛的。”
手微微握拳,看着他笑意盎然的样子,很想上去打一拳,“你也是顺水推舟的灭了他不是么。因为,他的野心也不下吧,他和前朝的人有关系吧,这样的人你一定不会留在身边。”
“你都猜到了。”
心略有痛楚,红杏的事,符家经常来张府,而且符洛轩和红杏也有接触,一点也不难想到。
“抱歉,其实我也不想一直派人杀你的。”
我嘲哂,“是为了迷惑其他人的眼睛,更是为了让他们以为你中了他们的计,让他们以为你也不过如此,是个没有头脑的人,好掉以轻心。”
“啪啪啪——”他悠闲地拍了几掌,“在这个地方如果不自保的话,最后死的只会是自己。我从一出身就在这个位置上,想我死的人非常的多。即使我不想别人死,也必须保护自己而杀了威胁自己生命的人。太子这个位置说实话我不想要,每天在算计着别人,防着别人也是很累人的事情。
皇阿玛让你见的那个女人还没和符洛轩成亲过,他一心想娶的人只有一个,你知道是谁吧。只可惜,若不是他父亲想要的太多,他的下场也不会如此,他太愚孝了。”
指甲狠狠地陷入皮肉中,这一刻,有些释然,有些苦涩。
他又接着往下说去,“皇阿玛的心思,我们很难知道,不过他并不只把你当棋子,他把你指给老八一定有他的深意。
感情这种东西谁都没有把握,老八也是人,他是不会伤害你的。只可惜他对于某些东西太过执着了。”
“你想得太多了,他之所以接近我一是因为那幅画,因为皇上;二是,因为我的某个地方像八福晋。”
他惊讶,“八弟妹,那个高傲到不行的格格。他们以前感情的确很好,不过——”他没有接下去,他笑得别有深意,“终究是因为她的身份的关系,娶了她就等于多了一个后台,他会如虎添翼。他真的将八弟妹牢牢的放在心上么,最多的只因为她是安岳亲王的孙女吧。否则,他不会纳妾了。老八这个人对于喜欢的东西是很执着的,他唯一主动向皇阿玛讨的女人只有一个,还是想要明媒正娶当侧福晋来着的,却没想到你自己请旨为妾,是为了符洛轩吧,那个时侯老八的心情可是低到了极点啊。”
说完,他轻声笑起。
他的笑声在竹林上方盘旋,直到他笑得没有力气了才停了下来,正色道,“以后你一切小心吧,不过我一直相信老八以后都不会对你做什么了,他下不了这个手,他输了。但是其他人也必须小心,跟你说这么多,原来竟已经这么晚了。这样一来,心里轻松多了,也不愧对洛轩兄了。”
他仰头,眼神悠远,黝黑的眼眸包含了太多的东西,这一刻,他是真心的来告诫我的。
学着他,手捻起一颗黑子,将棋盘上的子,收好,招呼他坐下,“我和你来下最后一盘棋吧。”
“你不是不会下么?”
“我教你一种新的下法吧,你一定下不过我。”
教了他下法,说是最后一盘他却接着下了第二盘,第三盘……,直至厮杀到黄昏,披着袈裟的方丈身后跟着一班小沙弥看到我们微微鞠躬。原来这处地方时方丈经常和一些有交情的香客下棋的地方,为了避开嘈杂才会建在竹林深处,好心无旁骛。
竹林前,他站在原地,抬眼望着希望,神色柔和。
和他道了别,采宁也没有多问,跟着小沙弥用了斋菜,回去府中。
其实很想问他,既然不喜欢那个位置,何不放手?还是没有问出口,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想得这么简单的,说放下就放下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府内,灯火通明,屋前郭络罗氏等在了那里,坐下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不用特意找机会让我和他相处,有些事有些人是再也回不到当初的。即使,我还在他身边,可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释然了。他也只是在那个时侯才将我放在心上,如今我只愿你们都平安。”
郭络罗氏红了眼睛,握着我的手,从怀中拿出了什么,是一个镯子,她将镯子戴在了我的手腕上,“这样东西,并不属于我的。有些事他虽做错了,但是他挽回了,你就不要根耿耿于怀,原谅他吧。”
她的话带着某种特别的深意,她清冷的眸子似乎能将我看穿,只是,这一次我却要让她难过了,“有些事我没办法就这么容易的放下的,说原谅谈何容易。”
郭络罗氏她一直都知道吧,一直都知道他所做的事情,却没有点明说透。
“也的确是不容易,但慢慢来总是可以的。你们两个都这么执拗,不知道最后会伤了谁。”
临走前她轻轻的抱了抱我,目送她离开,挑着烛火,心思飞在了远处。
并不是这么容易就原谅的,心里一旦存在了疙瘩,就再难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