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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假应 ...

  •   那媒婆甩着她那红色的锦帕,便有一股浓郁胭脂香味在空中扩散,祖母轻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手指漫无心思的在杯子上摩挲,眼神有意无意的在傅君恒的身上飘过。
      我站在离傅君恒不远之处,心里有些担忧,又见祖母似乎在暗中打量着傅君恒却看不清祖母的心思,怎叫人不担忧。
      上前一步就立在了傅君恒侧后方,祖母锋利的目光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我顿时犹如芒刺在背,僵直的站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双手被傅君恒拉过,心中有暖流滑过,小心翼翼的瞥了眼祖母,她只是抚着额,挡住了祖母的双眼,从她手指不断地摩挲着茶杯来看,颇为不耐。
      媒婆娇笑的继续卖力说媒:“张老夫人,你看如今这济南城再也挑不出像傅公子这样的人品上佳的公子了,如今傅老爷也亲自前来提亲,不如就同意了这门亲事,皆大欢喜如何?”
      祖母放下手,朝我大喝一声,“清儿,你给我跪下。”
      随着祖母的呵斥之声,不由得走到了祖母的面前,双膝跪地,双眼经盯着地上的石砖。
      不明白祖母为何要这般生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身旁傅君恒含笑,撩了下衣摆,同我跪在一处。
      他拱手好言详说:“张老夫人,若是因为我以前的不好的风评而担忧或者生清儿的气的话我在这里道歉,如今我是真心诚意想娶清儿为妻。若是老妇人担心我会辜负了她,我可以发誓从今再不踏入青楼花馆一步。若是老夫人还不放心,我愿意走到哪里都将清儿放在身边,只求老夫人能够应了这门亲事。”
      说完,他重重的朝着祖母就是一拜,我能够清晰的听到他的脑门和地面相碰的声音。
      媒婆在旁附和:“老夫人你看,傅公子这般诚心诚意的,你就不要再多考虑了。”
      想要站起身,让他起来,却被他的大手死死的按住。
      朝傅老爷那处一望,看到的也是他的诧异之色。傅老爷拿着杯子的那只手,现正抖动着。
      男儿膝下有黄金,相比傅老爷也是极心疼傅君恒的。
      我呐呐的唤了声“君恒”,便有了哭意。
      他竟做到了如此地步,我也朝着祖母就是一拜,心里暗潮涌动,同傅君恒一同进退。
      只望祖母能够答应。
      “祖母,清儿同君恒已经私定终身,清儿明白君恒的为人,求祖母成全。”
      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冰凉的石砖上,传来了痛意,可我觉得这样做也是值得的。
      含着眼泪,鼓起了勇气凝望祖母,从祖母的眼眸看到了心疼之意,想着若是这样祖母能够动容的话便是最好的了。
      祖母望着我同傅君恒交握的双手,长久一室沉默。
      “诶——”身后传来了傅老爷的叹气声。
      “张老夫人,自家孩子的品性我是清楚地,既然他能够发誓必是做到的,他对于令孙的情谊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还望张老夫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应允。”
      傅老爷也出声委婉地劝着祖母。
      “老夫人,你就应允了吧。”红杏的声音紧随着傅老爷之后响起。
      我抬眸,祖母似有动容,同傅君恒相视一笑。他的手收紧,力道加大了许多。
      祖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肃色略微缓和了些,厉色褪去了不少。她走到了我们的面前,声音听上去颇为无可奈何,“你们先起来吧。”
      心中一喜,施施然的站了起来。见傅君恒还跪在地上,想要将他扶起,奈何他用眼神示意阻止了我。
      我分明看到,祖母有赞赏之色从她的眸内掠过。
      “老夫人——”管家从堂外高喊。
      不知为何,管家的这一声喊叫,让我感到不安,头皮发麻,甚至右眼突突的跳动着。
      若没有什么急事的话,管家是不会叫唤得这般匆忙而急躁的,而且还在祖母对傅君恒有了些许的改观的时候。
      君恒长跪不起,必有他的理由。若不是管家的突然打断,怕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的,可如今却没有机会开口。
      祖母让管家进大堂,管家疾步的走到了祖母的面前,将信函交到了祖母的手中。我看到祖母原本的忧色立即由喜色代替,眉目舒展,唇带笑意,是有什么大好的事情。
      “那张老夫人你看这门亲事?”媒婆试探性的上去询问祖母。
      祖母敛去喜色,扶起了傅君恒,傅君恒刚要开口,便让祖母打断了,“傅公子先不要多说了,我已有决定。”
      祖母朝着傅老爷欠身,将我拉到了她的身后,“傅老爷,这门亲事想来也是极为合适的。只是家孙从小便许了人了,这也傅老爷也是认识的,便是当年的符知府家的五公子。本来符五公子去了京城杳无音讯,便想这门亲事也就作罢。没想到此次符府举家迁回济南,又重提往事,老身不愿做那言而无信之人,对于此老身只能道一声‘遗憾’了。”
      傅老爷的脸色变了变,只板着一张脸带着牵强的笑容,拱手道:“是小儿没有这个福气同令孙喜结连理。这就告辞了。”
      他转过头对着已经站起,走到面色惨白的傅君恒身前,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看着他木然的跟在傅老爷的身后打算离去,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他就这样放弃了?因为那个我从来都不知道的所谓的我从小就许给了符洛轩的突来之言。
      身子摇晃,力气顿时从体内抽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木犀担忧的扶着我,我惨然的挣脱了她,不顾祖母的眼神警告,拉住了傅君恒。惶恐的望着他那双麻木无神的双眸,“君恒,君恒,不要抛开我。”
      我害怕,你就这样从此一去不回,将我扔在了这里。
      “咚咚——”身后传来祖母的呵斥,“清儿,你还不放手,一个女儿家怎可以随意和男子拉拉扯扯,还不回来。”
      我对祖母的话语置之不理,只是死死地揪着傅君恒的衣袖不放。
      祖母大怒,“红杏,还不去给我把她拉回来。”
      红杏似是故意拖慢了动作,只是即使她放慢了脚步,可祖母并不是傻子,立刻催促着红杏快点把我拉下。眼看红杏越来越近,我焦急地望着傅君恒,只愿他能给予我一句可以安心的话语。
      好在不负我所望,在红杏离我一步之遥的时候,他握住了我的手,眼眸内坚定的光芒四射,璀璨如明珠,“放心,等我。”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让我的揪紧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红杏将我往祖母那边拖去,视线一直追随着君恒离开,直至他随着傅老爷离开了府内。
      我气愤难当甩开了红杏的手,倔傲而立,却无法阻止眼泪的落下。
      “奶奶,你为何要捏造个谎言来拒绝,君恒他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
      祖母敲着拐杖,“够了,无需多说。至于你和符洛轩的亲事自然是真的,我何须编造谎言。洛轩的为人,品性我很清楚。他是最合适你的人了,二日后他们便举家迁回济南,正式向我提亲,奶奶只想给你做最好的安排,清儿你要体谅我的一片苦心。”
      手握拳,指甲陷入了掌心之中,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无果,头次对着祖母做出僭越辈分的事情,朝着她大喊:“可是奶奶那不是我想要的。”
      “那傅君恒也不过是个花花公子,一个风流公子的话怎可信?将来我若去了,你若是受了欺负怎的是好?这样一个不让人放心托付的人,我怎么会同意他娶你。”
      “可是,祖母,君恒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的。祖母,你这样太主观臆断了,你根本没有和他相处过,我知道君恒的为人,我知道……”
      祖母因怒气脸皮有些抖动,不容我分说,吩咐着红杏,“把她带回她的房中,红杏你给我好生看着。”又挥手让一旁的管家上前,“你去找几个长工,跟着红杏去孙小姐的房间。”
      红杏拉着不肯离去还欲与祖母争执的我,我知道这样很伤祖母的心,只是我真的无法接受她安排的这门亲事。
      被强硬的拖到了自己的房间,身后跟着一路跟随而来的木犀。红杏将我按在凳子上,“孙小姐,可曾记得我说过的话?”
      冷笑一声,果真是生了变故,而且被红杏一言击中,符府真的要回到济南了,就在傅君恒提亲的今日。
      用哀求的目光凝视着红杏,拖住了她的衣袖,“红杏,是不是我和傅君恒再也不可能了?”
      红杏笑得勉强,“孙小姐你不要瞎说,一切还没有成定局呢。”
      你这样说,可是我心里明白,如今符洛轩回来,祖母就不会改变她的态度的,何况符府向来同我府上交好。
      静默之下,起身走到了门口看到守在门口的四五个粗壮长工,神情严肃的守在门口,有如四五尊门神。
      红杏安抚道:“少小姐,你还是先冷静下,不要和老夫人闹得太僵,这样对你着急也没有好处的。有时不妨放软了姿态,更能找到解决的方法。”她看了看屋外的天色,福身,“奴婢言尽于此,还先走一步。”
      我和木犀送她到了门口,我的脚仅伸出半寸,就见守门的大汉伸出了他们结实的手臂,目露为难。
      “少小姐,老妇人吩咐过,不能让你踏出房门半步,请不要为难我们做下人的。”
      祖母这算是把我软禁了么?好让我与傅君恒没有半点交集?
      拂袖回到自己的屋中,一股抑郁之气从胸内扩散而出。盛夏的天气,背后却冒着冷汗,环抱着自己有些瑟瑟发抖。来到这里这么久,从来都没有感到过像今日这般的寒冷。我到底是错估了自己了么?
      “管家,这不太好吧?”我听见红杏在屋外和管家谈论的声音。
      “可,这是老夫人吩咐的。”
      “可这样不是将孙小姐囚禁在了屋内么,老夫人怎么这么狠心?”
      听得管家一声叹气,“红杏丫头,你也知道符府二天后就来了,听说一回来就会前来提亲,你也知道今日这一出,老夫人不是怕傅公子把孙小姐拐走么,所以才严加看管的。”
      “诶——,这可如何是好?老夫人也知道孙小姐的性子,她不愿的自然是勉强不得,谁知道孙小姐会做出什么事来,我要去同老夫人谈谈。”
      “哎——,红杏你还是别去了,老夫人的决定岂是你我这些下人所能改变的,还是静观其变吧。”
      听见红杏和管家的声音渐渐远去,来到了门扉处,当值守门的两个大汉精神抖擞,不敢有半点疏忽的样子,尽职尽责,房内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半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木犀站在我不远处,愁着一张脸,不住的在屋内踱来踱去。
      被木犀来来回回的身影晃晕了眼,看着被守住的门自嘲:“木犀,看来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木犀听了我的话,紧紧地将我的手握住,死盯着我,“小姐,你——”
      “木犀,如果我不低头,那么就什么机会也没有了。”抽出了自己的手。
      走到了衣橱前,拿出了一件衣裳,用剪子剪成了一条条。木犀见我如此动作,上前夺过我手中的剪子,大喊,“小姐,你疯了。”
      摇头,我没疯,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理智。既然剪子被木犀夺走了,那么就用手撕吧。
      布帛在手中摩擦,手心磨出了一条条红色的印痕。
      来到了房梁处,站到了凳子上,双腿被木犀死死的抱住,她哭喊着:“小姐,不要。公子也不希望你用这种方式来抗议的。”
      “木犀,我不会寻死的。”
      我怎么会想要以死来反抗呢,只不过是依着祖母对我的疼爱的那份心,必不忍心看我为了一个傅君恒寻死觅活的从而心软了了我的心愿,所以只是装作要自缢的假象给祖母看而已。
      将绳子打了个死结,看了看悬在房梁上的绳子,问了下面的木犀:“这样的长度够不够?”
      而我自己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做戏给祖母看,却不想木犀以为我是真的要自缢。
      哪想看似娇弱的木犀,一把将我拉下,由于被强拉下来,脚下不稳当,两个人就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木犀背脊倒在了地上,而我则倒在了木犀的身上。
      木犀一声轻哼,我忙从她身上爬起,紧张的检查她的身上有没有被我撞出什么伤痕来,焦急的问:“木犀,我是不是撞疼你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木犀揉着她的胳膊,似水的双瞳露出了笑意,柔弱的起了身,“没事,只要小姐你不出什么事,我的伤也只是小伤而已。”
      撩起了木犀的衣袖,白嫩的胳膊上起了一大片的淤青,手颤抖的摸上,看到木犀因疼痛咬着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的坚强的摸样,心里内疚不已,“木犀,是我莽撞连累了你。”
      她擦着药酒,听着我的懊恼话语,狠狠的拧了我一把,见我吃痛,嗤嗤的笑了。
      “这下,我们都扯平了。”她娇笑着,露出了两个酒窝。
      夜晚,木犀睡在外室,我睡在里间。
      睁着一双眼睛,毫无睡意,好奇地探出了脑袋,对上了木犀了然的目光。
      她的声音从外间悠远传来,“小姐,你且莫要再像今天一样做出莽撞的事情了。凡事都有好几条出路,红杏姐姐说得对,我们先服个软再想办法,总会有法子的。”
      “但愿如此把。”我轻声呢喃。
      心里有了一番计较,只能先按着红杏的法子来了,忧愁暂时被压在了心底。
      傅君恒,你要快些快些来,我会在府里等你的。
      翌日,清晨醒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头脑发胀,浑身发热,木犀端着洗漱的水盆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她将手探到了我的额头之上,轻呼,“呀,好烫人,小姐,你染了风寒了。”
      我看着木犀身手娴熟的将锦帕放进了水中拧干后放在了我的额头之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木犀软声细语的在我耳边轻声低语让我好好休息,她去禀了祖母给我请郎中给我诊治,柔柔的语调犹如催眠符,昏沉之中,竟又睡着了。
      真是病来如山倒,也许是昨日有些心灰意冷之际,身子受不住了才会得了风寒,卧病在床。
      不知郎中是何时来的,只知一觉醒来,祖母就守在床边,苍老脸上尽显无奈,见我醒来,怜爱的摸着我的脸颊,“清儿,我知道你怨我,只是我不会改变我的初衷的,你且好生的养病,其他事先搁着,等好了再烦恼吧。”
      祖母迈着苍老的步伐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步的离去,我侧头看着她鞠楼的身子,眼眶湿热,看着祖母脚下滑了,紧张的半起身,要去搀扶,好在一旁的丫鬟机灵,稳住了祖母。
      红杏将我扶着躺下,她的眼角也多出了好几道细纹,发间也有了几缕白丝,只是不变的是那像母亲般柔和的眼神。
      “孙小姐,好好养病吧,这事傅公子让我带给你的。”
      红杏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张折成了灯笼的纸笺,和一个做工粗糙不堪的香囊,塞在了我的手中,“孙小姐,快些好起来吧,不要让他穷担心了。”
      说完,带着浅笑离去。
      木犀见人都散了开来,打趣道:“看来医治小姐病的良药来了,也不要这郎中开得药了。”
      我不理她的揶揄,将纸笺和香囊紧紧的捏在手心里,怎么也舍不得放开,心情倒是好了许多。甚至觉得,病也轻了些,当真是良药。
      这场病来势汹汹,郎中开的药起色慢,符氏举家返乡那日,我因病无法跟随祖母前去迎接。
      那日祖母离开府邸时那种由内心发出逾越的笑容却是我几年没有看到的,心下因为符氏的返乡一时心境复杂。
      估摸算着祖母离去的时辰,躺在床上又拿出了傅君恒捎来的纸笺端详,有力大方的笔迹,只有四个字:信我,等我。
      寥寥几语,心里却觉踏实,淡淡的笑了,正巧被端着药碗近来的木犀瞧见,见到她脸上的调笑,窘迫的将纸笺塞到了方枕之下。
      “小姐,别塞了,我都瞧见了。这药果然神效,小姐一连皱了几日的眉头今日终于舒展了,脸上终于拨开了愁雾露出了笑容了。”
      “什么药这么有效用啊?”从门口中步入了几人。
      为首的正是几年未见的安姨,几年时光容颜变化不多,变得最多的是那发福的身材。
      一道冷然的目光和我的目光相碰撞,不由冷笑,不论多少年,符洛轩的目光依旧如冰水那样寒冷。
      见到我冷笑,符洛轩的眸子闪了一下,嘴角浮现了似是嘲讽的笑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假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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