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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说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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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底,凛冽的寒风,一哈气便会出现白色的雾气。院里的植物都笼上了一层白色,素裹银装。唯有几枝腊梅,不屈不饶,迎风而立,开出了淡粉、嫩黄、鲜红三色的梅花,一扫院中被白色覆盖后的萧瑟。
傅君恒二年来送来的种子已经长成了一棵能够替我遮阴的树,却从不见它开花。我曾问过他,这棵到底是什么树,他但笑不语。
天空中还下着飘渺的小雪,浩浩渺渺,连绵不断。
捧着暖手炉,穿上了暖和的冬衣来到了荷花池边,冰面上荷花的枯叶被冻住了,一片衰败的景象。
再过个几天就是新的一年了,若是正月初一也如此下着白白皑雪的话,算是瑞雪兆丰年,讨了个好彩头呢。
池塘的围墙外,传来了孩童们哼唱着儿歌的声音:“正月一,放爆竹,家家户户挂灯笼……”
心下也起了兴致,跟着那群小孩一同唱了起来,“红灯笼,将路照,游子归乡一路明。”
“呵呵。”听到身后的笑声,抬眼,木犀拿着衣裳站在我身后,“小姐怎也跟着一同唱了,明年也快十四了,还真是小孩性子改不了。”
风从松了的衣襟口窜入,将衣襟拢了拢紧,略有所思。
木犀总是说我小孩心性,想想在傅老爷的寿宴那会儿同傅君恒那样别扭生气也着实是女儿家耍小性子,竟半分不像以前自己会做的事情。
算算我前生的年龄加上现在的年龄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竟会那般耍小性子,着实让自己吓了一跳。
来到这里之后,竟生了这样的改变。
原来自己内心竟一直期盼着有人宠有人疼,前生所没有的全都在这个陌生的年代实现了。我得到了祖母的疼爱,傅君恒的宠溺,化去了一直伪装的冰冷的内心,露出了自己的真正的样子。
祖母让我知道了何为家的温馨,而傅君恒,让我知道了为一个人动心着迷的感觉。
前生那一瞬而过的心动空留遗憾,而在这里,却有傅君恒真真实实的在我身边。
所有的遗憾都在这里得到了弥补,现在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望着从天空落下的雪花,降在了肩头上,没有任何冷意,反而由内而发有种温暖的感觉。
这便是幸福么,是我一直寻求的东西么?
这种心被暖意充斥着的感觉真好,会一直保持下去的吧?
我现在什么都拥有了,却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失去现在我所拥有的东西。那么我宁愿自己从不体会这种幸福的滋味,也好过一下子从高处坠落云端堕入地狱尝受痛苦蚀心的感觉。
“小姐何须彷徨,只要等来了公子,相信一切都会成定局的。”
木犀总是能适时的给我下一颗定心丸。
伸出手握住飘落的细雪,任由它在我的手心化成雪水,喃喃:“是啊,一切顺其自然把。”
正月初一,红杏放了府内的丫鬟和家丁回家过年。
府内被红色的灯笼照得通明,祖母笑容祥和的将红包塞到了我的手中,“讨个吉利,红包不能少啊。”
“看清儿如今也算是长大了,我想你娘亲在天也算是欣慰。”祖母一说到娘亲总会泪眼盈眶,凄凄哀哀。
想起我的娘亲,眼眶濡湿,如若她现在还在世的话,该是多好的光景。
“老夫人不要说这些伤心的话了,少小姐快到及笄的年龄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呢,该给找家好人家了。”红杏抹着眼泪,另找了个话题。
身子颤了颤,祖母倒是因红杏这一题真的起了兴致,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红杏你说这济南可有人相配的人?”
红杏替祖母斟了杯热茶,扫了我一眼,便道:“这济南城身家背景能和小姐相称的莫过于知府家的公子了。”
拿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紧张的看着红杏,手心竟出了汗。
“且这傅公子年岁二十二,还未娶妻,又无妾室,是为良配。”红杏用眼神示意让我放宽心。
只是看祖母默不作声,板着脸,我怎么也放不下心。
木犀也示意我不要担忧,让我静观其变。
许久,祖母苍老的声音才在静默的屋内响起:“这傅公子为人轻佻,年少流连花楼柳巷,还是算了吧。今个儿,夜也深了,清儿便下去休息吧。”
祖母挥退了一干人,独自饮茶,说是想要清静一下。
许久没有和红杏走在一起了,很久之前她总是会拿着灯笼替我照亮回屋的道路。自从上次去傅老爷府后,她便忙碌了开来,很少能找到她清闲的样子。
她将我们送至了院子的门口,将手中的灯笼交给了木犀,转首,笑容映在了红色的亮光之中,“小姐是否想知道我是从何时知道的?”
我好奇,但是也能想到该是傅老爷寿辰那会被看穿的。
果不其然,红杏也是这么回答我的。
“傅老爷寿辰之上,我就在小姐的旁边,小姐的一举一动都能教人看出,更何况是与小姐相熟的我呢。小姐,老妇人早晚会答应的,只怕中途生变。”
红杏的话,让我心头一跳忙问,“会生什么变故?”
红杏转身离去,回首,提点道:“小姐,莫不是忘了还有个在京城曾经和我府上往来密切的符府。若是他们不回济南便好,若是回来了,只怕会生变。”
心一寒,捏着衣领,便觉寒风凛冽。
红杏不提,我是真的忘记了还有符家这一说,他们自从举家迁徙到了京城就一去杳无音讯,饶是祖母挂念也只能就此作罢。再想祖母仿佛真的是很看中符洛轩,难说到时候符家回济南,怕是傅君恒和我终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看祖母今日的态度就可知道,她不喜傅君恒,饶是傅君恒在青楼流连是有原因的,可成见已铸,要想祖母放下成见是比登天还难。
红杏一番话,让我甚是烦扰,夜晚睡也睡不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批了件厚衣裳,蜷缩在了床的一处角落,望着屋内漆黑的一切。
心里不住祈祷,不要发生任何变故。
近来茶饭不思,身子消瘦了一圈,木犀看的有些心疼,牟足了劲挑了一些清淡易消化的菜肴让我食用。
用膳时,不经意间说起正月十五的灯会,看她向往,我也附和,“那便去看看灯会把,我也想散散心。”
正月十五的清早,木犀端来了酒酿圆子给我,意喻一家团团圆圆,平平安安。我喜欢酒酿粱可不太喜欢糯米粉做的圆子,从大碗中少少的舀了一些圆子将它们快快的咽入肚中,慢慢的品尝留下来的酒酿。
一旁的木犀看着大碗中被我舀完的酒酿和剩下的糯米圆子,无奈的端了走了。
因为是元宵,又紧接着春节,济南城上上下下还都满是喜气,到处挂满了红色的饰物。开灯会的街道上,忙着活计的小摊贩们卖着孩童玩耍的灯笼,小姐们喜欢的胭脂和饰品,还有一些常见的吃食,糖葫芦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我也已经过了吃糖葫芦的年岁了,只是羡慕的看着从身边走过的小孩们手中拿着糖葫芦狂啃。
木犀见我用羡慕的眼神凝视着那些孩童手中的糖葫芦,说道:“要不,我也给小姐你去买一串把?”
我摇首,阻止了她,皱眉瞪眼,作嫌弃状,道:“看着虽好,可我真受不住山楂那酸味儿,还是别了。”
许是声音太大又在卖糖葫芦的旁边,那卖糖葫芦的老爷子对我横眉竖眼,怒吼:“谁都知道我李二爷的糖葫芦是根根甜的,小丫头你是来找茬的么?”
我一看李二爷吹胡子瞪眼睛的,也知晓刚才那一番话太响有损他的商誉,只好连连赔不是。可李二爷一遇到关乎自己商誉的事情就会变得执拗,非要我亲口尝尝他的糖葫芦,我如烫手山芋一样的想要脱手。可看着李二爷又射来的危险的目光。
只能苦着脸,生生的咬了一口才算是作罢。
诶哟喂,虽然说山楂外的糖浆还漫天的,可是偏不巧我吃到的是一颗为长全的小山楂,酸的我直打呕。可偏还要装作很美味、很享受的样子,朝李二爷溜须拍马,昧着良心道:“果然是很甜啊。”
李二爷这才放过了我,他老大度的捋着胡子眉开眼笑:“为了证明我李二爷从来不骗人,证实了我的糖葫芦是济南有信誉的根根甜,小丫头那根就不问你要铜板了。”
我点头哈腰忙连声道谢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时失言。
走远了,听得身后木犀看我吃瘪后的闷笑声,哀怨的抬眼,她立即憋下了笑意,可憋红了她的那一张俏脸。
我手握着糖葫芦的棒棒,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串糖葫芦,刚才一口酸得我牙都要掉了,我可不想再尝第二口。
随意的找了家茶馆坐下,茶馆大堂的中央有个上了年纪的说书人在那里说着一些趣事儿,我也听得津津有味的。
茶馆里人声鼎沸,说到激动时,更有人拍手称好。就连小二也时而听得入迷忘记了添茶置水这一活计,少不了又挨了几顿骂,只见他面有不甘的在人群中穿梭。
情节跌若起伏扣人心弦,我和木犀皆听得全然忘我,等来了结尾。这才发现原本对面空置的桌子上多出了人来。
那人淡褐色的眸子目光濯濯,直直朝我这里看来。一双凤目终是勾起了我的记忆,这不是四年前遇见的那个叫做唐九的人么,没想到今日又在这茶馆见到了他。
他朝我处看来,顶多打量了几眼就又收回了视线。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来是不识得我了,不想我容貌变化竟有这般大。
今日,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身穿蓝色袍子,面容清隽,眉宇间不失英气,不会过于柔气,却不是那日的唐八。
木犀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询问:“小姐,怎么了?”
“没事。”收回了视线,详装认真听说书。
“话说这五味斋的桂花糕可真是美味啊,买的人也多,不知道现在赶过去能不能买得到。”两个女子从我们桌面前走过,正交头接耳。
她们的话语不巧飘进了我的耳内。
五味斋的桂花糕,的确粘糯好吃,甜而不腻呢,一思及,便唇齿欲动。
拉了正听得聚精会神的木犀出了茶馆,往五味斋的方向走去,让木犀摸不着头脑。
“我们这是去哪儿?”
“五味斋买桂花糕,木犀快点,迟了就没了。”
想着桂花糕肚子还真的有些饿了,甚至可以听到肚子提出抗议的声音。
可到了五味斋后,看着那排起的长龙,看着那边出炉的桂花糕,闻着那飘过来的香气,便有些沮丧。
兴许等我排了队,还没轮到我,这桂花糕就卖完了。
木犀不愿打击我,委婉的换了种说法,“小姐,不如明日派人来早点排队买了吃,今日还是算了吧。”
她肯定也是觉得,今日事买不着了。
不知是谁长手提着桂花糕从我面前走过,近在咫尺却不能咽入口中,这是一种非人的折磨啊。
听得头上戏谑的笑声,“怎么,想吃么?”
这不是明着刺激人么?
愤恨看向来人,想要让他明白用食物来刺激饿肚子的人是一种不适当的行为,就看到了傅君恒那厮衣衫玦玦的提着刚出炉的桂花糕立在我们的面前,对于我的反应很满意。
“知晓你喜好这口,我特意差了人高价买来的,到前面福客来寻间雅间你慢慢吃吧。走吧。”他自然而然的牵起了我的手,将我带想了福客来的雅间。
问小二要来了盘子,将桂花糕装在了盘中,推到了我的面前。
傅君恒、木犀都没有动的意向,我便不客气的拿起了桂花糕品用了起来,入口即化,人生如此便也满足了。
傅君恒看着我颇有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潜质,不住摇头感叹:“不想,娘子竟这般好养活,好哄,日后我便天天差了人买桂花糕便成。”
每次见面他总要耍贫嘴,我这会子正吃得欢,那里得空去理他。
现在桂花糕的魅力比任何事物都要来的魅力大。
傅君恒嗤嗤的笑了几声,清了清喉咙,“等会儿木犀你便到护城河去看会儿花灯吧,我都安排好了。我带你家小姐去其他地方转转。”转头温言对木犀提前打了声招呼,言下之意就是他不要木犀来掺和。
木犀明了的暧昧的冲我点了点头,羞红了脸,埋头苦吃。
暗中送傅君恒几个眼刀子。
济南城的灯会年年都会很热闹,吃完了桂花糕,几乎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辰,天如人所愿的变成了红黄相接的晚霞,慢慢的转变成了黑夜。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点缀着几颗星子,闪闪烁烁,陪伴着那一轮孤月。
傅君恒紧握着我的手在人群中不断走动,我好奇出口询问,奈何人群太过嘈杂,只能放大了嗓音,几乎是吼出口的。
“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忙着寻路,头也没有回,“自然是个好地方。”
看着眼前的路越走越偏,心里越来越忐忑不安:他为何要往那么偏僻的地方走去,难道他是要……
心里闪过了无数的想法,他转头,见我脸上神色不定,手握拳在我头上敲了敲,好笑道:“不许乱想。”
只是这如何不能让人乱遐想。
待走进了树林深处,便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往下看去便是清辉的月光照在了那正冬雪未融的数千颗寒梅。
然,从远处眺望,那寒梅树枝上似有星星点点的亮光,竟像是无数的萤火虫坏绕着。但最近天气依然严寒,那发出点点亮光的不太可能会是萤火虫。
我指着那零星密布的亮光诧异的问:“那发光的是什么?”
傅君恒卖着关子不肯明言,支支吾吾道:“你亲自过去查看一番不就知晓了。”
我怀揣着好奇心,朝着那片寒梅林丛跑去,寒风刮在了脸上,竟不如往日的寒冷。
待我跑进梅林,看着每一棵梅树都挂了好几盏花灯,花灯下挂着一张彩纸,上前随手拉下了彩纸看。
【愿娘子永欢颜。】
【愿娘子早早及笄,嫁吾为妻。】
【愿我们白首不相离。】
几乎每一盏花灯之下彩纸之上的话语都是不一样的。
走过一棵棵梅树,看过一盏盏花灯,阅过一道道期许,心里如抹了蜂蜜那样甜却一点也不腻。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鼻子发酸,鼻翼翕张,呼吸急促,眼眶盈热,是前所未有过的感动。
转身看向灯火处,那人正在梅林的入口,目光潋滟,温柔多情。
傅君恒,如果你是那张网,那我就是那条自甘入网的鱼了。
傅君恒,如果这是你用甜言蜜语套牢某人的话,那我就是那个自甘被你套牢的傻子了。
他唇瓣蠕动,温柔吐出“娘子”二字。
我朝他奔去,湿冷的寒风也抵不上这脉脉温情,扑入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不舍放手。
“娘子闭上眼睛,我有一礼物要送予你。”他好言引诱着。
我难得听他话的闭上了眼睛,只觉一双温厚的大手从我的额头抚过,来到了眉宇处,滑至了眉尾,他轻柔抚着,我仰着头略有酸涩,却不愿打破这样温馨的氛围。
听得“悉索”的声音,心里一跳,还是按下了紧张跳动的心,耐心的等着。
冰凉的细尖的物体贴在了眉尾处,传来一阵刺痛,听得他温柔安慰:“放心,没事的。一会儿就好。”
我很想忍不住的偷偷真开眼睛,可觉得若是睁了眼也浪费了他的一番苦心,耐心静候着。
刺痛没有多久,却还是能够感觉到冰凉的东西在眉尾处游走。
如果我记着没错的话,那处地方本该有条伤疤,是小时候留下来的,虽然难看了点,但还算不显眼。可总有人会借着这,说三道四,当然被祖母知道后是一阵板子伺候的。
脖子麻木了,冰凉的物体才离开了脸上,傅君恒替我揉了揉脖颈,说,“睁开吧。”
我如释重负般的睁开了眼睛,摸上了还隐约刺痛的眉尾处,摸不出什么。
正当我琢磨着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时,天空中“砰——”的放弃了烟花。
每年元宵灯会几乎都会有,只是今年的特别绚烂。
一时间,天空中遍布火树银花,将整个天空染成了千万种色彩,短暂的盛放,艳丽的姿彩,它们用它们不多的生命,谱写了一副美丽的画。
傅君恒俯身,他的柔软的唇瓣渐渐逼近,我闭上了眼,额头上印下柔柔的吻。
这一年的元宵,是几乎我生命之中最炫彩的记忆,五彩斑斓,难以忘怀。
也唯有这一年的元宵,让人情迷沦陷在他的柔情之中不愿自拔,只愿这一刻能够天长地久。
往后每至元宵,想起这段刻画在心尖的记忆时总是潸然泪下,因为我难以找到第二个像君恒那样在我的记忆留下全都是美好回忆的人。
我和他也只是缘至那年元宵,经年以后,想起此,只留满心的惆怅。
年少般那如风雨般袭来的恋情,待到生命将终之时忆起,总是令人这般无限唏嘘。
有缘或是没缘都已经不再是重点,我感谢他在我年少时给我铸造了那样美丽的回忆。
估摸着灯会该是差不多了,我们两手相握的回到了福客来的雅间中,木犀已经趴在桌上打瞌睡了。傅君恒唤醒了她,我们上了傅君恒替我叫来的马车,他站在福客来的门口送我们远去。
我掀开帘子同他相视,直至他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回府后,祖母见我张大了眼睛,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一溜烟儿跑到了闺房内,心想傅君恒到底在我脸上做了什么。
坐定在了梳妆镜前,才发现眉尾处俨然多出了一朵惟妙惟肖的木樨花,恰好抹去了那道疤痕,这便是他送的惊喜么?
木犀绕着我转了两圈,啧啧点头,“公子就不怕这样一来,小姐被其他人抢走么?”
见我瞪去也不怕,犹还自顾自道:“果然公子要快快将小姐藏在府中的好,早晚要被人劫了走。”
一张嘴就是揶揄起人来不饶人。
七月初,冬去春来,春去迎夏,就在我过了生辰之后的一天清早,刚起床洗漱的我就看到木犀急急忙忙的跑进了我房内,洋溢着笑容,喘着粗气,说话断断续续:“小……小姐……公子……公子来……提……提亲了……”
快速的随意抹了脸,满心欢喜的往大堂处跑去。
大堂中摆满了红色绸带绑着的物品,其中有嘉禾、缕缝衣、五色丝、合欢玲、九子墨等物品。
祖母坐在高堂之首,座下有傅老爷和傅君恒,还有个穿着鲜艳,头戴红花,脸抹白粉,嘴角边有颗痣的臃肿夫人正滔滔不绝眉飞色舞的同祖母说着。
祖母见我来,皱了眉,沉声问,“你来做什么?”
我诺诺道:“只是来看看。”
祖母不出声,我寻了离傅君恒不远处的位置站着。
就听得那应是媒婆的妇人说着吹嘘着:“张老夫人,你看着傅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家道殷厚丰实,是唯济南城不可多得的佳婿,这张老夫人你的孙女也清秀佳人,芙蓉柳面,温婉贤淑,又到了及笄的年龄,两人郎才女貌实属绝配。这傅公子看上了张小姐,特意拖了老身前来说媒,老身看令孙和傅公子眉来眼去,郎有情,妾有意的,张老夫人你看不妨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吧。”
我一阵冷汗,我才刚来不久,不知这位媒婆是何时看出来我们眉来眼去的。
偷偷看向傅君恒那厮,换上了一副沉稳的嘴脸,怕也是为了让祖母留下好的印象,好放开对于他过去的成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