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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番外 天堂之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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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loved:I am a lily of the valley,a flower of saron.
——————《圣经·旧约·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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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的小拇指上带着一枚银白色的尾戒。
这枚尾戒既没有国际某大师的精心设计,也没有能工巧匠的细心切割。
因为这上面,连一颗钻石都没有,甚至边角还有一道鲜明的刮痕。
稍微有些不同的地方是,戒指上绽放着一朵铃兰。
除此之外,它一无是处。
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枚戒指,在意大利最凶残的黑手党教父的手上,一戴就是十年。
父亲在三天前去世的时候,把这枚戒指留给了我。
这枚戒指,是我与父亲心中的独一无二。
我的父亲,是彭格列的第十代BOSS。
他的名字叫做沢田纲吉。
2.
我是一个异类。
黑色的发,黑色的眼眸。
毫无疑问,我是一个东方人。
至于为什么到了意大利的孤儿院,我要是知道了当初难道还会待在孤儿院吗?
所以我无比清晰地记得十岁那年,父亲从孤儿院把我接出,并且领养了我的那一天。
在他看到我的第一眼,父亲的神情有一瞬变得诧异、震惊。
接踵而来的就是无尽的悲伤和失望。
他领养了我之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让我叫他父亲,也不是问我的名字。
而是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
“你长得真像她。”
明明他之后没有再说话,我却像是感受到了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厚重而悠长。
我有些慌了神,拉着他的时候笨拙地安慰道:“父亲,不哭。”
他温柔地朝我笑了笑,便没有再说话。
这就是我与父亲的第一次见面。
3.
我觉得现在的我无比幸福,除了多出了一个父亲之外,我还有一位善良的母亲。
她的名字叫做沢田京子。
有他们的关心和呵护,我在彭格列这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黑手党,横着走无压力。
但是很奇怪,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只能用相敬如宾来概括。
为什么?
母亲那么好,她不值得父亲去爱吗?
我也问过母亲这个问题,但她只是无奈地苦笑,然后用平常一样和蔼的口吻告诉我:
“因为纲君啊,娶我大概只是因为责任。他爱的,另有其人……”
铺天盖地的怒气席卷了我,这是我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这么生气。
我也不知道我在生气些什么。
是因为父亲的背叛,或者母亲的隐忍?
还是……因为父亲真正爱着的女人,才是我被领养的理由。
我没有忘记那句话,任何时候都没有。
我无视了守护者们的阻拦,当然他们没有动真格的,否则我怎么可能走得了。
我强势地闯入了父亲的书房,我第一次看到了父亲露出那样的神情。
那样的温柔缱绻。
这才是对爱人该有的神情。
他仔细吻着小拇指上泛着银光的尾戒,尾戒上似乎还雕刻这一朵小小的铃兰花,他呢喃着
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名字:
“鸢生……”
然后,父亲终于发现了我的闯入。
他愣了愣,却没有丝毫恼怒,而是宽容地笑道:“怎么在这里呢?”
我一路小跑,面目表情地站定到父亲面前,蹦出一个字:
“抱。”
父亲朝我伸出手的时候,我以最快的速度掰下了那枚尾戒。
我发誓,我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摔了那枚尾戒。
“父亲,你真是个糟糕的背叛者。”
————这样做的我,难道不也是糟糕透了。
4.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父亲发那么大的火。
父亲的脸变得非常阴沉,甚至找了彭格列第一技师斯帕纳。
只是为了修补那枚朴实无华的铃兰戒指。
可是戒指上的那道刮痕,却再也掩盖不住
父亲并没有责怪与我。
我不觉得自己有错,一点也不。
我和父亲陷入了冷战。
不如说,这是我单方面的无视父亲。
直到一周后,传来母亲怀孕的消息。
多日以来的阴霾,终于被这个消息一扫而空。
母亲拍了拍我的头,说:“以后就有弟弟或者妹妹了,要做个好姐姐哦!”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想去找父亲,告诉他我愿意原谅他了。
可是找遍了整个彭格列总部,我从白天找到傍晚,却找不到父亲。
无可奈何之下,我拉住一脸担忧的狱寺叔叔,问父亲在哪。
狱寺叔叔脸上的担忧更加浓重,他说:“你……一定要现在去找他吗?”
我点了点头。
“BOSS啊,他现在在后山的墓地里。”
5.
等我找到那里时,已经是夜凉如水了。
我看到父亲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一个墓碑前。
他身上的酒味,纵使我离得这么远也闻得到。
父亲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仿佛那并不是几个冰冷的字符,而是某个女人的脸。
他说:
“你还记得吗,在学校图书馆的那时候你问我知不知道铃兰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知道了,铃兰是你最爱的花,是……但是你已经不在了。”
父亲的话语有些模糊,铃兰的另外一层意思,我没有听到。
“京子怀孕了,你会怪我吗?”他低低地笑道:“怪我的话,就回来找我吧……”
“恨我也好,怪我也好,只要你回来……只要你回来……”
句子到了最后,竟然只留下一些破碎的呜咽。
我看的分明,豆大的泪珠从父亲的眼眶里不断滑落。
我一向坚强的父亲,他在哭泣。
哪怕有夜色的遮掩,也挡不住他再也压抑不住的情意和无数日夜积累的思念。
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虽然带着温润的哭意,却坚定:
“鸢生,我爱你。日暮鸢生,我爱你。”
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
不是我愿不愿意原谅父亲,而是父亲愿不愿意原谅我。
是我错了。
母亲不是不想责怪父亲的背叛,而是不忍心责怪。
这样深深爱着对方的两个人,谁又忍心责怪?
而父亲深爱的那个人,我也知道是谁。
彭格列十代的第一任夫人,密鲁菲奥雷的总司令长。
日暮鸢生。
6.
谁能相信,年仅三十五岁的彭格列BOSS,居然站在濒临死亡的边缘。
一次任务的重伤,如果及时救治并不是没有希望。
而父亲毅然拒绝了医疗班所有治疗,拜托身旁的守护者将他送到这个医院来。
看着父亲站在医院天台,迎着飘雪的背影,我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他这是准备抛弃我,抛弃母亲,抛弃他仅仅五岁的儿子沢田家宣,抛弃彭格列所有的一切。
去追寻,那个人的脚步。
至于为什么是这家医院,我闭着眼睛都能想到。
十年前,那个人也是在这里,失去生命的吧。
还在下雪。
细细的雪飞进我的眼眶,眼底有些湿意。
可是我不能哭。
守护者们就这样静静地守在父亲的背后,最讨厌群聚的云雀叔叔,也没有一句抱怨。
父亲的身上还穿着染血的西装,血和雪交织在一起。
炙热的红色和薄凉的白色,触目惊心。
父亲忽然开口呼唤我的名字,然后将他小拇指上的尾戒递给我。
“你知道铃兰的意思吗?”
我摇摇头,父亲牵扯着嘴角,笑意依旧:“好好保管它,还有,家宣交给你了。”
“是的父亲,我一定会好好辅佐家宣成为彭格列第十二代的。”
我默不作声戴上了戒指,然后地退了回去。
父亲声音越变越小,但每个字都砸在了在场的人心上:
“鸢生,那时候你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景色吗……”
【她记忆中,绝不能忘记的部分。满满的、都是沢田纲吉。】
“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所幸,最后这场雪,不是她一个人看完的。】
“你曾经,后悔爱过我吗?”
【能爱上这么温柔的人真是太好了。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鸢生,谢谢……”
【————真是,太好了。】
随着深冬的最后一场雪,远方传来的钟声沉重而悲凉。
这是送给谁的挽歌?
7.
我们参加完父亲的葬礼,又要开始忙碌起来,彭格列的十一代首领xanxus即将参加继承仪式。
所以啊,我的弟弟家宣,只能排到下一号BOSS去了。
但是没关系,我会遵循父亲的遗愿,好好辅佐他的。
我脱下手上的戒指,忽然想起了父亲问我的问题:“你知道铃兰的意思吗?”
据说铃兰的幸福会来得特别艰难,并且伴随着隐约的宿命的忧伤。
但是父亲把这枚戒指留给我,我就会带着他的那一份,一起幸福。
戒指内侧还刻着一串英文字母,是那个问题的答案,也是铃兰的花语。
return of happiness
幸福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