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逝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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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料想的并没有错。来人的确是赵不凡，可他并不是来找她寻仇的。他是被人抬着进来的。
青花心中十分忧虑会不会躲在哪个角落之中突然间窜出来揍自己一顿的赵不凡现下已是一个死人，面色惨白的躺在一口薄棺之中被四个蛇奴前后抬着送进屋里来。
青花呆望着那口薄棺之中的人，是她所熟悉的模样，那张毫无存在感的人皮面具现下已经有些贴不住他的脸。她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应，该用何种神情来面对，便索性什么表情也没有，保持着望着那口薄棺的姿势一动不动。
脑海之中蓦地跳出一行斗大的字来：这是假的吧！
蛇奴将赵不凡连同着一口薄棺放下之后便走了，连句话都未曾说。夜寂如水，月凉如水，厚重阴云不过是遍布了半个时辰便又渐渐的消散了，半点雷声雨丝都未曾瞧见。皎皎月光自窗户里投进来，倾洒入棺内，将赵不凡的一张脸照的越发的雪白。可这本不该是赵不凡的脸。
她想要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来，可伸出手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是颤抖的这般厉害，她在心底同自己叹一口气，跟自己说，你瞧你，太老了，连手都抖成这个样子了。
若是换成平时，她会因为这样子取笑自己的话语笑一笑，而这一些取笑她的话语素来都是赵不凡最爱说的。可现在，这个人他躺在冰凉的棺木之中，再也不会同她说笑话了。
颤抖不已的一双手终于触碰到赵不凡的脸，那是同正常人的脸不一样的触感，冰凉的，僵硬的。青花不知道是不是人死了脸都会变成这个模样，可她知道她现在手下抚摸着的这张脸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罢了。面具终于被一点一点的掀开，底下的肤色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而现在有些泛青。
赵不凡原本的面容一点一点的从人皮面具底下露出来，青花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终于将人皮面具整张掀了下来。她跌坐在棺木边上，望着棺材里头的这个人，这诚然是一张很漂亮的脸，书中写的君子美如玉，大抵便是这样子的。
青花轻声的笑了出来，不知想同谁说话，一把嗓子也抖的很是厉害：“我小时候常说你长的丑。呵……”她缓缓的攀着棺材边趴下去，嘴角染了笑意：“因为我说你长的丑不肯嫁给你，所以你便戴了这人皮面具，想要偷偷的长成一个美男子让我后悔是不是？”
整个屋舍一片寂静，不知是过了多久，才听见有个声音缓缓响起：“赵不凡，你得逞了，我现在真的很后悔。”眼眶之中落出一滴泪水，恰巧落在了他的眼角。那样的情形，倒像是他并未曾死去，此刻见到自己的正妻在自己的棺材边上落下悲伤的泪水从而为之落泪一般。
青花捂住自己的眼睛，大片大片的水渍从指缝之中渗出。
风拂过窗棂，不知什么鸟儿蓦地嘶鸣了一声，声音凄厉。门前倾洒进来的一片茭白月光暗了一块，青花抬起头来，瞧见了欧阳锋红衣飘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欧阳锋立在三步之遥的门口，衣襟微敞，怀中还插了把合起的折扇，一双很是风流惹桃花的眼睛眯了眯，神情十分淡漠的瞥了屋中的棺材两眼。目光移向青花之时，一双眼睛攒出了笑意：“看来我时间掐算的正是恰好，正好瞧见了你这般痛不欲生的模样。”
青花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并不大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欧阳锋并未曾等她明白，转眼之间已经从门口踱到了她的面前，弯下身来看着她。他自怀中抽出那把折扇来，以扇柄挑起她的下巴，强迫着她同他面对面。良久，欧阳锋轻笑出声：“你这个模样，好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青花抬起袖子擦去嘴角的眼泪，仍是保持着被他挑起下巴的姿势不变，茫然的望着他。
欧阳锋扑哧一笑，松了手上的劲儿，收回了折扇，往后退一步拉开些距离：“你这表情不错，我很喜欢。可……”顿一顿，慢吞吞的踱到桌畔，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一口，续道：“可是苏姑娘，啊不，沈姑娘，你如何以为能在白驼山庄之中轻而易举的偷走东西又能全身而退呢？”
烛火熠熠，青花的脸色一点一点的白下去，半晌，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伫立在欧阳锋的面前，微仰起头：“是谁杀了他？”
欧阳锋唇角含笑，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将递到嘴边的一盏茶水缓缓的饮尽，微晃着头将方才的那茶水做一番点评：“泡就的时间过长，水滚的过开，一份好茶平白无故的被多添了几分涩味，少了几分香醇。可惜啊可惜……”顿了一顿，目光平静的落在她的身上，面容是一贯的风流模样，露出几分的疑惑：“你问我是谁杀了他？”
青花仰起小巧的下巴，目光平静而坚定。
欧阳锋静静的看着她，良久，蓦地笑出声来：“你问我是谁杀了他？哈！”随手将手中茶杯丢到身后，咣当一声被摔碎了。他却浑然不觉，顾自笑着，笑了许久，笑够了才停下来。他蓦地俯下身来，捏住她小巧的下巴，长了粗茧的指腹婆娑过她的肌肤，有些刺疼。
他离的她极近，鼻尖贴了鼻尖：“你说这庄里还有几个人能杀人于无形呢？沈九娘沈姑娘……”
青花蓦地一颤，沈九娘，这三个陌生又熟悉的字眼顿时携着滚滚红尘汹涌而来，好似好惊起惊涛骇浪一般。这么多年了，她从未曾听见有人唤她的这个名字。
她一把推开他，但这个身体终究是太过于幼小了，两人之间的力气相差甚远，她推了一把他，自己却被回弹的力度推的连连后退。站稳之后再抬头望去，欧阳锋已是平日里的那般风流不羁的模样，靠着身后的白墙负手而立。他身畔的窗棂映出漆黑的夜幕，以及一轮孤零零的皎皎之月。
欧阳锋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番：“比起你平日里那样子的装疯卖傻，我倒是喜欢你现下这般杀气腾腾的模样。”说完之后又单手抚上了额头，作出甚是头疼的样子：“可是这该如何是好呢？你现在想要杀了我，可我却不能仍由你杀了我。”
青花将脸转过去一些，额前柔顺的发丝散落下来，将她的一张脸笼罩在了阴影之中，像是被欧阳锋说中，忙不迭的要将自己腾腾的杀意掩藏起来。
可她哪里有什么杀意呢？
她只是个不会武功的九岁小姑娘。
良久，青花回过头来，微微的抬了眼眸，瞧着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少年：“你看错了，我怎么会有杀气。这院子里能杀的了我师傅的人数不胜数，难不成我要一个一个的杀过来吗？”
欧阳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瞧着她。良久，笑了笑：“小姑娘，你总能将你自己伪装的很好，可你藏不了你的杀气。虽然没有锋利的爪子，却无端端的令人觉得你像是一只随时随地就要扑上来咬断猎物的小豹子。”
青花平静的回望着他，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诚然你是打猎打多了整个人都糊涂了。”
欧阳锋眼中闪过一丝的惊愕，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她。半晌，道：“毕竟是在我白驼山庄出的事情，我自然是会给你个交代的。过两日是个好日子，给你师傅办一个好一些的丧事吧。”
顿了一顿，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继续道：“毕竟……是我欧阳锋杀掉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逝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