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85、第八十五章

　　【市侩老爹强押引路，忠厚兄长喜迎幼弟】

　　白玉堂的吃相简直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
　　虽然坐在里面的人不多，但是来门前买面食的可谓络绎不绝，因此那女孩儿依然在门口张罗，只是时不时回向里瞄上一眼，继而会忍不住偷笑。
　　白玉堂正吃着，忽然见从外进来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小老头，个子不高，身材微胖，只是一双小眼睛贼亮贼亮，看上去笑眯眯的，其实竟透着精光。但闻那女孩儿喊了他一声“爹”，那人随意应了一声，就进了铺子。进到铺子里之后就颠儿颠儿地开始给各桌用饭的客人添茶水儿。这时，有几个吃完了，老头儿直接收了钱。
　　最后，老头取了一撮新茶叶放进一把最干净的壶里，柒上新烧开的水，送到了白玉堂的桌上。
　　笑道：“这位小爷想必是远来的贵客，小老儿有礼了。”说着，为白玉堂添了一杯，送到眼前。
　　白玉堂只任由他搁在桌上，只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碰那茶。
　　此时，那个姑娘一个劲儿地向里面看，恰此时暂没有来拿面食的，于是姑娘就进到铺子里，向那老头儿道：“爹，今儿怎回来这样早？敢情是赢了钱儿了？”
　　那老头呵呵笑道：“嗯，赢了不少！”说着从怀里一掏，把一串子铜钱在手里颠了颠。
　　“那说明爹您今儿走运，您若再耍几场，说不准儿能赢一锭银子回来！”说着，姑娘向外看了看，“天这样早，铺子里又不忙，要不您老再回去赢几场？”
　　那老头儿听后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可刚要迈出铺子，却又转回来，“我说闺女，你可是成天的都拦着我耍钱，今个怎么竟一个劲儿地撮弄我去？”说着，老头瞥了眼白玉堂，低声道：“这样的小白脸儿可是十年见不着一次的。”
　　姑娘闻言，脸刷地红了，那老头儿一个诡笑，折回去竟坐到了白玉堂对面，“这位小爷可是一个人来本地的？想做些什么事情？小老儿我可是个路路通，引路牵线儿找人谈买卖什么的，都包能成！”
　　白玉堂十分厌烦地看了对方一眼，站了起来，走到那姑娘身边，道：“谢了。”之后便向门外而去。眼看白玉堂竟然这样就要走，那老头急喝道：“站住！”接着，就赶了上去，拦在白玉堂前面，却又马上满脸堆笑，“小爷，您是不是还没付钱呢？”
　　白玉堂突然感到很尴尬，可眼前这老头明显是个极市侩的人，之前对那姑娘说的那番话，对着这老头儿，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
　　这时，却闻那姑娘道：“他之前付过了。”
　　那老头儿闻言，几步上前一把抢过那姑娘身后的钱罐子，在里面刷拉拉翻了几下，又看了眼筐里剩下的面食，突然甩手就掴了那姑娘一个耳光！姑娘被打得一个踉跄。
　　白玉堂一怔，却见那老头儿指着他闺女骂道：“好你个小□□，好的不学，竟学会了偷老子的钱来养汉子！”
　　闻听那老头竟用如此不堪的话来骂自己的女儿，白玉堂登时火冒三丈，噌地迈到了那老头面前，那老头儿竟被吓得一哆嗦！
　　盯着白玉堂的脸色，登时改了口风儿，“小……小爷，你看我也不是说您……都是这丫头……”
　　“住口!”白玉堂不想再听下去。
　　那老头儿慌忙噤声。

　　其实白玉堂很想揍他，但毕竟是自己吃饭不给钱理亏在先，且这人是那姑娘的爹，就算再不是人，也不应该去揍。
　　于是白玉堂忍下一口气，道：“你不是说自己是路路通吗。现在你带我去一个地方，到了之后，饭钱、路钱，十倍给你！”
　　那小老头听后，先是一愣，继而却求饶起来，“好汉好汉，这饭钱不要还不成吗，其实我父女经营个小铺子也不容易……”
　　白玉堂一摆手，示意他住嘴。其实白玉堂知道，他是怕自己将他骗走后弄死。不过心头竟产生了一丝快感，冷笑道：“去不去的，已经不是你能说了算的。”说着一把架住那老头的胳膊，将他提到了外面。
　　那姑娘赶忙奔了出来，扯住白玉堂的衣袖，“公子，别……”
　　白玉堂回身，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放心，我不会害他。”
　　那姑娘盯着白玉堂看了一会儿，终于松开了手。
　　由于白玉堂本来就长得特别显眼，再加上这么一闹，此时渐渐已有一些人开始围观。那个小老儿倒是个颇识趣的，也不再执拗，不停地向着左右街坊笑着点头，白玉堂杵了他一下，低声道：“先离开这，再说别的！”

　　那姑娘在铺子前一直张望，直至再也看不见那白色的身影……
　　白玉堂揪着那老儿直至出了镇子，才告诉他，自己要去落云堡，若他敢带错路的话，不仅一文钱也拿不到，且还会丢了狗命。
　　那老儿不敢怠慢，乖乖地在前面引路，一路上翻山越岭，直至日头偏西，才算快要到了地方。

　　落云堡的守卫们看见白玉堂回来了，都惊得要命，一边开门一边马上派人奔回去报信儿，白玉堂叫那老儿在门楼处等着，自己随守卫进了堡子。
　　还未至葛家庄，就远远地看见卢方等迎了出来，一见白玉堂卢方登时老泪纵横，不停着说着如何担心的话。路上也不便多说，直至回葛家庄的厅堂坐定下来，喝了几口茶之后，才算可以开始认真地说话。
　　当然，白玉堂没有忘记先拿了二十两银子让守卫送给那老儿，好打发他走。之后却见卢方还在时而拭泪，就奇怪道：“怎么我才出去两天，大哥就悲伤成这个样子？”
　　“两天？”卢方瞪圆了眼睛，“你音讯全无半月之久，若不是兆蕙回来送信儿，我们都不知道你是怎样进了那神女祠！如今却又是怎么出来的，还是一团糊涂，你快说说！”
　　卢方的话把白玉堂听得一头雾水，之后环顾四周，见徐庆韩彰在，就问：“展昭呢？对了，还有四哥呢？”
　　卢方一怔，“不都是和你一起在神女祠，我还正要问你呢！”
　　看着白玉堂茫然的眼神，韩彰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五弟，你怎么了？”
　　徐庆此时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盯着白玉堂，仿佛在看稀有动物。
　　白玉堂怔了一会儿，之后一把将韩彰的手拨开，道：“我去见丁兆蕙。”

　　韩彰把白玉堂带到了丁兆蕙的房间，卢方徐庆也跟了来。
　　白玉堂走进去后，只见丁兆蕙倒在榻上，盖着被子，有那么一瞬，白玉堂几乎都没认出来，那人都瘦得几乎脱了形。
　　丁兆蕙看见白玉堂后，马上思及他踢自己落水之事，一股气冲到哽嗓，登时眼珠子都红了起来，卢方马上上前安抚，劝解他大局为重末节再议，这才算稍稍平服。
　　可白玉堂对他此状却浑然不解，只左一句右一句问个不停。
　　丁兆蕙被问得莫名其妙，卢方看出其中端倪，就向丁兆蕙道：“兆蕙兄弟，我看老五脑子像出了点儿问题，你就把你之所历都讲来一遍吧。”
　　于是丁兆蕙就从孙月梅落云堡送柬开始，到自己与蒋平随展昭神女祠赴邀，至游高湖白玉堂现身大闹游船，最后蒋平助自己水潭脱险出山送信都讲了个明白。当然至于自己瘦成这样，主要是因为茫茫深山，自己又不识得路，以至于走了七八天才算出来，其中光在那个洞里就绕了几乎两三天，挣扎回落云堡后就倒床不起，这之后葛蒙楚卢方等曾多次带人入山寻那个洞中水潭，可都是一无所获。不要说丁兆蕙如今卧床，就算他起来带路也很难再找得到路了。
　　后来大家又试着从白雕峡下面的山涧上去，那里十分险恶，还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泄洪，为此已经折了几条船在那儿了，堡子里的人也有死伤，大家正一筹莫展……
　　白玉堂眉头紧皱，丁兆蕙所言自己大多毫无印象，只有神女祠派人来送柬的事情，自己还恍惚有个影子，而为什么自己只记得上白雕峡救栀月的事，且认为自己仅才离开了两天而已？
　　白玉堂努力地想着，忽然又感到一阵困倦，身体不由一晃，卢方马上上前扶住，“五弟，你怎么了？”
　　白玉堂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重又正了正身子，刚待再问些事情，却忽然听家丁从外面进来，向卢方道：“卢爷，我们堡主回来了。”
　　卢方刚站起身要去外面迎，却见葛蒙楚已经匆匆赶了进来，口中急道：“闻说白五弟回来了？”
　　说话间就已经看到了白玉堂，白玉堂起身致意，葛蒙楚上来执了他的手道：“白日里去堡子外办了些事情，白五弟可还好？”
　　此时，白玉堂只觉得眼皮都似乎要抬不起来，勉强点了点头。
　　葛蒙楚见状诧异，看向卢方。
　　卢方刚要问白玉堂些什么，却见他身子一软，蓦地竟倒了下来！葛蒙楚忙将他扶住，和卢方等急忙忙将白玉堂送回了房间。
　　葛蒙楚给白玉堂把脉，卢方记得直搓手，不停地询问状况，葛蒙楚道：“竟没什么异状，也许只是疲劳过度？”
　　“不可能！”卢方道：“凭五弟的身体，几天几夜不睡都不至若此。且更为蹊跷的是，他的脑子似乎出了点问题！”
　　葛蒙楚闻言疑惑地看向卢方，卢方便把白玉堂好像记不得事儿的状况对葛蒙楚说了。
　　葛蒙楚听罢，琢磨了片晌，忽然一拍大腿道：“啊呀，我竟忘了，恰有个人或有办法！”
　　卢方等问是谁，葛蒙楚道：“这人可巧就在庄内。本来方才就要引荐给诸位的，让白五弟的事一冲竟一时忘了，乃是我今日出堡偶遇的一位故交。”
　　闻言徐庆道：“那还磨叽什么，叫他过来啊！”
　　卢方嗔怪了徐庆一眼，之后向葛蒙楚道：“高人在哪儿，卢某这就亲自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