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9、第五十九章 ...
-
【迫绝境娇女斩赤炼,存善念公子惜灵狐】
眼看栀月将那药汁饮下,白玉堂的心骤然提起,凝神静观其变化。
但见樊栀月用衣袖拭了拭唇角,眉头紧皱,大约是觉得口中腥膻苦涩难以尽去,但并没有什么过分痛苦的表现。白玉堂的心才不由稍稍放下,此时他心想的是,哪怕这药无效也无妨,只是不要出现什么异状才好。
可这一念还未息,就见栀月突然神色一僵,骤然抓住心口的衣服,那双原本白皙的细润的手,几乎青筋暴起,皮肉枯僵,似白骨般嶙峋,继而只闻一声惨叫,栀月仆倒在地,身体因痛苦而瑟缩成一团,冷汗如瀑,满地翻滚起来……
白玉堂见状一惊,忙抢过去将栀月抱起,不停呼唤,可此时的栀月,脸色惨白,双目赤红,头发散乱,手抓脚蹬中,竟一把将白玉堂脸上的罩帕掀落了下来!可此时白玉堂根本不顾及自己,仅想着如何保住栀月的性命。遂强将栀月按坐在地,护住其心脉,用真气从其后心处向上推按,一心想把那刚刚喝下去的药汁推出去!竟已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伤处由于强运内力已渐渐开始渗血,无臭无觉的毒瘴已侵入他的口鼻……
终于,哇地一声,栀月身向前倾,口中喷出一团秽物!待吐净后,白玉堂收内力,探身查看,却见那一团腥红浓绿中,竟有一黑紫色之物仍在蠕动……
尽管白玉堂不太懂巫蛊之术,但似乎觉得,应该是成功了。这时,却见栀月身子一软,向侧倒去,白玉堂连忙将其扶住,但见其虽然昏厥过去,但面庞上显然已无痛苦之色,倒像是倦极睡去一般。
可突然,白玉堂觉得栀月的脸庞越来越模糊,眼前光线愈发黯淡,终致,一片漆黑!
当樊栀月睁开眼睛的时候,面朝天幕,但见星光明烁,月挂东天。夜露已将衣衫打湿,唯觉周身寒冷难当。但精神却甚是清爽,仿佛自至巫山以来从未曾有的。于是支撑着坐起来,却突然看见,一袭白色横陈在地上,栀月一爬起来奔过去,却见果然是白玉堂,可是已不省人事。
可栀月仅能回忆到自己饮下那药之前的事情,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毫无记忆,当然她也更不知道,这崖上的草叫空白首,以及,其沾血会释毒伤人。
栀月在草地上坐下,费力地将白玉堂拖拽过来,让他枕上自己的臂弯,却忽觉手中一片湿粘,在夜的凉气中,腥冷刺鼻,这才意识到,那是白玉堂伤处的血,而那伤,正是自己造成的!
思至此,栀月忽然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怎么办!都是因为自己!玉哥哥现在这个样子,自己要怎样才能救他……
千头万绪和百般爱恋一时间全都涌了上来,彻静的山峦间唯闻悲声隐隐。
忽然,栀月之悲戛然而止。不是因为她不再难过,而是她隐约听到了自己哭声之外的另一种声音,其如嘤啼,又似女笑,由远及近,间息间歇。此时的栀月几乎气都不敢粗喘,仅希望将那声听得更真切些,又盼望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四野竟是那般不可思议的静,唯闻山风过耳,萧萧瑟瑟,吹得栀月只觉身后彻入骨髓的冷!于是不由边东张西望着,边将白玉堂轻轻平放在地上。之后颤巍巍地从他腰间抽出了画影……画影太沉,坠得栀月几乎一个趔趄,险些偏倒在地,骤退几步后,才勉强站直,她几乎是使出了浑身力气,才将剑握稳。之后,不停地转动身体,向各个方向极目寻望。
栀月连番环顾数周,都未见有何异状,不禁略吁一口气,正暗笑自己草木皆兵,突然,丛林中一对冷绿的寒光,让她的呼吸登时止住!
她下意识地向后略退几步,紧守着白玉堂站定,手中画影不禁略向上擎了擎,可同时也发现,手臂竟抖得几乎无法自控!
之后她骇然惊觉,那对绿光开始向前移动!
月下,一道极长的兽影率先自林丛中铺了出来,接着,随着草木窸窣之微响,一只巨狐现出它的面目!其体大如狼,更为骇人的是,那身后竟拖着数条长尾,散抖开来,其数为九,宽如雀屏!
栀月自幼博览群书,见此状,骤然想到了古书中曾提及的一种怪兽,其音如嘤啼……素喜食人肉!只是她从未想到,这世上竟真有此物,且让自己能得一见!
月下,画影的冷光似乎让那畜生产生了忌惮,它没有继续欺近,臀尾略向后顿了顿,突然,猛将口张开,放出一声长啸,其音似笑,森寒阴冷,惊得栀月几乎落下泪来!
栀月的惊恐被那畜生尽收眼中,接着,那巨狐拱起腰背,一步步向栀月而来!
霎时间,栀月心跳如擂鼓,腿抖如筛糠,但同时也将画影用双手紧紧握住……可当她将画影握紧的一刹,竟忽然镇定了下来,只觉那剑如有灵一般,一股英武无畏之气自掌心汩汩注到心田,于是,栀月将腰杆焕然一挺,这突然变换的气息引起了那畜生的警觉,竟使其倏然停了下来,似乎在寻伺时机。
就在两相对峙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猛然间扑啦啦有数只夜乌自树梢飞出,那巨狐竟似悚然一惊的样子,突然面向丛林,发出嘤啼般的厉声,前爪狠狠抓地,周身狐毛乍起!
栀月亦向那方看去,却惊见两点赤红之光,紧接着随着咝咝几声响,一条长蛇自丛中蜿蜒而出,待其全然现身后,借着月光,栀月看见,其尾部竟长有双翼,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竟是传言中专吸人脑髓之赤练蛇!
樊栀月见状,将双目深深一闭,继而睁开,骤然将画影横举而起,再不知害怕为何物——玉哥哥,纵拼得一死,咱们也要留个全尸吧!
可只见那赤炼借着尾翼猛然飞窜而起,竟直取那巨狐而去,巨狐惊骇中九尾俱张,獠牙外露,还没待看清如何,两恶兽就已缠斗在一处!
那巨狐爪牙虽利,但却未能致赤炼于死地,反倒被那蛇紧紧缠在身上,死死锁住,两两挣扎不休。栀月持剑而观,却见那巨狐眼看气息渐弱,将要被活活勒死,而那赤炼也被那巨狐的爪子抠进了皮肉,身上多处抓烂……
栀月心想,不如我趁此劈下一剑,将这二兽双双斩杀!于是将心一横,深吸一口气,趋近那二兽,瞧准了之后将眼一闭,使全力向那一团劈去!
待睁开眼时,栀月才发现,仅那蛇被斩为两截,断身仍在蜿蜒,令人作呕。而那狐却只削了皮毛,正伏在地上喘息。
经历那一剑之后,栀月胆量渐大,心想着不如趁其虚弱,也将这畜结果,免得它一会儿缓将过来,食我等之肉。寻思着,不由将剑又慢慢举起……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栀月心倏然一悸,竟也顾不得那狐,拎着剑转身去瞧白玉堂。
“玉哥哥……玉哥哥!”栀月惊惶地呼喊着,此时若白玉堂能醒来,对她来说就如亮了天一般。
果然,白玉堂的眼皮微动了动,缓缓微睁开了眼睛。
栀月霎时喜极而泣,使全力推白玉堂坐了起来,乍醒来的白玉堂还没待明白过来,就正对上了前方巨狐那幽绿的眼睛!
几乎是一个激灵,白玉堂清醒了些,揉揉眼睛,确定了不是自己眼花。此时栀月也顾不得把之前的事详说,只道:“玉哥哥,这狐是吃人的!”
白玉堂下意识地去拽画影却抽了个空,栀月忙将剑递到他手,接着,白玉堂将画影拄地并借助栀月的搀扶,摇摇地站了起来。
待他站定后,那狐似乎也恢复了气力,将腰背拱了拱继而将头一扬,同时刷地将尾展开,凛凛然毫无惧色。
白玉堂眉头微一皱,看了看地上蛇的残骸,向栀月道:“你……砍的?”
栀月点头,“方才这两畜缠斗……”
白玉堂翘起唇角,投栀月一个赞许的笑意,继而又看了看那狐,道:“既然它方才已逃过一死,我们何苦再次截它生路。”
言罢,白玉堂竟就地盘膝而坐,敛目调息起来。唯手仍握剑柄,画影横于膝上,冷芒烁烁!
当然,白玉堂之所以如此,也是别无他法。
那狐毕竟是一奇兽,自己并不想贸然斩之。
而若要走,则也不妥。一是巫山夜间不可行,谁知这一路上会再遇到多少不可知的危险。再者自己也着实没有气力带栀月走远,莫若留在此间,静待天亮。
当然,这并不是说白玉堂没有自保之力,尽管暂无内力,但就凭精妙的剑术,若那畜真袭上来,也包管会将它一剑穿心。
而对面,那狐看了一会儿,竟也蹲坐在地,只面朝着白玉堂,不进亦不退,不攻亦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