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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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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阙玉阶付之一炬,数载流离待从头说】
白玉堂闻言眉梢一挑,“你怎么知道的?”
“深宫之中,关于御猫和锦毛鼠的传言甚多,想能这样自如出入皇宫,又如此相貌、如此衣着的,应是不作他想吧?”玉梅说着将衣服掩好,从床上缓缓下来,方才误食的一小勺药让她的行动略显艰难。
却见她将将立稳,就扑通一声跪在白玉堂面前,“带我离开这里,我告诉你一切!”其声之哀,其情之切,若字字泣血!白玉堂看着她的眼睛,只觉那里似乎灼起了一簇火光,不知是映了烛影,还是燃了怒焰!
白玉堂环顾四周,却浅叹一声道:“带你走并不难。可你纵离得了这皇宫,也离不了你的身份!”
“只要能离开这是非之地,哪怕后半生常伴青灯古佛,我也甘愿!”说着,她回身看了一眼倒在墙角的金杏,“你也看到,我留在此地早晚是死!”说罢,她竟忽然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金杏面前蹲下身来,道:“枉我这些年待你如亲姐妹,今你既如此对我,也莫怪我绝情!”说罢,猛然抡起那药罐,掐开金杏的嘴,将药汁尽数倒了进去!
白玉堂一愣,但也没有去阻拦。却见玉梅此时将那空罐一扔,接着使劲浑身力气将金杏拖往榻上!待放置好后,忽拿起烛台猛力往铺上一扔,火光在幔中瞬间腾起!
“无论是玉梅还是夙蝶,这回都死了!”
“我真不能确定,救了你,是不是对。”望着此时火光前那决绝的女子,白玉堂淡然一叹!
房中火光大起后,白玉堂就带走了夙蝶。但他却并不是罔顾他人性命,不怕担心那火势会伤及太后及其他宫人。皆因为宫中多有侍卫,又都不是死人。他们虽然看不见白玉堂,还是可以及时看见火的。
可那夜之后,宫中竟对深夜李后宫中的这场小火讳莫如深,也更未提追究的事。白玉堂找到了个机会故意问那萧禄宫中之事,萧禄也只道,那个玉梅在小跨院自焚而死,如今圣上下令将那几间屋子拆了。
或许整个皇宫里唯一对玉梅之死存有疑惑的就是庞妃了,因为她派出去的金杏竟始终也没回来。可她也只得把这件事咽下,因为之前官家所以将玉梅安置在太后宫中养伤,就是为禁止别人接近,因此她根本不敢提金杏失踪的事。而在深宫中,诸如莫名少了个宫女儿这样的事,是常有发生的,只要主子不提,没人敢问!
白玉堂没有把夙蝶领到开封府,而是安置在太白楼顶层最隐蔽的一间套阁之内。又不想展昭担心,特在翌日清晨派了个孩子给他捎了个信儿,仅是一张纸而已。展昭将其展开一看,却见上面画着一只熟睡的狸猫,寥寥几画勾成,恣意潦草,却栩栩如生。于是不禁一笑,知这是教自己放心之意,于是便安心当值。待了结了一日的公务后,才迫不及待地赶往太白楼找白玉堂。
可当他看见夙蝶的那一刻起,却才知道这小白鼠竟办了一件根本不能让人安心的事!当然也马上领悟了夙蝶的身份。
夙蝶因之前承诺,只要白玉堂肯带自己走,便告知他一切。而今见已是时候,便不再赘言,遂将自己所历,娓娓道出。
原来,夙蝶十岁那年,一次去洛阳看望刚生产的姐姐。其姊夫家正是当时参知政事杨慕远之子原京西北路转运使杨逸。见姐姐母子安好,于是在杨府住了月余后,便启程回京。可就在返京途中,竟被山匪所劫。虽当时亦有她自小的乳母、丫鬟等陪伴,随行护卫也有数十众之多,可仍力不能敌。于是山匪杀光侍卫、夺尽金银,更将一帮妇孺掳到了山上。挑年轻貌美着享乐够了之后,便将这些人全部卖与了人牙子!
夙蝶当时因年幼幸免于奸污,后来被贩到南边儿与有钱人家为婢。两年后,楚王薨。树倒猢狲散,家败如衰蓬。想楚王一世疯癫。在世时,上面或许还顾念一点儿情分,如今一死,夙蝶的三个哥哥皆遭贬逐,当年王府盛势,再不复存。更没有谁还会记得那生死难猜的郡主。
言至此,夙蝶沉默了良久,似乎这些年的流离岁月,皆涌上眼前。
“那你又是如何入宫的?”听夙蝶讲完自己失踪一事,白玉堂问到。
“又两年过后,我侍奉的那位小姐出阁到洛阳,我陪嫁而来。次年,她生了儿子。举家去宓妃阁饮宴,我意外地见到了那里的老板江水婧!”
闻言,展昭和白玉堂都不禁一诧,却看夙蝶时,竟见她已隐隐有泪含在眼中,“她就是我的姐姐!”
展昭眉头一皱,“就是你那,赴洛探望而致自己落难的姐姐?”
夙蝶点头,道:“她本名叫赵滢渟,江水婧不过是化名而已。”
“你不是说,他嫁给了前参知政事杨慕远之子,当时的京西北路转运使杨逸为妻,又怎么会开了那座宓妃阁?”白玉堂饮了一口茶,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问到。
“我父王故后,杨慕远遂被当时宰相王钦若大力排挤,被迫告老还乡。可这还不算,姐夫杨逸竟也被安了一个往边关运送粮饷不力的罪名,险些被处死!最后竟被判戍边。数月后,莫名死在边关!噩耗传来后,杨慕远急痛攻心,含恨而终。而姐姐的孩子竟又忽患风疾,不治而亡……”说到这里,夙蝶眼泪流下,可忽又转为颇诡异的一笑,缓缓道:“姐姐自小随父亲习武,对香粉毒药更是擅长……当年权倾朝野的王钦若,暴卒于那岁除夕!”
闻言,展昭与白玉堂对望了一眼,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深意。
忽然,白玉堂似想起什么问到:“你们只有姊妹两人?”
夙蝶点头。
“那么……陆远川和陆素贞又是那赵滢渟什么人?”
“姐姐与杨逸伉俪情深。家破人亡后,姐姐万念俱灰。本欲将此身捐与洛水,谁知竟被一陆夫人所救。你说的那陆远川和陆素贞就是陆夫人的子女,姐姐为了报恩,将他们视若己出。”
“如此听来,那赵滢渟是颇有手腕。是她把你送到宫里的?”白玉堂问到。
“宫门深似海。你可是她的亲妹妹,她真的忍心把你送到那种地方?”展昭又问了一句。
“当时祯皇兄年少,朝中是刘太后掌权,因此姐姐全部恨意都在她身上。想若没有她的授意或首肯,仅凭那王钦若一人,又怎能将我楚王府连根拔起?于是她送我入宫,就是让我在合适的时候,一包药把毒妇送上黄泉!可谁知,四年后包大人迎了李太后回宫,我也是自不必再下这个手了。”
“难道这四年中你都没寻着机会下手吗?”白玉堂问。
“当然不是。”夙蝶道:“开始我也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迟迟不许我下手,后来才知,以当时朝中形势,若猝然害死刘太后,权柄很可能会落入他人之手。为不让有人坐享渔利,我只有耐心等待命令。”说着,夙蝶轻叹了一声,道:“本来我以为刘太后一死,我也就得出牢笼了。可谁知姐姐不仅没有一点儿安排我出宫的意思,还变本加厉地命我打探各种她想要的消息!我先前在宫中侍奉刘太后,她死后,我就被分派去侍奉了庞妃。可庞妃阴毒跋扈,可叹我一面要应对她,一面又要如履薄冰地为姐姐打探消息,我……我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了!直到那日被毒打后,祯皇兄看到了我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