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白玉堂闻何雪姝言后，向其讲了白狐的险境。
　　何雪姝听后默默一叹，道：“依我看咱们还是先去取了赤漠剑携在身上，这样在寻找白狐的时候或许还能解救些活人回来。”
　　白玉堂听后应允。其实他也明白，如若白狐真的正在被江岳放血，那么在这几番的耽搁下，即便是找到了，救活的希望也不大。而若取了赤漠，多解救些无辜之人则是必须要做的。眼下他只恨自己眼盲，否则与展昭联手未必不是那江岳的对手。但如今让展昭与江岳打着倒也正好将其拖延住，白玉堂很相信展昭的本事，即使不赢应该也不会吃亏。
　　于是一行人匆匆返回神女祠大殿，入内后，何雪姝见几个巫山弟子陪着一个穿黑衣的少年在内等候，那少年肩上斜背着一个长条布包，相必里面就应该赤漠剑了。
　　见到何雪姝进来，几个巫山弟子忙上前施礼口称“掌门”，那少年听了也忙见过。之后却只一味地盯着白玉堂，眼中竟似有泪光闪动。
　　开始离得远，何雪姝以为是个少年，但近前一见礼，却发现原是个姑娘，如今看其对白玉堂如此神情，心中也明白个大概。于是屏退左右，开口道：“姑娘深夜来送赤漠剑，我等感激之至，但还不知姑娘芳名，是尚前辈何人？”
　　那姑娘听何雪姝如此问，稍回了回神儿，却只看向白玉堂道：“我……是莲儿。”语罢，脸上已经是抛珠滚玉，泪下涟涟。
　　“莲儿？”何雪姝疑惑。
　　那女子这才向何雪姝道：“我是寒江孤雁的近身弟子初莲。”
　　何雪姝这才领悟，报以一笑。接着看初莲将身后包裹接下，捧在手中往何雪姝眼前一递，“速去救人吧。”说话间眼睛仍瞧着白玉堂。
　　何雪姝并未马上接那剑，而是问道：“姑娘与白五爷是旧识？”
　　初莲点了点头。
　　何雪姝闻言面露忧色，眼睛瞟向白玉堂，并用手轻指了指自己的头，小心道：“五爷他……”
　　初莲将手一摆，示意自己懂，并道：“我皆已知晓。”然后将剑往何雪姝手中一送。继而走到白玉堂近前，轻执了白玉堂的一只手，柔声道：“五哥，莲儿来了。”
　　白玉堂努力地闭了闭眼睛，似乎在认真回忆着什么，但终究是一脸失落，有些歉意地道：“莲儿……原谅我……不能想起。”
　　初莲霎时心如刀绞，只紧紧地捧着白玉堂的手，垂首不语。白玉堂分明感到那温热的泪珠儿颗颗地落在手上然后划下一道道冰凉的痕迹。心中也不由极为难受，正想着用什么话解劝一下，却忽然听到了一声婴啼般的叫声。
　　三人皆是一惊，白玉堂马上做了个止声的动作，然后道：“快扶我到外面去！”
　　于是莲儿扶白玉堂到了殿门外。之后白玉堂向左右道：“你们都进去，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众人依白玉堂的话做了，一时间仅有白玉堂一人立于院中。
　　白玉堂在院落中静立良久，夜风轻撩他柔软的衣裾，风露的清寒点点分明。月光笼罩在他身上，更显得人渺渺如谪仙。何雪姝和初莲仅在窗里看着，见此番胜景，都不由皆是赞叹又惋惜。
　　忽然，白玉堂感到有个温暖柔软的小身躯在轻轻蹭自己的小腿，心中不由一喜，于是慢慢俯身下去用手触摸，发现果然是那幼狐。由于白玉堂曾经救过它，因此小狐对其甚是信赖。白玉堂将小狐抱在怀中轻抚其首，道：“引我去解救你娘亲吧。”
　　小狐发出一声微啼似是应允。其实那小狐未必懂得人语，此番来寻白玉堂也就是想让其救自己的母亲。而此番境况竟是将初莲与何雪姝看得呆住，因此当白玉堂提出要由小狐引路去救那狐母时，哪还有半分的犹豫。
　　何雪姝由于身子不便不能奔波，因此着红玉刘瑾及几个得力的巫山弟子跟着。而白玉堂则建议找来韩彰与蒋平。不多时二人来了，见到初莲后自是欣喜不用多言。之后大家便欲速速出发。而何雪姝则又将赤漠剑交回初莲手中，道了声：“照顾好白五爷。”
　　初莲接过剑后，转身轻执了白玉堂的手，轻声道：“五哥，就让莲儿暂做你的眼睛可好？”这话听得韩彰蒋平都不由鼻子一酸。却见白玉堂温然一笑，伸出手触到莲儿的脸颊，轻抚了下她的鬓发，道：“那……就辛苦莲儿了。”初莲闻言恬然一笑，但眼睛却是湿湿的。之后白玉堂将幼狐轻放到地上，向众人道：“千万跟紧了它。”莲儿闻言紧握了白玉堂的手，逐那幼狐而去。余者则紧随其后。
　　白狐的皮毛此时反映着月光，在夜中甚是分明，因此一行人飞踪掠迹，也十分顺利。
　　那小狐引着众人一路至神女祠外的荒山里，大家皆紧紧跟着。最后竟到了一间隐蔽于山谷的茅草屋外。这茅草屋里面漆黑一片，且藏于密林之中，若非小狐引至门前，莫说是夜里，就算是白天也极难发现。那小狐在门前伏下了身子，发出阵阵呜咽，众人当即会意。于是几个壮年弟子率先上前将门撞开，之后众人点着火把入内。
　　这入内一看，不由呆住。因为除白玉堂刘瑾，余者皆未见过那白狐。如今见到这般硕大一只九尾白狐踞在屋内，都不由一怵。而再细看却不由又是一惊。只见那白狐如狗般被锁住脖颈，而在那心脏处，竟然戳着一根细细的琉璃管，鲜红的血液正一滴一滴地流进其下面的水晶美人瓶内，声如更漏，点点催命！
　　那小狐见了母亲，发出一声幽长的哀鸣，闻者如摧心肝。狐母听见小狐的叫声，慢慢睁开眼睛，而此时，它的眼眸已经不再是往日那迷人的墨绿，而是灰白黯淡，滞如死水。
　　初莲儿好容易才缓过神儿来，向白玉堂道：“白狐在这里。”遂引着白玉堂小心地上前。
　　白玉堂过去，轻轻抚了抚那九尾的皮毛，道：“别怕，我既来了，就必不会让你死。”
　　这一众人是带了救命的东西来的。红玉忙着救治伤处，她平时就精熟于这些事务，如今虽由人换成了狐，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一切完毕后，又给九尾喂了颗何雪姝特意嘱咐的保血续命丹，这才将白狐由众人抬着往神女祠而返。
　　其实白狐未必愿意随人去，但如今实在也动弹不得，再者有白玉堂在，它也稍为放心。而在返程中，小狐却不见了踪迹，有人建议去找，却被白玉堂拦住，道：“唯有那小狐留在深山，狐母才会安心。”众人闻言，遂解其意，于是只一心护着那狐母，疾速返回神女祠。
　　回到神女祠后，何雪姝着医者检看了白狐的伤势。医者道并无大碍，与人一样，只需要假以时日复原血气即可无恙。于是何雪姝命人将白狐抬到殿下面一间宽敞的石室，由专人照料。
　　眼见白狐获救，白玉堂轻吁一口气，心中却是更为记挂展昭。
　　何雪姝看出其心事，道：“我早已派了很多人去那院外守着，伺机而动。”
　　白玉堂听后，沉默了一会儿，道：“何掌门，既然赤漠剑已到，为今须速安排船只去那水边捕捞湖底封冻之人，这事我想蒋四侠和初姑娘前去最为合适。而我……必须前去看看展昭！”
　　众人见白玉堂此状，知也无法阻拦。倒是韩彰道：“五弟，二哥陪你去吧。”白玉堂点点头。于是何雪姝派刘瑾红玉携蒋平初莲去湖边救人。而韩彰则陪着白玉堂匆匆往展昭与江岳打斗之处而去。
　　谁知去到那儿一看，却见院子里乱纷纷的，尽是方才埋伏的巫山弟子。韩彰一问才知道，原来方才他们只在院外伏着，谁知那展昭和江岳打着打着飞出了院子，一路竟向那密林深处而去，看上去似江岳跑，展昭追一般。这些人想跟着，可是哪里跟得上，于是便兵分几路，有去林子里寻人的，有在院子里守着的。
　　白玉堂一听未免焦急，向韩彰道：“二哥，咱们去林中找找吧。”
　　韩彰想了想，终是拦下了白玉堂，道：“展昭功夫了得，我们坐等即可。若贸入林中不慎着了江岳的道儿岂不为展昭添累？”
　　白玉堂闻言于是勉强耐下性子等待。
　　却是几乎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展昭回来了！
　　一时间院中寂静，谁也不敢妄自出声。展昭进到院中后，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的白玉堂，竟是匆匆几步赶过去，待到那跟前时，却又默默不语，只定睛看着他。
　　韩彰见此状默无声息地溜开，然后向院中的那些弟子一挥手，于是一大众人竟就这么鸦雀无声地全撤了。
　　随着吱呀一声，院门关闭后，白玉堂清晰地听到了展昭略重的呼吸声，及他身上清咸的汗味儿和血的冷腥之气……
　　“杀他了吗？”许久，白玉堂轻轻问到。其实白玉堂也并不怎么太关心这个问题，只是他觉得不能再和展昭这么僵着。
　　“没有。”展昭说着一抖衣袖，引出几声噼啪之响，似是有东西落地。
　　“是什么？”白玉堂问到。
　　“指甲，”展昭盯着地上那三支长长的黑甲淡然道，“仅削下了他三根指甲。”说到这儿展昭自己都有些想笑。
　　白玉堂也不由勾了勾唇角，“黑甲……”其轻轻自语了一声，“那似乎是他□□杀人的要害，我有些印象。”
　　展昭轻轻地唔了一声，之后扯过白玉堂的手，慢慢将一柄华美异常的宝剑放在他手中，“你的画影。”
　　听到“画影”二字，白玉堂登时似乎激灵了一下，如乍见久别重逢的挚友般，心中有些莫名的激动。紧紧地将剑握在手中后，眼睛竟有些热，一双手将其抚了半晌，慢慢道：“我……记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