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108、第一百零八章

　　思及此，展昭看了看陆素贞，道：“即使你有心，也似乎没办法做到。这铁栏重重，却是该如何递送这两个人？”
　　陆素贞闻言，自牢房内寻来一根较长且有些硬度的干草茎，将其蜿蜒着递出栏杆外面，直至展昭手能触及的地方，道：“一会儿你用内力催穆云的后心，蛊虫受不了灼热自会噬破皮肉从心口处钻出来，届时你将其挑在草茎上，递与我便是。”
　　“那不是等于当场杀了他？”白玉堂闻言指着穆云道。
　　“这是救他，怎是杀他？其实就和丢件衣服是一样的。”陆素贞驳到。
　　“可即便是救活了他，你确定能出得了这牢笼？确定江岳能放过你们？”展昭道。
　　陆素贞想了想，道：“江岳要这蛊，不会轻易杀掉他。”
　　“你是说不会像一会儿咱们杀穆云似的再次杀了陆远川？”展昭将“再次”两个字说得颇重。
　　“可那样至少我们还有一些机会啊！如果此刻不做，那么就一点机会也没了！”陆素贞忽然压着声儿急吼到。
　　白玉堂静静地看着她，忽然道：“可是我之前分明是看见一根针刺进了陆远川的头，如果那根针还在的话，即使有蛊，真确定他能活？”
　　“那针是入肉即化的，至于里面的毒，就看看能不能被这蛊吸了。所以才要试一试！”
　　语罢，陆素贞两手紧紧扒着铁栏，目光直直地攫着展昭和白玉堂，那目光几乎要让被盯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本来展昭已不想再将事情继续了，可是一个女子抓着最后一点希望想救情郎的眼神，让同样心有所爱的他，似乎有些不忍再看。
　　想了想，展昭静静地问了陆素贞一个问题：“你要知道，即是陆远川活过来，他也依然不爱你，甚至还复合的别人的记忆，他也许会对你厌恶至极，甚至反过来杀了你也未可知。如此的一个人，对你还有何意义呢？”
　　“想这些有意义吗？我仅想让他活，哪怕再一会儿也可以。如果……心情好的话，或许，还来及跟他说声……”说到这儿陆素贞没有再继续说。
　　此时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展昭在白玉堂明亮的眼睛中看到了不忍与默许。继而展昭又瞥了眼奄奄一息的穆云，却竟是背倚栏杆席地而坐，目光微合，似乎是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其实倒不是展昭不舍得对穆云动手，而是他知道穆云体内的这条蛊是江岳希望得到的，如今穆云命在旦夕，正是最唾手可得的时候，可是江岳竟把他抛在了这笼子里，不是太奇怪了吗？而且又没令人看守，若是一个不留神穆云死掉了，蛊也跟着死去，他还毫不知情呢。那么会不会己等的想法已经在他的预想之中，或许，他就等着自己动手呢？那自己动手之后的后果又是什么？
　　思及此，展昭忽然将身转向穆云，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因呼吸艰难而上下滚动的喉结……眼看着它的滑距越来越小。
　　而同样的境况陆素贞也看到了，她几乎是嘶喊出声：“展昭，你为什么还不动手！为什么不！他就要死了……就要死了啊！”
　　忽然展昭将手探向前一把扯开穆云的胸膛，却见那枯黄的肌肤上，心口处赫然一个手指大小的孔洞，但显然已被堵塞止血过！
　　“蛊虫已经取出了！”白玉堂惊呼而出。
　　展昭点了点头，仅说了两个字：“果然！”
　　然后展昭将穆云稍稍向陆素贞的方向转了转，而当陆素贞看到穆云胸前的那个孔洞时，眼睛忽然直了，面黄如蜡纸，继而身体无力地向下堆委而去，直至缩成一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却见穆云忽然目光瞠直，嘴巴忽然长大，倒了两口气儿之后，四体僵止，不再动弹。
　　展昭轻叹一声，助他闭上双目，然后白玉堂将他的尸身平放在一边。
　　牢房中静寂许久。直到白玉堂轻叹了一声：“穆云死了。”
　　“是。”展昭道：“但是楚王没有。”
　　其实之前展昭就奇怪，虽然穆云已经很虚弱，但还不至于濒死至此，况之前自己才给他续了真气。那么说来，在蛊离开的一刻他就应该死的，可他强撑着一丝命脉来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忽然，展昭第一次为穆云感到眼睛发酸。这时忽然听白玉堂轻声问：“他……之前说的想在你身边，是穆云说的还是楚王说的？”
　　“蛊有和他相同的记忆，但那其实就如一副赝作一般，真实的记忆和情感是谁也剥夺不去的。”然后展昭看向陆素贞，道：“去了就是去了，即便有同样的记忆，那也仅是一件赝品。”
　　展昭语罢，陆素贞也一动未动，但是白玉堂看到，她的眼神晃了一下，或许是听进去了吧。
　　而回头再看展昭，却是眉头紧皱。白玉堂想了想，然后问：“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追到那只蛊？”
　　展昭点头道：“当然。但若那物现在已经被植在了其他人体内……”说到这儿展昭声音变低，似乎是自言自语般，“那时却又是该如何处置呢？”
　　白玉堂明白展昭的意思，如果这只有楚王记忆的蛊真的是那般贻害无穷，那就必须销毁，但它却又是和宿主共生的，届时……思及此，白玉堂唯有祈祷，但愿不要是个和他们感情太好的人，或者说，但愿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忽然想到，他们能想到那么应该江岳也能想到……忽然，白玉堂感到有些紧张起来。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似乎已经明了他的心思，于是轻轻地从腰间抽出巨阙。白玉堂目不转睛地看着。忽然听展昭问自己：“还记得我这把剑吗？”白玉堂点点头，忽然又摇摇头。展昭忽然笑了。然后又略有忧伤地看了看穆云道：“其实若不是他，现在这剑也未必在我手里。”然后展昭将剑扬起，手抚剑刃，冷笑道：“也不知是江岳小瞧了展某还是小瞧了巨阙！”语罢一挥，只见青光一闪，却立刻有几段栏杆断开……
　　三重围栏瞬间通开，且展昭很巧妙地用另一只手接住了碎开的铁栏，乃至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至此白玉堂才明白，怪不得展昭之前一点都不紧张，原来他不露声色就是想看看这些人想耍什么花样。
　　待至陆素贞牢前的时候，展昭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继而一剑挥下，她的牢门也被打开。
　　“带上穆云，带上远川，我们走。”展昭的声音温和而平静。让人听了有种莫名的心安。
　　陆素贞滞了一会儿，但终于还是站起身来。
　　于是白玉堂上前扛起陆远川，展昭背起穆云，与陆素贞鱼贯离开牢房。
　　大概是江岳对自己的三重铁栏太过自信了，不过其实他的自信是应该的，因为那铁栏的确不是普通的生铁制成的，不说是金刚不坏也差不多。非巨阙的锋芒，非展昭的功力是必然弄不开的。
　　因为展昭与白玉堂是自己进来的，因此对出去的路径很熟悉，行得也颇顺利。在外出的通道上有一些人在把守，但很快就被陆素贞藏在珠钗里的迷药解决。因此这三人离开得可以说是悄无声息。
　　出了牢之后。展昭主张去神女祠，一是想看看那里的状况，二是和孙月梅谈谈如何对待江岳的事，三是穆云已逝，尸身应该交给他母亲。于是陆素贞引展白进了一条地道，一路直通到水边。当然她对哪里有船只也非常清楚，于是三人携陆远川和穆云的尸身上船后，船只驶离水岸。
　　船上，陆素贞一直守着陆远川。就在快到神女祠时，她忽然上来说：“跟我先去孤山。”
　　展白两人对视了一眼，却闻陆素贞继续道：“你们不是一直没找到蒋平吗？他在我那里。”
　　要是以前陆素贞这样说，两人必不会轻易相信，但此时似乎也没什么怀疑的理由。
　　于是船暂时略过神女祠的岸继续向孤山驶去。
　　待到了孤山山庄之内后，陆素贞先将陆远川的尸身放在厅内，然后引展白两人去了一间隐秘的地牢。
　　果然，展昭和白玉堂在里面看到了蒋平。
　　只是本就瘦小的水耗子现在更骨瘦如柴。
　　展白两人看到他是他正蜷在墙角睡着，或者说是昏迷。那样子甚是可怜。白玉堂眉头紧皱，因为毫无印象，这让他的头非常痛！
　　展昭忽然想起之前最后一次见蒋平他精神不振的样子，于是问陆素贞：“他身上可是还有什么毒？”
　　“之前是有的。”陆素贞道：“但那是不过是为了威胁你们，其实早就解了，要不他也活不到今天。目前他不过就是身子弱些。”展昭点点头，又上前把了下蒋平的脉，这才略略放心。
　　这时闻陆素贞道：“算是还了你们的情。咱们无干涉了。你们走吧。”
　　当然展昭和白玉堂也本就不想久留。于是展昭背起蒋平，向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