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繁华过后》星无言

24、往事（一）

　　已经定下了回京的日子，可是有些事，还得趁人在苏州的时候做完。
　　江南给人的感觉，似乎一直都是阴雨连绵。好不容易这一天，天气略略放晴，杨晚带着春天出了门。梁丰有事没能陪她一起，不过叫了个姓黑名良的小子来。杨晚是不知道这个黑良有什么高明之处，但看他那又黑又壮跟他的名字极为相配的样子，还是挺有威摄力就是了。
　　刚走出来，就碰上了在院门外转悠的沈方，看他脚下的印子，恐怕已经等了不是一小会儿了。
　　“少夫人！”看见杨晚出来，沈方顿时双眼一亮，小跑着往这边冲。
　　“什么少夫人？现在只有杨小姐，没有少夫人了。”春天气鼓鼓的挡在杨晚身前，瞪着沈方。
　　沈方后退了一步，“少…..，不不，杨小姐，”他顿时结巴了起来，“少爷说，有事请您到茶楼一叙。”
　　“叙什么叙，我家小姐跟你家少爷没什么好叙的。”
　　“少…..，杨小姐！”沈方眼巴巴的望着杨晚。
　　杨晚叹了一口气，拉开了春天，“直接说吧，什么事？我想，沈从彦也没想着要请我去喝杯什么茶吧。”在他的心目中，她这样的俗人，哪里懂得品茗谈心那么高雅有情调的事。
　　沈方抹抹额头上的汗，期期艾艾的说，“少爷说，您的瑶仙反正也没听您弹过，如意夫人很喜欢弹琴，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早就听说瑶仙了，可是，她还没有机会好好欣赏欣赏，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一直引以为憾。不知道，您肯不肯割爱，要是您肯的话，少爷愿意出一万两。”
　　“如意，夫人？”杨晚微扯了一下嘴角。
　　沈方的头越来越低，春天哼了一声，“什么如意夫人，还不是个妾！”她转过头对杨晚说，“沈老太爷没松口，所以苏如意还是顶着个贵妾的身份，但是沈夫人和沈从彦，都叫府里称她如意夫人，表示与众不同。至于那把瑶仙，已经被夫人清点单子的时候，一并带回京城去了。”
　　瑶仙，那是娘生前最心爱的琴，她就算不弹，也不可能轮到那个苏如意来弹。
　　“回去吧，告诉沈从彦，我那把瑶仙，千金不换。”
　　“少夫人，”沈方一急，又吼错了称呼，在春天的瞪视下，他畏缩了一下，又很快急追了几步，“杨小姐，那你想想，还有什么条件吧，我回去给少爷说，他肯定都答应的。”
　　杨晚充耳不闻，带着春天和黑良，走向门口已经等着的马车。
　　“春天姐姐，你帮我说说好话，”沈方看杨晚已经上了马车，只得转向春天。
　　春天咧开了嘴，“你没听到吗，千金不换。你事情没办好，回去等着苏如意收拾你吧。”
　　“春天……。”沈方还想再说什么，一个硕大的拳头已经砸了过来，堪堪停在他鼻尖处。
　　“再向前一步，我叫你大脸开花，红色的花。”黑良一本正经的说道。
　　于是，沈方只能僵硬着，眼睁睁的看杨晚坐着马车离去。

　　“怎么样？”原本慢悠悠坐在茶楼里正享受着浓郁茶香的沈从彦，一看见沈方的神色，顿时变了脸色，“她没答应？是嫌钱少？”
　　“少夫人就说是千金不换，也没说是嫌钱少。”
　　“那她怎么就非要捏着不肯给如意，她又没弹，留着做什么？”沈从彦脸上起了怒色，“爷爷还总夸她，她有什么好？心肠恶毒的妒妇，就是见不得如意好。”
　　沈方低着头，不敢搭腔。
　　“看她回去我怎么收拾她！”沈从彦犹不解气。
　　沈方这才往他身边移了两步，小声提醒道，“少爷，少夫人跟您都和离了。”
　　沈从彦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随即更是大怒，“就是啊，都和离了，她还这么不待见如意，不是心肠恶毒是什么？”
　　沈方不敢接话，只能小心翼翼的问，“少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等会亲自去找她。不就一把琴吗，我还不信我就弄不回来了。”沈从彦从没想过，杨晚会有拒绝他的一天。毕竟，她从来都任他予取予求的。

　　其实，杨晚也在反思，她以前是不是对沈从彦太好，好到失去了原则，以致于沈从彦以及沈从彦身边的人，都不把她的话当话。他们凭什么以为，和离后的她，还会再因为他沈从彦有什么需求而将自己的东西拱手奉上？
　　“小姐，”春天看杨晚沉默不语，还以为她因为刚那段小插曲影响了心情，“您别难过，那苏如意在杨家闹得再厉害，没有老太爷的首肯，那也不过是个妾。”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杨晚调整了一下坐姿，“那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对，没关系了，小姐你以后一定会过得比他们好，气死他们。”
　　杨晚被逗笑了，“嗯，好，气死他们。”
　　她随手掀起了马车的帘子，黑良正骑着马跟随在侧，听见动静，马上转过头来，“小姐，有事吗？”
　　杨晚摇摇头，“没事，随便看看。”
　　黑良放下心来，“小姐，您别急，就快到了。”
　　杨晚微笑着，放下了帘子。
　　梁丰虽然不在身边，但是他的关心，似乎总在左右。这样有人关心的日子，真的很好。
　　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沈家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了。前世，尚还有一个昭儿是她的温暖慰藉，现在，连这点牵绊都没有，她与沈府，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前面马车上不去了。”黑良的声音响起。
　　马车停在山脚 ，再往上，就要靠脚爬了。
　　“小姐，这么高啊？”春天顿时就苦了脸，她虽然只是个丫环，但是她从小在杨晚身边长大，不能说是锦衣玉食，但也绝没干过什么重的体力活。
　　杨晚拍拍她的手，“行了，你就在这等我，黑良陪我上去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小姐能上去，我也能。”再怎么，她也不能比小姐还娇贵啊！
　　“好啦，你去也没用，黑良陪我，那是保护我，等我到地方了，还不得一样站在屋子外面等我。你去干什么？”杨晚哄她，“到时候你爬不动，还得让黑良帮忙，岂不是更麻烦。”
　　春天看看黑良，又看看前面的山路，觉得杨晚说得还是有一定的道理，乖乖的坐回了马车。

　　山路真的很难走，但当穿过那蜿蜒崎岖的小路，曲曲折折的拐进丛林深处，看到那搭得很简单却不失古朴的茅草屋时，却又被那宁静雅致所吸引，觉得所有的疲倦奔波，似乎都是值得的了。
　　杨晚示意黑良站在外面，她轻轻的叩响了院门。
　　“来啦！”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接着，“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扎着羊角小辫的小姑娘从屋里跑了出来，开门看见杨晚，满脸诧异之色，“咦，你是谁啊？”一边转回头去喊，“娘，快来，是个不认识的姐姐。”
　　“谁啊？”一个穿着青色棉布衣的中年妇人，一边整着头发，一边往外走了出来。看见杨晚，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试探了叫了一句，“晚，晚小姐？”
　　杨晚微微一笑，“是我，阎绣，十几年不见了。”
　　阎绣急急的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杨晚的手，颤着嘴唇，“小姐，真的是你，你没事？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他们说你死了，说你已经死了…….。”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杨晚也红了眼眶，“我没事，所以我现在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阎绣拉了旁边愣着的小姑娘，“红丫，快来，给小姐跪下，这就是娘常给你说的，咱一家的救命恩人。”
　　“不用了，”杨晚伸手想去拦，可是哪里拦得住，实心眼的小姑娘扑通一声跪下去，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顿时红了，还顶着几根草屑。
　　杨晚被这母女俩弄得是又想哭又想笑，“好了，阎绣，别再这么多礼了。”她看了看四周，“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果然还住在这里，看来你们一家人在夺天工，似乎并没有得到合理的报酬。”
　　阎绣急忙摇头，“不是的，小姐，我们一家人受您的恩惠太多了……。”
　　“这还叫多？我手里的第一绣娘，还有夺天工的掌柜，为我所用十余年，居然还住在半山的茅草屋里，说出来有谁能信？”
　　“不是的，小姐。”阎绣急了，“是当家的说，你一定会来找我们的，所以从夺天工离开后，我们就搬回来了。要是换了地方住，你找不着我们怎么办。”
　　“如果，我真的死了，回不来了呢？”
　　“那我们就一直等一直等，如果您不想让我们等的话，一定会投梦给我们的。”阎绣认真的说，“我在夫人和小姐跟前立过誓，一身绣艺，只为小姐所用，阎绣这一生，都会记得自己的誓言。”
　　杨晚紧紧的握住了阎绣的手，“谢谢你，阎绣。”
　　很快，红丫去喊回了在山上砍柴的阎绣的丈夫张根义和儿子张枫，张根义，曾是夺天工的掌柜，也是杨晚手里主管南方事务的一把手，却在杨晚失踪夺天工换主之后，带着一家人，毅然从那繁华场中抽身，隐于这荒山之中。
　　见到杨晚，张根义没有表现得像妻子那样激动，他只是搓了搓粗糙的大掌，嘿嘿的笑着，“小姐，你来了啊！”
　　似乎她的到来，天经地义。
　　没有抱怨半句等待的凄苦，无望的彷徨，他们一家人守着这贫寒等她，如此自然。

　　杨晚从来没有机会知道，她还拥有了这样朴素的忠诚。梁丰，阎绣，这些，都是曾被她忽略，但却真真实实存在的温暖和美好。
　　幸而，她有机会重来一世，找寻那些曾被她错过的所有。

作者有话说

　　有段时间没写，有点手生了，大家容我慢慢熟悉一下哈：）祝大家圣诞新年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