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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深渊下的嘶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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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沉,透出深沉的橘色,越往南走,颜色便越深一分,冶艳而深沉。一袭黑色身影正往南边行进,他左手提着一把古朴长剑,面无表情。
天边隐隐有沉闷的雷声传来,云中透出几道激烈的亮蓝色,再往前走,是一排铁栏,密布的铁网,铁丝被烧得滚烫发红。
秦森走到铁网边,下面是万丈深渊,烈焰翻滚,嘶吼声不绝于耳,人影密集,他们青筋暴起,面色泛青,双手握拳狂躁的叫喊着。
他把剑换到右手,抬手,横空划下,铁栏断裂,下面人头涌动,缓慢地增高,渐渐攀了上来。
泛青的手扭断铁栏一手撑地翻起,那鬼身着破甲,披头散发,缓缓对着秦森抬起头,那张脸颜色惨白,透着青灰,声音极度嘶哑道:“你来了。”
秦森抬起剑横举到眼前,淡淡道:“来吧。”
那鬼自喉咙里发出低低而古怪的笑声,手腕轻轻扭了几下,发出骨骼的清响,掌心出现一把长矛,他将长矛狠狠撞在地上,后退几步,猛地冲了上来。
雷声炸起,轰隆声中,两道身影上下翻飞,与闪电几近交融。深渊下传来整齐而类似于招魂般的喝彩,声音在地心回荡,如入噩梦。
两道身影终于撞在一起,刺耳的兵器碰撞声,什么东西渐渐崩裂的声音,两人同时飞速后退,险险停稳。
秦森束着的发已散了,披散下来,遮住了侧脸,他唇角一勾,有些微喘道:“承让。”
那鬼破烂的大红披风飘荡,他转身向深渊走去,背影壮烈萧瑟,他道:“秦森,来年再战,你一日不败,我军一日不休!”
黑云渐渐消散,四周归于平静,唯余一道身影靠在石壁上,许久垂眸,松一口气。
阴沉的天没过几个时辰便有些昏黑了,沈文苍对着油灯发呆。
嘎吱的推门声传来,油灯的灯芒随之晃了一下,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秦森一袭黑袍立于门口,一头青丝没有像平时一样挽起,而是披散下来,面容冷峻,右手提着一把古朴长剑。
原本有些温馨的气氛被打破,沈文苍感到周身的温度降了下来,他不由地轻声叫道:“秦森兄。”
秦森道:“小柏在花园里摆了宴席,你先去吧,我去换身衣服。”说完利落转身,黑色身影转为窗外的影子,黑影移动,然后消失不见。
不到片刻,就有婢女来推沈文苍到了花园。
花园的空地上摆了一张圆桌,上面陈着几盘凉菜和桂花糕。周围放了几把椅子,却没有人在,沈文苍朝四周看了看,不远处一个少年正站在椅子上踮着脚往树上挂着什么。
沈文苍摇着轮椅过去,拽了拽少年的袍角。
秦小柏伸长了脖子,好容易打了个结,眼角就瞥见一张熟悉的脸,他下意识地一颤,后退一步,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好不狼狈。
沈文苍刚要去扶,秦小柏就一手按着脚踝跳开:“别,你别过来,我自己走。”
说完着急地按了几下脚踝,躬着背,单脚跳走了。
沈文苍有些不知所以,回头看到圆桌旁边已经坐下一人。
秦小柏一边嘟哝着逃了出来,懊恼地想:搞什么搞,心理阴影还是没办法啊,没做好准备的时候见到沈文苍就好像突然回到那天被棍子敲在背上一样地痛。
刚腹诽完,感觉脚下一空,跌到地上痛呼一声,已然变成了尖利的狗叫声。
于是花园外的走廊上就出现了一只炸毛的杂种犬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朝前跑。
秦森换好衣服走出来就看到这一幕,走过去把那狗提起来,皱眉道:“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黄毛狗恹恹地叫了一声,用爪子挠了下脸。
秦小柏心声:别提了~
花园里很安静,两个婢女分别伺候着这一人一鬼擦了手,摆好碗筷一一退下。
脚步声渐起,本来挂成一排尚未点亮的灯笼纷纷亮起,随着傍晚的微风轻晃。
四张木椅,秦森把黄毛狗扔在了空余的木椅上。
沈文苍道:“小柏人呢?不来了么?”
正努力扒着餐桌的秦小柏的心骤然提了起来。
果然
陆舜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秦森道:“他睡了。”
“哦”沈文苍应了一声,餐桌又陷入寂静,两鬼一人安静地吃饭。
秦小柏奋力地挠了挠桌布,然后挫败地大叹一口气,够不到。不料盛着几块酱肉的碟子被推了过来,是陆舜。
陆舜微微偏头看着它,眼神平静如水。
秦小柏战战兢兢地看了他一眼,爪子将那盘子往自己面前拨了拨,矜持地张嘴,吃。
陆舜拈起一块桂花糕,若有所思地咬掉一口,淡淡道:“陛下,令弟可是还好?”
秦森抬眼道:“喻柏早已轮回几世,现下也不知在何处。”
陆舜似乎是笑了一下,秦小柏不太确定,因为他正在认真地眼观鼻,鼻观心。
一桌人相对无言,晚餐早早结束,黄毛狗跳下椅子,叼起秦森的袍角就跑,拽着秦森到了一棵树下。
很大的一棵树,叶子枯了一半,掉了一半,黄毛狗三两下跳上树,悉悉索索捣鼓一阵,响起清脆的碰撞声。
几个青釉的小瓶掉了下来,上面系着红绳。
秦森抬手接住,看清之后,愣了愣,继而笑了。
卸下疲惫之后的浅笑,出现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种莫名的暖意,沈文苍正被陆舜推着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怔住了。
他见到的秦森,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淡漠而疏离。
而现在秦森周身的气场都温和起来。
沈文苍的神情突然出现了一丝失落,他的所有早已在跳下悬崖的那刻烟消云散。
小小的瓷瓶中带着个木塞,把木塞拿开,瓶中就溢出了甜香,是浓稠的糖浆。
一夜寂静,他们分别在不同的心境中入睡,而或彻夜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