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仙梦》吟柔

5、封地

　　距离申时还早，林潇决定先在城里逛逛，午后再去城门和孙老汉汇合，让他代为转达自己暂不回村的消息。

　　钱掌柜听闻他是第一次来桑阳城，有些意外，但没追问，只说：“那让刘三陪着吧，他从小在桑阳城里长大，对这里熟悉得很。”

　　林潇明白钱掌柜此举既是献殷勤，也是监视，但他确实需要一个本地人的帮助，便笑道：“那就麻烦这位小兄弟了。”

　　刘三面色恭敬，忙说不敢不敢。

　　二人离开翰文轩，先去钱庄兑换了些铜钱。大留朝白银贵重，日常购物还是以铜钱为主。钱庄的伙计接过林潇的银棵子，辨别真伪、称重记账后换给林潇一百四十钱。

　　“这是我们钱掌柜的贵客，你给称仔细些！”刘三明显认得伙计，斜眼瞪他。

　　那伙计看了林潇一眼，又扔出两个钱来。一共一百四十二钱。

　　林潇没想到在古代的“银行”还会遇到吃回扣的，感觉挺新奇，想想又觉得合理。他数出十个钱，五个留在柜台，五个出门时塞给了刘三。

　　“拿着。你帮了我，这是你应得的。”

　　刘三是真的愣住了，低头看看手里的铜钱，再看看我，平日伶牙俐齿的小伙计，此时却突然变笨了似的。

　　“走了，回神。”林潇拍了拍他的肩膀，“趁着时间还早，咱们多逛几个地方。”

　　桑阳城以朱雀大道为中心，分成东西两城，又以学府街为线，分为上下两区，空中鸟瞰如一个“品”字。

　　东城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那些两进院子的青砖瓦房，多是富商、军官、低阶官员的宅邸，一些宗教建筑如桑神庙、法驼寺也在此处。

　　西城就有些乱了，这里有桑阳城里最大的生丝交易市场，酒楼商铺鳞次栉比，三教九流混迹其中。

　　据刘三说，西城也是分贫富的，越靠南环境越差，南城门脚下那一片是臭名昭著的贫民窟，也是乞丐、赌徒和流浪汉的乐园，三天两头就能见到有人横尸街头。

　　相反，北面临近学府的几条街治安就好很多，属于城内核心商圈，翰文轩所在的四道街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北城，则是祁王府、府衙、学府、兵营和和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一般百姓极少涉足。

　　“祁王府？”又是一个历史书上未见过的名号。

　　“对，这边方圆百里都是祁王封地，祁王府就在咱桑阳城里。”刘三说起祁王府，语气略显激动，“祁王府可是桑阳城里顶顶气派的宅子，修得富丽堂皇，美如仙境，里头有三百间房子，五百多仆婢，连给祁王世子捏脚的婢女，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刘三的话里充满艳羡，喋喋不休地诉说祁王世子的风流和奢靡，林潇却敏感地抓住了隐藏在夸张词句后的重点。

　　封地。世子。美女。

　　桑阳是祁王封地，但百姓只知世子，不知祁王，这不正常。

　　留朝建国二十多年，太祖已故，现在在位的是第二任皇帝。

　　应是还没有到削藩集权的时候？但谁又能保证政权更迭后，八王之乱的悲剧不会再次上演……说起来还不知道祁王是否有军政实权，如果没有实权，类似明朝藩王，那么就是中央朝廷可以随时宰割的鱼肉……

　　林潇的思绪渐渐飘远——桑阳地处太湖，民生富饶，是流着蜜和奶的黄金之地，以此为封地，实在太容易遭人觊觎。

　　祁王世子爱美女人尽皆知，为什么祁王府不管控舆论？这是事实还是自污名声？

　　林潇获知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好似管中窥豹，无法推出全貌。这种对时局一无所知的感觉让林潇没有安全感。

　　他穿越来此，不求发家致富建功立业，他的底线是保障自己的安全。衣食住行是生存安全，让自己好好活下去，把握时局是政治安全，让自己避免卷入灾祸。

　　走着走着，便来到一座巨大的石头牌坊面前。林潇抬头看，见牌坊最醒目处刻着“玉丰德沛”四个隶书大字。

　　刘三神神秘秘地说：“林秀才，这里是玉丰街，是咱桑阳城最好玩、最热闹、最……销魂的地处。”

　　林潇眉心一跳：“青楼？”

　　刘三窥他的脸色不似生气，放下心来，心照不宣地笑道：“白日只有酒楼、茶楼、戏院开门，晚上才热闹，那真是莺莺燕燕，鸟语花香。只要你有钱，就能在那盈月楼里养个美貌妻妓，夜夜当新郎……唉，那滋味该是何等快活！”

　　林潇对当新郎不感兴趣，倒是对刘三说的戏院有些好奇。

　　汉朝是没有戏曲的，贵族宴饮的娱乐是看舞蹈和杂耍，真正有剧情的戏曲，是宋元时期才出现的“杂剧”，及至明朝才繁荣壮大，成为独立的艺术表演体系。

　　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戏院里，表演的是什么节目？

　　至于秦楼楚馆，不过是男女进行活塞运动的场所，没什么新奇的。从社会学角度来讲，妓院起到缓冲底层男性暴力的作用，是封建社会见不得光但必须存在的功能部件。

　　这种地方人员流动性大，性传播疾病高发，如果不戴口罩和手套，林潇是不愿进去的。事实上，他站在玉丰街口，感觉到风从街巷里吹到脸上，已经觉得浑身刺挠。

　　想到结核就是飞沫传播，林潇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