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事业 ...
-
“阿拉斯加雪橇犬，”观望着阿拉斯加雪橇犬强势地将哈士奇踩在脚下厮咬的过程，穆库罗微微眯起眼，优雅地笑笑，视线转向身旁的温蒂，“长大以后体型会让人有安全感，又不至于咬伤你。你很会挑。”
“挑狗就像挑男人。”棕发蓝眼的女孩儿还未收回落在两条狗那儿的目光，“不能太聪明，但得有一点头脑。忠诚，强壮……并且能够驾驭。”她歪了歪脑袋，平静的语调一如既往没法流露出多少情感，“我这辈子恐怕没机会挑男人了，不过挑一只狗还是有必要的。”
穆库罗循着她的视线重新望向两只正在打斗的狗，嘴边笑意不减，“温蒂表姐的人生哲学总是很丰富。”
这时蓝宝正走上前打算赶走那只几乎是在单方面欺负狄亚德的强壮的阿拉斯加雪橇犬，但他在体重上先一步输给了对方，轻而易举地就被它撅着屁股一蹬腿扫开了。蓝宝跌坐在草地上，眨巴眨巴眼半张着嘴，还震惊于马尔斯凶猛的力气，也顾不上一旁的温蒂和穆库罗，眼眶一湿快要哭出来。“蓝宝小先生！”敏感的杰奎琳立马察觉不对劲，赶紧紧张地冲上前扶起他，“您还好吗？！”
“可惜比起哲学，我更喜欢实际应用。”看完这精彩的一幕，温蒂才慢悠悠地开口结束刚才跟穆库罗探讨的话题，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庄园城堡，“看来很快又要有好戏上演了。”
顺着她望的方向看过去，能够见到乔托从城堡赶来的身影。他脚步匆忙，远远地救瞧见了泪眼汪汪地被杰奎琳扶起身的蓝宝，呼喊声有些焦急：“蓝宝！”
他的声音总算让蓝宝转移了注意力，不约而同地跟杰奎琳一起转头朝他望去。
等跑到了他们跟前，乔托才简单地冲温蒂和穆库罗点头打招呼：“温蒂，穆库罗。”
两个孩子回应得好整以暇，目送他走到蓝宝眼前，撑着膝盖小心地蹲下。
蓝宝吸了吸鼻子，眼角还有那么点儿湿润，却在见到乔托瞬间已经把一开始的委屈抛到了脑后，撅嘴看着乔托：“你来干什么？”“看看你有没有感觉好一些，”对在他上前来时就机敏地让开的杰奎琳微笑示意，乔托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揉揉蓝宝的头发，关切地审视了他一番，“肚子还疼吗？需不需要去托尔托里奇找杰罗拉莫？”
杰奎琳敢发誓，在听完乔托的问题以后，安静地等在一边的穆库罗•布鲁尼飞快地笑了一下，而他身旁的温蒂•卡特•布鲁尼则是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惋惜还是因为心情舒畅。
至于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蓝宝•蒙托，他的脸色顿时间变得非常难看。他深吸一口气，憋了许久像是想要控制情绪，又像是蓄势待发——终于，几秒过后，他猛地挣开了乔托的手，愤怒地跳起来：“我早就好了！”顿了顿，他继续恼火地跺脚，两只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你居然现在才知道！”
乔托一愣，很快就回想起艾琳娜的那句“多陪陪他”以及科扎特欲言又止的模样，马上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赶忙要向蓝宝解释：“对不起，蓝宝……我这几天实在……”
藻绿色头发的男孩儿却根本没有听他解释的打算，扭头就大声命令他的哈士奇：“狄亚德，咬他！”
可惜的是，这句指令仍旧没有半点效果——狄亚德还在与马尔斯的打斗中专注地顽抗。发现就连自己的狗也在同自己作对，蓝宝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一跺脚，转身就撒腿跑向了花圃。
“蓝宝！”乔托见状腾地站起来想要追过去，没想到刚站起身视野就开始发黑，他脑袋一阵晕眩，身体就朝一边歪去！
“请小心一点，彭格列先生！”杰奎琳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这是她这天第二次受到惊吓了，她的脸早已经变成了猪肝色。视线慢慢恢复清明，乔托稳住脚步，意识到自己吓到了这个可怜的女仆，只能歉疚地对她笑笑：“抱歉，吓到你了。”
对方摇着头叹气，收回手重新站去一旁。
温蒂•卡特•布鲁尼不动声色地将他的倦容收进眼底，适时出声道：“您看上去需要充分休息一段时间。”乔托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眼下微青的一圈，笑得颇为无奈：“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这么做。”
“新事业的起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穆库罗也悠悠开口，语意隽永，“但愿明年情况会好一些。”
他们表姐弟俩一唱一和，就像是在暗示些什么。乔托处变不惊，仅仅是回他一个笑容。他当然没有忘记温蒂还手握自己的把柄，并且直到现在还在密切注意着他。但他并不担心，毕竟他现在做的可是合法生意，而且他相信温蒂懂得权衡利弊。
一个托纳托雷庄园的女仆急急忙忙地提着裙子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乔托身后。
“彭格列先生，”她平复了一会儿混乱的呼吸，“您的朋友已经在一楼等您了。”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往蓝宝离开的方向担忧地看了一眼，乔托回头看向温蒂和穆库罗，“恐怕要麻烦你们多陪陪蓝宝了。”“请放心，我们相处得还算愉快。”男孩儿冲他微笑，似乎非常乐意。温蒂则是稍微挑高了下颚，似乎从善如流：“我会试着开导他的。”
事实上他们两人的话都不大靠谱，乔托很清楚。但他也知道，他们不至于对蓝宝这种单纯的男孩儿处处留心眼。因此在同他们道别以后，乔托还是一边穿上外套一边离开了花园。
当然，正如他所了解的，蓝宝确实是个单纯的男孩儿。乔托前脚刚走，蓝宝后脚就跑回来了。他走得很慢，伸长了脖子朝这边张望，时而停下来躲到葡萄架后头，似乎担心被人瞧见。可等他发现他已经找不到乔托的声音，就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他飞快地跑到杰奎琳身边，不顾她的惊呼，四下里环顾了一圈，而后怒气冲冲地向着温蒂跟穆库罗跳起来：“他又走了！”
耸了耸肩，穆库罗对他微笑，“事业总该是排在第一位的。”
蓝宝哼哼一声，显然不赞同他的话。
“或许您也该为自己的事业做准备，”不愠不火地提议，温蒂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把自己的阿拉斯加雪橇犬叫回了身边，“这样生活就不至于太无聊。”
终于从敌人脚下重获自由的狄亚德恹恹地耷拉着脑袋来到蓝宝脚边，蹭了蹭他的腿以求安慰。
“事业？”蓝宝还在跟它怄气，于是抬腿把它拨开，“可我才十一岁——”
“已经十一岁，”温蒂一面蹲下身一面打断他，“还有四年您就要成年了。”她伸手挠了挠马尔斯的脖子，白皙的小手埋进它浓密的毛发里，几乎要被掩埋起来，“蒙托庄园迟早要由您来接手经营，除非您还有其他的打算。”
看着阿拉斯加雪橇犬闭着眼仰头的舒服的模样，蓝宝郁闷地拉下了嘴角。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听取温蒂的建议，要知道，布鲁尼家族的姑娘看上去都不大正常……比如眼前的温蒂•卡特•布鲁尼，又比如她的姑姑，那个去出兵打仗的女军人。
而相比起蓝宝，新事业刚起步的乔托正面临的困难可麻烦多了。
他跟特地赶来巴勒莫的G一道前往巴勒莫郊外的酒馆，在包厢里见到了等候已久的卡米罗•加百罗涅。
与几个月前的落魄惨状不同，卡米罗衣着整齐，黑色的短发朝后梳，被打理得油光可鉴。他左脸的颧骨依然凹陷，可是他那双精神的眼睛叫他看起来容光焕发。他就坐在摆在角落里的那张沙发上，目视着乔托在他对面坐下来。
“你不太精神。”他说。
“多半是缺少休息，”乔托双手撑着沙发坐下，用力按压了一会儿太阳穴好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由于身体不适，他不再勉强自己露出笑脸，“所以我希望你想谈的是十分要紧的事，卡米罗。不然我不保证我不会因为浪费了睡眠时间而冲你发火。”
“没什么特别的事。”卡米罗却没来得及收住嘴，他感觉得到乔托瞧了他一眼，那一眼非常平静，但又极具威慑力。他于是顿了顿，才继续：“我只是觉得有必要给你提个醒。你知道卢多维克•切尔捏手下有九支八十人左右的军队，而平时负责抢劫的通常只有三支军队。”
乔托收拢了眉心。他注视着卡米罗的眼睛，隐隐猜到了什么。
“过几天就要到圣诞节了，你应该没有忘记去年的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卡米罗深吸一口气，交叠起双手轻轻碰了碰嘴唇，“圣诞夜，柯西莫•蒙巴兹，卡塔尼亚。”说完，他又放下了双手，“就是这样，做好准备吧。”
竖起右手的手肘，拇指撑住脸颊，掌心掩住嘴。乔托沉吟了几秒。
圣诞夜。他想。那么，准备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明白了。”良久，他抬起头，对从头到尾都盯着自己不放的卡米罗一笑，点了点头，“非常感谢，卡米罗。”
放松了绷紧的双肩，卡米罗起身，把攥在手里的帽子扣回了脑袋上。
“别做得太过火。以你现在的势力，不需要乔治•埃斯波西托动脑子，卢多维克自己就可以轻易摧毁你。”拉着帽檐将帽子戴正，他不痛不痒地提醒，接着大步走向包厢的大门，握住门把，转身看乔托，“还有，生意做大以后，麻烦就会自动找上门来。你需要一个律师了。”给自己留了两秒的思考时间，他补充，“没必要像乔治•埃斯波西托那样有头脑，但至少得找个有胆识的家伙。”
背对着他的乔托也缓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过身面向他，两手插/进了裤兜里。
“我会考虑的。”
“你有合适的人选么？”卡米罗顺口追问。
对方摇了摇头，“很遗憾，目前还没有。”
卡米罗上下审视了他一番。
“你应该也不愁找不到合适的律师。”他得出结论，“关键在于，他必须能让你信任。”他回过头作势要离开，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再次转过头，视线撞向乔托的眼睛，“其实你还有很多能够利用的优势，比如说，你跟布鲁尼家族的关系。从政治方面来看，现在的西西里可以说就是布鲁尼家族的西西里。”
提起布鲁尼家族，乔托的脑海里首先浮现出来的是弥涅耳瓦•布鲁尼的身影，然而不久，温蒂•卡特•布鲁尼那张缺少表情的小脸就取代了她。乔托翘了翘唇角。他可不能告诉卡米罗，现在他只希望布鲁尼家族能不要带给他麻烦了。
“卡米罗，”他告诉他，“你得相信，我已经把我能利用的优势都利用起来了。但那不包括布鲁尼家族。”耸耸肩，他的神情轻松了许多，“老实说，我从不认为布鲁尼家族是我的优势。”
乔托还记得一个月前，弥涅耳瓦出征时他做下的决定。
他的嘴角禁不住上扬，琥珀色的眼眸熠熠生辉。
“它是我的目标。”
凝视他的双眼，卡米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凝视他的双眼，卡米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并不是十分清楚乔托与布鲁尼家族的关系，但他认为乔托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他选择点头，反手扶住帽子，侧身离开：
“那么，祝你好运。”
“也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圣诞节，卡米罗。”金发青年礼节性地颔首回他，“代我向桑德拉问好。”
卡米罗最后扫他一眼，合上了门。
乔托静立了许久，才坐回沙发上，单手撑着脑袋，休息片刻。包厢里的寂静没有持续多久，他的耳膜就捕捉到了大门被推开的动静。随着冷风一起灌进来的还有几缕烟味。不用回头他都知道，进来的一定是G。
“怎么样？”果然，来人踱向他，声线一如既往的沉稳。
“自卫队很快就要派上实际用场了，G。”稍稍敛下倦容，乔托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显得精神一些，“我们得抽出时间计划一下。在那之前，你可以替我打听一个人吗？”
G在沙发旁驻足，“名字？”
“柯西莫•蒙巴兹。”将那个卡米罗只提过一次的名字复述出来，乔托忍不住又闭上眼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知道自己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如果有必要，我们或许也可以求助于阿诺德。”缓了一会儿，他才记起要补充：“通过茜拉小姐。”
“我尽快搞定。”掐灭烟头，G原本就略微皱起的眉又拧紧了几分，“你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
乔托很疲惫，但也没忘了抓住任何一个讨价还价的机会：“那你也少抽两根。”
“……这之间没有必然联系。”
“当然有。”垂下手，他仰头看他，眼神专注而珍重，“G，我需要一个健康的同伴。”
红发青年抿了抿唇，沉默良久，随手丢掉烟蒂，用脚尖狠狠碾了碾，“随你。”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事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