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世界末日【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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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2月21日，星期五。
玛雅预言世界末日。
末日和新生，不过是一秒的距离。
心意这种东西，也不过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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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佳茗跑出宿舍，被寒冬深夜的冷风一吹，才发现自己刚刚太激动，居然连外套都没穿。
她忍不住哆嗦一下，咬咬牙，还是快步朝花坛走去。
还没走近，就看见路灯下那个被拉得长长的影子。
她心头重重一跳，好像整个人都一下子热起来。
邱墨然远远地也看见了她，大步走过来，一看她身上的衣服，什么都忘了，皱眉责备道：“桑佳茗你真的是猪吗？这么冷的天出门连外套都不穿！”
桑佳茗听他教训惯了，像过往的每一次一样，自然而又讨好地一笑，“我错了，刚刚不小心忘记了，真不是故意的。”
邱墨然没好气，“这都能忘，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说归说，但还是动作麻利地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过去，“快穿上。”
“你自己不冷吗？”
“少废话，快穿上。”
桑佳茗脸上微微发烫，却也没好意思再逞强，迅速接过来穿上，然后在温暖中舒服地感叹一声，“啊——活过来了。”
邱墨然哼一声，不接话了。
桑佳茗没等来他主动开口，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邱墨然闻言，黝黑的眼睛盯住她，“这个等一下再说，我有事要先问你。”
“什么事？”
“你今天……真的被人表白了？”虽然亲眼见到了，但他还是不死心地想再确认一次。
桑佳茗一听，立刻大力摇头，“没有没有！他只是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参加星期天那个舞会。”
邱墨然当即气得冷笑，“这跟表白有什么区别？而且他居然还敢得寸进尺地邀请你去舞会？”
桑佳茗缩缩脖子，不敢说话。
邱墨然强忍着心头的不爽冷静下来，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准备答应他？”
桑佳茗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我本来当时就想拒绝的，但是没机会。”
邱墨然略微满意了一点，顿了顿，又问道：“那你喜欢他吗？”
“当然不喜欢！”
“哦，那你喜欢别人？”
“当——”桑佳茗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瞄一眼邱墨然莫测的神色，她声音渐小，“你问这个干嘛？”
邱墨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干瘪瘪地说了三个字，“不干嘛。”
桑佳茗心头蓦地一空。
邱墨然安静了一阵，突然又说：“你跟我来。”
然后转身朝他刚刚站的地方走去。
桑佳茗一头雾水地跟上去。
却见他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把木吉他，靠在路灯上斜斜抱着，就那么低下头信手弹拨起来。
“你……你会弹吉他？”
邱墨然挑挑眉，“我会的东西很多，你难道都知道？”
桑佳茗对他惯常的嘲讽不以为意，一脸兴奋地凑过去，“来来来，表演一下。”
邱墨然哼一声，稍稍认真地弹奏起来。
桑佳茗没听多久就听出来了——
这分明就是昨天她在微博上点的那首歌！
果然，只听应和着琴声突然响起了悦耳的哼唱——
“爱你不说，友谊借我
心跳节奏，一曲珍重
恋人啊，懂不懂
纯真在爱情年轮中湮没……”
桑佳茗呆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邱墨然唱歌，然而他的歌声就跟他这个人一样，给她的第一印象都是两个字——惊艳。
《慢四恋曲》是一首节奏很舒缓的情歌，以邱墨然醇和低沉的声音慢慢唱来，竟仿佛有种缱绻情深的意味。
歌声仿若温柔的流水从耳膜上汩汩流过，桑佳茗却觉得自己只听见了第一句——
爱你不说，友谊借我。
这就是她点这首歌的理由。
短短八个字，道尽了她对面前这个人的所有心思。
然而此时此刻，这八个字正从邱墨然的嘴里唱出来，唱给她自己。
桑佳茗觉得，即使这段暗恋真的就这样无疾而终，她也知足了。
不知不觉，一首歌唱到了最后。
浅淡的弦音静静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仿若远去的涟漪逐渐归于平静。
两个人都没有立刻说话。
过了一会儿，邱墨然才缓声开口，“我跟你说一件事。”
“……嗯。”桑佳茗还有些恍惚。
“你先保证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生气。”
桑佳茗这才慢慢回神，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答应道：“好。”
邱墨然将吉他放到一旁，想了想，又伸手抚了一下，“那我说了。”
“嗯。”
“其实……我没跟我舍友说你点歌的事情。”
饶是桑佳茗再怎么想，也没想过邱墨然要说的是这件事。
一股古怪的荒谬感和失落感骤然击中了她，她半天反应不过来，唯有愣愣答道：“哦……”
“桑佳茗。”邱墨然突然很认真地叫她的名字。
桑佳茗茫然地抬头，然后就感觉到对面的人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
这一刻，邱墨然的墨色双瞳湛亮若星，“我没有跟他说，是因为我不想你从别人嘴里听到这首歌。这首歌，我想亲自唱给你听，你明白吗？”
桑佳茗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被笼罩在了某种朦胧的雾气中，看不清，听不清，动不了。
只能感觉到交握着的双手上，传来更加坚定而温暖的力量，“爱你不说，友谊借我。桑佳茗，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我喜欢你。世界都末日了，我们也在一起吧。”
仿佛突然被触发了身体里某个隐藏的开关，桑佳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和身体。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拼命地想消化刚刚听到的话。
桑佳茗，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我喜欢你。世界都末日了，我们也在一起吧。
桑佳茗，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我喜欢你。
我们在一起吧。
几秒钟后，她猛地上前一步，扯着邱墨然的领子用力将他的头拉低，然后对准嘴唇就亲了下去。
邱墨然赫然睁大眼睛。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秒。
就连世界末日都被生生阻隔在这个角落之外。
只剩下唇瓣相贴的温暖和呼吸纠缠的暧昧。
桑佳茗细细摩擦了一下邱墨然的唇，然后微微退开一点，仿佛出神般自言自语道：“跟梦里一样……”
邱墨然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眼瞳骤然一深，伸手一把将人重新拉进怀里，然后用力而深入地吻了下去。
直到这个滚烫的吻结束，他才放开早已气喘吁吁的人，贴着对方的唇低低笑道：“应该这样，才跟梦里一样。”
桑佳茗的脑子终于后知后觉地运转起来——
“邱墨然，你、你……”
可惜舌头打结，连话都说不清楚。
“怎么？”邱墨然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声音里满含笑意，“你不高兴？”
桑佳茗脸颊绯红，眼神不自在地转开，声音小小的，“没有。”
“‘没有’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桑佳茗的脸更红了几分，“……高兴。”
邱墨然还不放过她，“那你喜不喜欢我？”
桑佳茗鸵鸟地把脸埋进他怀里，片刻后，低低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喜欢。”
邱墨然用力抱紧怀中的人，终于忍不住畅怀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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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告白之后，一切都变得自然而又甜蜜起来。
刚刚确定彼此心意的两人，本来就不想就这么快就分开，一看反正时间都过了门禁，干脆去了附近海滨大道上的7&11，坐在温暖的室内，一边喝着热牛奶，一边亲亲密密地说话。
“那你明天就跟那个林咏说清楚。”邱墨然异常严肃地交代任务。
桑佳茗乖乖点头。
邱墨然想了想，皱眉道：“你还是现在就发个短信过去吧。”
“现在会不会太晚了？”桑佳茗犹豫。
“没事，如果他没睡，直接就能看到，如果睡了，那明早起来也能马上看到。”邱墨然理直气壮极了。
桑佳茗虽然觉得这逻辑哪里有不对，但一时也没想出来，于是听话地发了短信给林咏。
邱墨然看她发短信的操作，小声嘀咕一句，“干嘛还存他手机号……”
“嗯？”
“没事。”他轻咳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
三两下搞定林咏的事情，邱墨然的心情明显更好了。桑佳茗让他再唱几首歌，他也没拒绝，弹唱了几首桑佳茗特别喜欢的歌，算是满足了少女长久以来的点歌心愿。
剩下的时间，两人基本都在聊天。
恋人之间的聊天，从来不需要主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却总是说不完。
桑佳茗和邱墨然也不例外。
两人从日常生活聊到共同的朋友，后来话题又转到了今天中午的图书馆表白事件上。
“其实，我觉得这种当众表白不太好。”桑佳茗咬着细细的搅拌棒说。
邱墨然一怔，“为什么？”女生不都喜欢这种排场吗？当众晒幸福、被各种羡慕嫉妒恨什么的。
桑佳茗微微一笑，眼神里满是认真和坦然，“我是觉得，喜欢不喜欢，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何必搞得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难道会因为别人知道，就更喜欢一些吗？不喜欢一个人，自然也不会因为有人围观而突然喜欢上。那要别人来看又有什么用？倒像是牺牲自己去娱乐别人了。”
“而且，如果本来就不确定对方心意，却又偏要当众告白，那被拒绝了岂不是更加尴尬，白白出丑？还会给对方很大压力，你让对方到底是拒绝你呢，还是给你留点面子暂时不拒绝呢？总之，我是不喜欢这种形式的。”
听着桑佳茗侃侃而谈，邱墨然微微有些不自在，但同时也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他之前果然还是太想当然了，根本没考虑到这么多，不过也幸好当时没真成行，不然以他对桑佳茗的了解，她很可能因为不甘受到周围人的压力逼迫而直接拒绝他。
她的确是个很心软的人，平时最不愿让他人下不了台，但她同时也是个内在原则特别强的人，很多事如果越过了她的底线，她就是再喜欢也不会答应。
还好……
看着少女被暖气熏得微微泛红的脸颊，邱墨然心底渐渐软和成一片温润。
还好在末日之前，他们没有错过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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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2月22日，星期六。
玛雅预言世界末日翌日。
崭新文明的第一天。
早晨6点半，桑佳茗被邱墨然轻声唤醒。
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哑声问道：“几点了？”
“还早。”邱墨然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柔软模样，眼中笑意温柔，“我只是想叫你起来看日出。”
桑佳茗稍稍清醒了几分，抬起头一看——
7&11店门外的海滨大道，已经被冬日的晨曦镀上一层微凉的金色光芒。
远处的深蓝色海面，闪动着粼粼波光，仿佛盛着无数跃动的碎金，糅合了海水的寒意和日光的暖意，美得近乎炫目。
还有更远处的灰蓝色天空，悬挂着一轮融融红日，正为尚未从梦中苏醒的世界散发出源源不断的温暖和希望。
静谧，柔和，温暖，真实。
一如每个人平凡却又知足的生活。
桑佳茗不知不觉就看呆了，喃喃道：“太阳还是出来了……”玛雅人的预言还是失效了。
邱墨然从后面抱住她，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在她耳旁低声道：“你看，世界末日都没能分开我们，我们要一直这么在一起。”
桑佳茗回过神来，忍不住笑，“你要求真高，我们昨天才刚刚在一起。”
“你算错了。”他的声音笃定，“我们已经经过了一个文明毁灭然后又重生的时间。”
桑佳茗又笑，然后伸手覆上邱墨然环绕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温柔而坚定地回答了一个字，“好。”
日子还会继续，相爱不会停止。
但是我会永远记得，世界末日，有你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世界末日【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