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世界末日【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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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2月21日，星期五。
玛雅预言世界末日。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被黑暗吞噬干净。
夜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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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友三爬上桑佳茗床位的梯子，伸手戳戳在床上挺尸的某人，“桑桑，咋了？”
过了几秒，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没。”
继续戳，“到底怎么了？”
“没事。”
再戳，“真没事？”
“……有。”
舍友三转头和站在下方的舍友一、二交换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然后问道：“因为林咏？”
桑佳茗没作声。
三人再对视一眼——
难道猜错了？
又过了几秒，桑佳茗唰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弹坐而起，面色分外难看，“你们能不能不要提他！”
三人吓了一跳。
桑佳茗的声音很平静，但也同样很严肃，“你们真的不要再开我和他的玩笑了，我会生气的。”
事实上，是已经生气了。
三人被她的突然发作搞了个措手不及，尴尬地面面相觑片刻，然后静静散开，坐回自己的座位不再说话。
桑佳茗看着舍友沉默的背影，心里烦躁得不行，只得将被子重新拉过来蒙在头上，一个人生闷气。
半分钟后，她又伸手将被子拉下来，露出被憋得有点变色的脸，低声道：“……对不起。”
干涩的声音在压抑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刚刚态度不好。”
仿佛被这短短一句话触动了开关，宿舍里一下子重新鲜活过来。
舍友一、二尴尬着摆摆手，小声道：“没事啦，我们也有错，不该那么八卦……”
舍友三幽幽道：“我也对不起……不如以身相许补偿你？”
“……多谢抬爱。”
顿了顿，她的情绪重又低落下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到底出什么事了？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
桑佳茗抿抿嘴唇，“……我觉得我失恋了。”就算没有，估计也快了。
三人悚然一惊，“你什么时候谈恋爱的？”她们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我没有。”桑佳茗的肩膀垂下去，像是打了败战一样，“是……暗恋。”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满嘴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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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佳茗对天发誓，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邱墨然。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半之前的部门见面会上。
她承认邱墨然给她的第一印象有些惊艳，但她那时候对他真的毫无想法，只纯粹当他是个即将熟悉起来的工作伙伴。之后在社团里接触的多了，也只觉得这个男生虽然有时候喜欢开开玩笑，但工作起来却是意外的认真严谨，是个相当可靠的人。
然而，他们的部门老大是个性格开朗的师姐，总喜欢拿部门里的小朋友两两凑作对地开玩笑，她和邱墨然也不能幸免，一起中招过几次。最开始，她还可以把那些玩笑当做笑话听听，但越到后来，心底的在意就越明显，甚至听到邱墨然和别的女生的名字被放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还会莫名其妙地介意。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该知道的一样知道。
在乎，是心动的开始。
而让她彻底肯定心意的事情发生在几个月后。
有一天晚上，她突然梦到自己在电梯里跟一个男生接吻了。
当她仔细去看对方的面容时，几乎是立刻被梦境惊醒——
睁开眼的一瞬间，心如擂鼓，方寸大乱。
从那天起，她心里就种下了一个秘密，一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甜美而又酸涩的秘密。
日久生情是一个很温暖的词。
可是没有人能告诉桑佳茗，要怎么样将一个人的日久生情变成两个人的水到渠成。
掩饰，守望，期盼，幻想，斟酌，忐忑，试探，闪躲。
这就是她的感情，过去一年里越来越多、几乎就快负荷不住的感情。
可是今天，那个人对她说，别。
即使只是玩笑话，那也是拒绝。
桑佳茗躲在黑暗的被窝里，感觉到一滴冰凉的泪水从鼻梁上划过，沉沉地落在了被单上。
脸上那道湿漉漉的泪痕，沉默得令人难受。
今天果然是世界末日。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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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墨然正对着电脑桌面发呆，突然听到宿舍门被敲响。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舍友走过去开了门，然后转过身喊道：“邱帅，有人找你。”
邱墨然转眼，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他走出去，顺手将门带上，然后问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程赟仔细看看他的脸色，语带保留，“我来看看你的情况。”
邱墨然一扯嘴角，想笑，但最终没能笑出来。
他伸手一抹脸，恢复了有点暗沉的平静表情，淡淡道：“我没事。”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真没事，你回去陪阿蒙吧。”
听到恋人的名字，程赟的眼波更柔和了些，“我和阿蒙早就在一起了，今天只是补个正式的告白而已，没必要弄得那么特殊。反倒是你……”
停了一下，程赟迟疑，“你没跟她说？”
邱墨然没说话，扭头转开了视线。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邱墨然沉默了一阵，才低声说道：“她同学今天跟她表白了……她没答应，但是也没拒绝。”
“什么？”程赟简直大吃一惊，“你确定吗？会不会是别人乱说的？”
邱墨然的声音里透出一股颓然，“我亲眼见到的。”
这下，程赟没话说了，只得拍拍邱墨然的肩膀，以作安慰。
过了一会儿，邱墨然重新抬起头，露出个略寡淡的笑，平静地说：“我没事，只是心里有点乱，过一阵就好了，师兄你不用担心。”
程赟看着他这幅样子，忍不住拧眉，“墨然，你难道打算就这么算了？”
邱墨然一怔，没说话。
“你真的打算放弃？”程赟的态度一下子严肃起来，“你连话都还没说出口，就因为有别人向她表白，你就打算放弃了？”
“我……”
“你是生气有人向桑桑表白，还是害怕你比不过那个人？你为了表白准备了那么久，难道连这一点小小的波折都经受不住？”
程赟回想起中午在图书馆门口，当自己表白结束，一群人起哄着要去吃饭的时候，邱墨然一个人站在人群外，对自己微微一笑，平静地说“我再等等”，那种落寞而又执着的表情……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今天中午应该发生的表白不是一场，而是两场。
邱墨然，本来也准备要在那里向桑佳茗表白。
只可惜，少了女主角。
“墨然。”程赟的声音低沉下来，满是鼓励，“你向来自信，连现场表白的勇气都有，为什么现在却不敢开口呢？”
邱墨然垂下眼，半晌之后才露出一个苦笑，“对她，我哪来的自信？”
“我本来就不确定她的心意，不过是赌一把，有七成把握我也认了。可是今天撞见别人跟她表白，我才突然发现，原来这个姑娘的好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乎。我……不是她唯一的选择。”
“我不敢赌了。万一她拒绝怎么办？万一……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怎么办？”
“师兄，这个代价太大了，我赌不起。”
程赟听出他话中的黯然，想了想，出言问道：“你觉得代价太大，你赌不起，那你想过没有，如果桑桑真的答应了别人的表白，你又要怎么办？”
邱墨然身体一震，猛地攥紧了拳头。
如果不是这个问题，他何苦现在这么痛苦，简直没把自己逼疯。
接着，只听见程赟一字一顿，几乎是诛心地发问——
“你不能接受跟她连朋友都没得做，那你能接受一辈子只跟她做朋友吗？”
“……以后看她跟别的人恋爱，牵手、拥抱、接吻，都只跟她做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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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佳茗收到邱墨然的短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20了。
她怀着说不清的心情点开信息——
【下楼，我在花坛等你。】
字里行间的情绪很平静，就好像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过，只有闷闷地回复——
【还有十分钟就要门禁了。】学校的门禁查得很严，任何晚归的学生都会被登记，无论是对个人还是班级都有很大的负面影响，她不想触这条高压线。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短信里说吧。】
【短信说不清楚。】
【那我打给你。】
【你下来，我们当面说。】
怔怔地望着这条短信，桑佳茗突然有一丝不甚明确的感觉。她有些迟疑，过了片刻才回复——
【晚归会扣分。】
邱墨然的回复来得很快，但桑佳茗竟然有点不敢看。
她抿抿嘴唇，忍着突如其来的心慌，轻轻点击一下。
读取条飞快地填充——
下一秒，只听“哧——”的一声，桑佳茗猛地一推桌子，站起来就朝外跑去。
“桑桑？你去哪……”舍友的惊呼被远远抛在身后。
桑佳茗死死咬着唇，沿着楼梯飞快地向下跑。
心底不可遏止地涌生出源源不断的期待，几乎是带着惶恐的重量积压在心头。
她说，【晚归会扣分】。
他没有说“不会花很多时间”这种话。
他说，【没事，我陪你】。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世界末日【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