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四 花非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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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潇潇跟着一群人走出“桑迪”，一直被带到后门一条巷子里。
“你终于肯出现了，Hélène，咱们来好好算算账。”黄头发的贺少爷拦在她面前，故作潇洒的一手撑墙，一手来捏她的下巴，“之前你打我那两巴掌，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侯潇潇嫌恶的转开头，“有事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这种时候还这么呛？”贺少爷冷哼一声，“上次闹到警察局，我家老头子大发雷霆，关了我一个月的禁闭，这可全是拜你所赐！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别想走！”
他一边说一边欺身上前，将她逼在墙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给你两条路，要么，陪我们哥几个玩玩，等我们爽够了，说不定还会给你几个钱，让你拿去救你那白血病的弟弟；要么，你就乖乖让我们揍回来……不过我可不保证咱们几个会不会怜香惜玉！”
“你这是恐吓。”侯潇潇的声音尽管有些发抖，却并不低弱，仰着尖尖的下巴，说道，“真要把事情闹大，我也不介意再去警局录一次口供。”
“你敢威胁我？”贺少爷气得不轻，用力擒住她的脸，“你可知道后果……”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还没等他有进一步动作，巷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严厉中带着焦急，侯潇潇愣了愣，转头看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竟在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是江珂！
她无从想象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一刻，她也很难形容心里惊喜又难过的矛盾感觉，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走近，下意识的喃喃出声：“珂……”
却又艰难的打住，改口喊道：“江老师。”
“小侯。”他微蹙着好看的眉尖，担忧的望着他，“你没事吧？”
“又是你？”没等她回答，一边的贺少爷就脸色一沉，那群狐朋狗友也很快聚集在他身边，气势汹汹的盯着江珂。
“上次来警局保释她的也是你对不对？”
“说什么老师，其实关系不一般吧？”
还有人怪声怪气的笑道：“老师也看上了这个小骚货吗？有没有试过味道啊……”
“混蛋，住嘴！”
侯潇潇再也忍不住了，扬起手掌朝那个口吐秽言的人狠狠打了下去。
她的冷静，不包括他们对他的侮辱！
清脆的巴掌声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江珂先回过神来，一把拉过侯潇潇挡在身后，沉声道：“刚才你们在酒吧闹事，已经有人报警。如果不想事情闹大，我劝你们还是早点离开。”
贺少冷哼一声：“怎么？想英雄救美？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刚落，便远远传来了警笛声，他顿时有些紧张，看着身边那个被打的同伴还一脸气愤的想要上前报复，急忙用力拉住了他，思忖片刻，狠狠的瞪了一眼江珂和几乎被他完全挡住的侯潇潇，心有不甘道：“有本事，下次别让我看见你们！”
撂完狠话，便率众匆匆离去。
江珂也顺势拉着侯潇潇转身就走。
侯潇潇跟着他走了几步，忍不住问道：“江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桑迪’今晚的客人里正好有我的朋友，他认出了你，立刻给我打了电话。”一到了明亮的地方，他就松开了她的手，皱起好看的眉头，“小侯，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和失望，侯潇潇却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开口想要解释：“我……”
也许是她的犹疑让他想到了什么，不等她说出理由，他便道：“我答应过会帮你弟弟找信得过的医生，你的学费也可以申请减免，只要助学贷款能下来，，情况就会慢慢好起来。你却还是……”
“自甘堕落”这四个字他始终说不出口，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你……这在关心我吗？”侯潇潇却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训斥，冷不丁冒出一句，眼中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分不清是喜悦还是叹息。
“侯潇潇！”
“好好……”她抬起双手摇了摇，“我说实话啦，我没有回去上班，只是……”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想了一会儿，才微微眯起眼睛，凑上前去低声道：“江老师，我问你——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呢？要是你跟我说实话，我就再也不去‘桑迪’了，一定好好上学，专心上课！”
她的神情带笑，语气却很郑重，直白的问题让江珂措手不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应。
他想起第一次在课堂上见到她——那个时候，她完全没有最近这样的开朗爽直。
虽然漂亮，但很冷漠，一副从头到脚都防备得不让人靠近的模样，因此而得罪了很多人。他们背后说她的坏话，作为法语系最受欢迎的讲师，他多少也听到了一些——据说她经常整晚夜不归宿，据说她被有钱人包养了，据说她流连在夜店酒吧，靠跟客人出台来赚钱，总之都是些不堪入耳的传闻。他也曾亲眼看见，她在他的课上用手里的书用力扔向两个背后议论她的同学——用冷漠武装自己的敏感和冲动——这就是他对她最初的印象。
直到那一次，他受到法国留学时的同学邀请，走进“桑迪”，看到她画着浓艳的彩妆，面带微笑的和一个年龄足可以做她父亲的法国男人喝酒聊天——样子很优雅，很漂亮，可是，他从她明媚的眼底看到的却是极力的忍耐和无比的厌恶。
那一天，他鬼使神差的上前去将她拉开，为此还害得法国同学和那个客人解释了好久，最后那个来自浪漫之都的老男人朝他举了举酒杯，暧昧又谅解的蹦出一个词：“les amoureux，Ha？”
都是学法语的，自然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他不免有些尴尬，回头看身边的女孩，板着一张艳丽的小脸，耳根却红透了。
“老师。”她小声道，“你这样我赚不到小费了！”
他有些生气，还是学生呢，靠这个赚钱，像什么样子？
“多少钱？”他有些生气，“我给你。”
她倒是愣了愣，慢慢的低下头，语气有些服软：“江老师，我现在急需用钱，你能不能不要管我的事了？”
他更生气了：“侯潇潇，你太不自爱了！”
“你知道什么？”他的指责终于让她像小兽一样爆发了，“你有没有因为没有钱治病被医院赶出来过？你有没有因为没钱付房租大冬天的只能和流浪汉一起蹲在天桥下？你们这些从来都不愁吃穿的人，懂什么自爱不自爱？”
她一口气说完，一把推开他，飞快的跑了出去。
这就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谈，一点也不愉快。
她一直都是敏感多刺甚至带点阴郁的。
如今的转变，让他很不习惯。
看着那双明亮又满怀期待的眼睛，他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小侯，你别开玩笑了。”
“我才没有开玩笑。”她不满的撇了撇嘴，“江老师，你就不能认认真真的面对一下这件事实吗？”
事实——的确，虽然有很多女学生都喜欢他，但没有人像她那样执着，这一点，大概全系的学生都知道。
他一直都在避嫌，却避不过事实。
不同的是，从前她都只是表现在行动上，却从没有把话说得这样明白。
“那好，我告诉你，我很喜欢你，但那是因为你的坚强，太早承担生活的重担，独自抚养生病的弟弟，这些，都让人钦佩而怜惜。但我不可能爱你，也不会接受你。”他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不管是从前还是将来，我爱的人只有晓晓，她是我的妻子，此刻她正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所以不要再说这些话了，侯潇潇。你有你的人生，你该走你自己的路。”
侯潇潇仿佛被这一席话噎住了，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才把眼底那一丝晶莹眨了回去，半晌才低声道：“那如果……她死了了？如果她再也醒不过来，你也会……爱她一辈子，守她一辈子吗？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不会……接受我？”
江珂的眉头拧得更紧：“她还没有死，她会醒过来的！”
说的那样坚定，好像只要这么相信着，就一定会成为现实似的。
“不可能……了啊。”她用他听不清的声音低低叹息了一声，又突然抬起头来，喊了一声：“江珂！”
完整的名字让正欲转身离开的江珂微微一怔，趁着这个机会，她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江珂猛然回过神来，将她推开，用力之大让娇小的女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抚了抚唇，淡淡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苦涩：“老师，哪怕只有一秒钟，你也被迷惑了对吗？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
“侯潇潇，不要让我讨厌你。”
他退了一步，冷冷的看着她，温和的声音也冻成了寒冰。
随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他的背影，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她蹲在路边无声而用力的哭泣着，走过的人都好奇的看着她，却没有人上前来问候安慰，直到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前不远处传来。
“为什么不告诉他？”
哭泣的少女慢慢抬起头来，路灯的光晕下站着一个瘦削挺拔的男子，白衬衫的下摆在夏夜的微风中轻轻拂动。
“你是……”她还在抽噎，声音嘶哑，神情却万分惊讶，“你是依锦的朋友，白……”
“白初一。”他代替她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又重复问道，“为什么不告诉那个人，你就是他的妻子？”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四 花非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