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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三 昔日 ...

  •   吃完早餐,事情的经过也说清楚了,白初一回医院取车,何依锦就跟着他一起往回走。

      走了两步,她还是把盘桓在心里的猜测问了出来:“白老师,潇潇姐会不会是遇上不好的东西了?那个时候她明明没有呼吸,连身体都变冷了,我不会弄错的。”

      白初一沉吟片刻:“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何依锦一愣,随即才明白他说的“看到”的意思。

      “没有。”她摇了摇头,又不太确定的看着他,”也有可能是有的,但我看不到……”

      白初一想了想:“那个人还在医院吗?带我去看一看。”

      “好啊!”她有些意外,却很快笑起来,“经过你的鉴定,我就放心了。”

      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明媚的笑容与记忆深处某张面容重合,就是这样恍惚错乱的感觉,让他对她一次次的破例。周亦涯说他这是移情,说他这样对何依锦不公平……可他无从分辨那些情绪究竟是对是错,他只知道无法忽略她,更无法像对花痕那样对待她。

      这样是不行的——他很清楚……

      “咦?”何依锦突然站住了,目光追随着一个清俊挺拔的背影走进住院部的大厅,疑惑的嘀咕道:“他怎么在这里?难道是来看潇潇姐的?”

      想到这个,她急忙冲了过去,伸手按下电梯键,快合上的电梯门再次打开了,里面只有一个略显憔悴的英俊男子,正是侯潇潇的法语老师江珂。

      “江老师你好。”她打了个招呼,等白初一走进电梯,才按下了楼层键。

      江珂也认出了她:“你是……小侯的室友?”

      “嗯,我是何依锦。”她点点头,“江老师是来看望潇潇姐的吗?”

      江珂的表情却很意外:“小侯怎么了?”

      “咦,江老师不知道吗?潇潇姐住院了。”何依锦这才发现,江珂根本对侯潇潇的状况一无所知,他手里拿着两本原文书,显然不是去看望病人会带的东西。

      江珂犹豫了片刻,问道:“为什么住院……生病?”

      他的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关切,语气却有些疏离,因此显得格外矛盾。

      “医生说是太累了……”她的话还没说完,电梯停在了三楼,这是江珂所按的楼层,他没有再追问侯潇潇的情况,说了声再见便匆匆离去。

      电梯门合上之前,何依锦注意到这一层的走廊玻璃门上,有着“重症”两个字。

      五楼的病房里没有侯潇潇,病友表示她一早上都活蹦乱跳的,不知道现在又到哪里去玩了。何依锦想了想,又从楼梯间走回了三楼。

      白初一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他并不喜欢到医院来,因为这里的阴阳之界太模糊,体内的病痛和内心的悲哀会招来妖魔,死去的人和将死的人魂魄会游离体外……放眼望去,四处拥挤,叫人不适。

      不过,不喜欢并不代表不可以,这是他答应她的事。

      何依锦并不知道具体要去哪里,但是刚刚转出安全门,她就看见了侯潇潇。

      侯潇潇正站在走廊的拐角处,靠在一间病房的玻璃门上,安静的背影好像一座雕塑,唯有按在墙上的手紧握成拳,泄露了一丝隐秘的情绪。

      何依锦刚跨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安全门正对着拐角,她只要略微探出头,就可以看见那间病房里,江珂正低着头坐在床边,捧着书,嘴唇开合,低声诵念着什么,神情专注而温柔。

      即使躺在床上的女子被各种仪器和插管遮住了原本的容貌,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即使被下的身体不能动,只有微弱的心跳和呼吸表示她还是一个活着的人。

      即使,他念的所有字,说的所有话,她都听不到——

      他还是那样专注而温柔,不肯懈怠一分。

      而在他看不到的门外,有一个女孩,也那样专注而温柔的看着他。

      仿佛站成了一幅画。

      何依锦慢慢的退回了楼梯间,沿着来时的路,一步步走了回去。

      有些事,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概还不能理解。一直以来,她所向往的爱情都纯净得不带一点杂质,爱就是爱,天荒地老生死与共,不爱就是不爱,没有迁就不能勉强。在少女的心里,爱是不存在灰色的,因此那个时候,她才会无法原谅宋成瑜对叶绿的伤害,可是现在,她却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是遗憾吗?还是失望?或者……只是无奈和枉然?

      直到临近病房,她才突然出声:“白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

      身后的人似乎愣了愣,沉默了很久,久到何依锦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才有低低的一声回复:“……曾经有过。”

      ——那么现在呢?这个人在哪里?你们怎么样了?

      她有很多问题,最后却什么也没问。

      直觉……只是那一瞬间的直觉——那是个不能被惊动的秘密……

      就如同江珂和那个病床上的女子,以及有关侯潇潇的传言……大约,谁都会有一些只留给自己去体会的人生吧。

      她似懂非懂的,低头沉思着,却未曾留意到身后深邃的目光,正悄然滑过她低垂的脸庞。

      侯潇潇的检查很顺利,不到中午就出院了。虽然医生叮嘱她要好好休息,她却不以为然。

      “谢谢你们,不过我真的没事。”她笑眯眯的拉着何依锦小声的咬耳朵:“还说你没有男朋友,这个人又是谁?他肯等我做完检查再送我们回家,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是吧?”

      何依锦瞄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白初一,脸上微微发烫,叽叽咕咕的反驳:“潇潇姐快别乱说,他是我很尊敬的前辈,让他听见我以后哪还有脸见他,你可别陷我于不义啊……”

      “真的吗?”

      “真的真的!”

      她没有提起在重症病房看到她的事,她也没有说那段时间自己去了哪里。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那一刻站在门口,带着痛楚和眷恋的脆弱背影,似乎是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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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城区西街上的“桑迪”是一家以外籍人士为主要服务对象的酒吧,从装修风格到提供的酒类和食物,都最大的还原了欧式原貌。店里经常有一些会讲各种外语的年轻人,或男或女,他们谈吐风趣,举止得体,会陪客人喝酒聊天,以此赚取不菲的小费,也算是这家酒吧最大的特色。

      晚上十点,正是“桑迪”的营业渐入佳境的时侯,彩色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麻纱长裙素面朝天的女孩径直走到吧台前,及肩的卷发有点凌乱,衬托出小小的一张脸,更显秀美精致。个子娇小,眼神慵懒,虽然没有刻意打扮,却有种很特殊的气质,立刻吸引了好些客人的目光。

      吧台后的调酒师分辨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惊讶道:
      “Hélène?”

      女孩朝她笑了笑:“阿树你好啊。”

      “你好久没来了。”调酒师有些激动,倒了杯冰水放在她面前,“老板说,你出了那件事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需要休息一阵,之后他也找了好几个会讲法语的女孩子过来,可是都不称心,一直烦恼着呢。”

      说罢,又靠近她低声说道:“那几个假洋鬼子也一直惦记着你,你可要小心……”

      “谢谢,我会注意。”女孩的脸上始终带着让人舒心的微笑,“阿树,我今天是来辞职的。”

      叫做阿树的年轻调酒师愣了愣,有些回不过神来:“辞职?你不干了?”

      “嗯!”女孩点点头,“我找到工作了,在翻译社实习。”说完从随身的大布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辞职信你帮我交给老板吧,余下的提成结清以后打在我卡上就好了,我以后就不过来了。”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更深,“是真的……不过来咯。”

      甜美的笑容仿佛让灯光昏暗的吧台都亮了起来,尽管已经认识不短的时间,那一瞬间,阿树还是很惊艳,怔怔道:“Hélène,几个礼拜没见,你怎么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有吗?”女孩笑眯眯的摸了摸脸,“我笑起来不好看么?”

      “挺……挺好的。”阿树有些结巴,“你长得这么漂亮,就应该多笑笑……”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就是嘛!”

      阿树跟着傻笑了两声,又忧心的问道:“真的不做了?要考虑清楚啊,翻译社能赚几个钱?你不是急着用钱吗?”

      “我有办法解决的……总之,前段时间麻烦你们了,非常感谢,我得走啦,再见。”

      说完正准备离开,身后却突然笼罩上了一片阴影,几个脸色不善的男人不知何时堵住了她的去路。

      “呦,这不是Hélène吗?怎么,改走小清醒路线了?”一个染着黄发的年轻男人朝她伸出手来,“看不出还挺适合你的,怎么,从良了?”

      女孩侧身避过,原本带笑的眼神迅速冷下来,顷刻间变得凛然,淡淡道:“请你注意场合。”

      “什么场合,这里不就是寻欢作乐的场合吗?”黄头发男人呸了一声,“会讲两句法语就真以为自己是女神了?来这种地方陪外国佬聊天,还不一样是出来卖的?”

      另一个又矮又肥浑身上下都挂着名牌的男人也猥琐的笑道:“本少爷也入了法国籍,不如Hélène你也来陪我聊聊?说句je t'aime听听怎么样?”

      女孩皱了皱眉,后退了一步,背抵在吧台上,阿树的声音低低传来,掩不住的紧张:“ Hélène,你上次打贺少爷的那几巴掌,他一直记着呢,后来又闹到了警察那里让他们丢了脸,他们就一直想找机会报复,这事儿肯定没法善了。我看你……你还是先找机会跑吧,我想办法拖住他们……”

      女孩微微转过脸,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阿树还想再开口,她却已经对那几个人镇定的说道:“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别影响这里做生意,大家都是熟客,出了什么事,以后几位和老板的脸面上都过不去。”

      黄发男人听了这话,略微一愣。确实,能在这个地段开酒吧的,都是有些背景来历的人,他们家里虽有钱有势,但若是真的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恐怕也很麻烦。

      想到这里,再看了看女孩挺直的背脊和毫不畏惧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怯意。

      “出去就出去,咱们也能好好算算旧账。”说完挥了挥手,几个人前后夹着女孩走出了侧门。阿树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忧心的看着女孩的背影,却发现她的手伸在背后做了一个手势,他立刻明白过来,急忙拿出手机报了警。

      放下电话,环视整个酒吧,方才的一场风波因为她处理的及时而没有引发更大的麻烦,酒吧依旧照常营业,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忍不住又想起她的笑容——明媚的,自信的,让素颜焕发出一种别样的感染力。真的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她,总是画着妖艳的妆容,冷漠而敏感,那些法国佬爱她冷冷的模样,都爱叫她“带刺的玫瑰”。她是阴郁的,连那一脸浓妆也好像是一副盔甲,美则美矣,却显得脆弱易折。

      要不然,也不会和趾高气昂的贺少起了冲突。

      可这一次重逢,天然去雕饰,竟像是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Hélène……她的中文名字,叫什么来着?

      对了,侯潇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三 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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