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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第一百六十六章 ...

  •   答案很明显,不能。

      可她又实在想不出来,自己除了接受,还能怎样。

      所以,自那日事后,她整个人都恹恹的,但却并非沈木云她们所想的赌气使性子,也不是其他妃嫔以为的故作姿态耍手段。她只是满心迷茫,不知应该怎么面对本已和自己互许彼此一心,转眼却又与别人欢好的他,更不知往后这漫长的宫苑生涯,究竟如何继续!

      内殿安静得落针可闻,即便宁昱晗动作轻缓,可那细微的脚步声仍是声声入耳,一步步,都像是踏在洛怜苏的心坎上。

      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便在身后停下,她仍旧紧闭双眼,假装熟睡,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那未经描画的浅淡双眉也下意识地蹙起。

      洛怜苏近乎本能地警惕着,戒备着,虽然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在警惕什么,戒备什么!

      但,身后许久,都不再有动静。

      就在她忍不住猜测,身后之人是否已经拂袖离去时,后腰那处的榻沿却突然塌陷下去……

      随后,明黄色的龙袍袖角翻飞,一只强劲有力的臂膀横伸过来,近乎蛮横地握住她的肩,硬生生将她从软榻上拖拽起来。

      掐在肩头的那股力道并不重,但却令她难以承受,鼻尖一酸,差点脱口呼痛。她狠狠一咬牙,霍然睁眼,像个没有生命的人偶木着脸,歪着脖子,仰头望向神情复杂的宁昱晗。

      二人静静对视,宁昱晗目光灼灼,眼底似着了火;洛怜苏却是双眸微红,眸中死气沉沉。

      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宁昱晗心下一痛,下意识地就要松手。

      怎料,洛怜苏却眼帘微垂,朱唇轻启:“陛下赎罪,妾近来身子不适,竟没留意……”

      她的语调平静无波,称谓、措辞恪守礼制,却也疏离至极。

      宁昱晗听得难受极了,不待她说完,便倾身贴近。

      “做错事的,是朕!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不也应当是朕吗?”

      不愿殿内动静被外间那些伺候的人听见,他刻意压低了嗓音,但这话,却是实实在在贴着洛怜苏的脸,吼出来的。

      清冽的松香气息扑面而来,洛怜苏一怔,唇瓣几度开合,都没能接上话。

      显然,宁昱晗也不想听她那些伤人的场面话,仅仅只是缓了一口气,又道:“三日,整整三日,无论朕做什么,你都视而不见!你身边那些人都在劝你,劝你不要与朕置气,对吧?那是因为她们都不够了解你!”

      自幼熟读经史,洛怜苏深知“天子之怒,伏尸百万”绝非虚言。听了这话,她只当他盛怒之下,要拿沈木云等人泄愤,这才慌了神,张唇便要替她们分辨。

      宁昱晗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横眉怒目,一叠声地反问,又疾又厉:“可你以为,朕也与她们一样吗?你以为,你的那些想法,那些打算,朕全都看不穿,全都一无所知吗?”

      洛怜苏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当即惊得张口结舌,待回过神来,察觉自己失态,一咬唇,便要低下头去。

      宁昱晗却眼疾手快松开她的肩,转而捏住了她的下颚,逼得她不能再低头,只能直直望着他。

      星眸半眯,他倾身凝目,目光在眼前之人的脸上游弋,描摹过她那未染脂膏却艳红欲滴的唇,玉白而尖削的下巴,再回到水润双眼。

      “我们自幼相伴,你的确多次因朕陷入险境,但你也知道,那些,非朕所愿!相识至今,朕自问,对你始终如一!总是想着怎么护着你,从未想过伤害你,即便当初……”话音稍顿,他微微闭了闭眼,“即便当初你顶着武氏的身份入宫,虚应朕、敷衍朕,甚至是利用朕,朕都依着你、纵着你!其实朕也明白,如今的你,很难再对人付诸信任。可难道朕在你眼里,竟与旁人无异?你……你,就不能试着相信朕吗?”

      低沉嗓音越来越柔和,直至话末,竟似哽咽哀求。

      洛怜苏听在耳中,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浑然不觉眼泪已断了线般顺着香腮滑入衣襟。

      看她落泪,宁昱晗简直心如刀割,强压下想要将人拥入怀中好生宽慰的冲动,执拗地捏着她的下颚,红着眼,死死盯着她,静静等候,等她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我我……我是不信你,就是不信!你……你做了那样的事,叫人怎么相信啊?不,也……也不是……我该信你的,可我,我……”

      生平第一次,洛怜苏真正忘了规矩礼制,忘了眼前的人是主宰天下的帝王,一把打掉那禁锢住自己下颚的手,扑进他怀里,搂了脖子,哭得像个孩童。

      惊闻哭声,静候在殿外的青浅吓了个半死,疾奔进来,两眼也不敢往榻上探望,只远远往地上一跪,就要磕头替主子请罪。

      宁昱晗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右手揽住怀里嚎啕大哭的娇人儿,左手负到身后轻轻一晃,一个橘络都剔除得干干净净的橘子便直直滚到青浅面前。

      这……

      短暂地愣神过后,青浅捡起地上的橘子,麻溜退了出去。

      这一切,哭得声嘶力竭的洛怜苏一无所知。

      虽然而今的她已是位分最尊,但身处深宫禁苑,每一步都像走钢丝,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经历了种种变故的她,虽已习惯凡事三思,但终究本性洒脱,只是一直按捺着性子,小心翼翼与众人周展斡旋罢了。

      她心底压抑太多,这一哭,竟哭了许久。

      宁昱晗舍下脸面,抱着她又是哄又是劝,最后连亲带吓,好不容易才叫她止住了泪。托起埋在自己胸前的那张俏脸来一看,见她眸中满是血丝,两眼更是肿得不成样子,他不免又是心疼,又气恼。

      “余卿和锦禾都说要让你戒大喜大悲,少思虑,多静养,可你这……这……”他“这”了半天,竟不知该骂她不爱惜自个儿身子,还是怪自己太心急,手段刚猛惹哭了她,最终想想,如此也好,至少不会郁结于心。

      他刹住话,极尽温柔地把洛怜苏抱离怀中,放她跪坐到软榻上,屈指在她鼻尖一刮,笑骂:“顶着两核桃还要瞪我,不疼吗?闭上眼养养神,我去唤人取冰来,再让锦禾给你熬些滋补的汤水。”

      着急安排完这些,再回来好好与她谈心,是以,宁昱晗话搁下,转身就走,可是,脚下才刚迈出两步,却被人拦腰一把给抱住了。

      温香软玉一具身子紧贴过来,轻轻伏在了他的背上,几缕乌黑长发拂过耳根,带起阵阵酥麻,那种痒,直痒到了心尖儿上……

      宁昱晗体内余毒未清,怎么经受得住心爱之人这般撩拨,立时再迈不动步。他正天人交战,寻思到底是去取冰、叮嘱汤水,还是索性先把人扔回榻上泻了心火,忽觉肩窝处,有水渍漫过。

      顿时,什么旖旎念头都没了,他一面犯愁今日这么一闹,得喝多少汤药才能补回来,常年握剑的右手却贴上腰间的纤细玉指交扣处,想握了她的手,把人拉到身前。

      可洛怜苏却扭了扭身子,不让他动。

      宁昱晗无奈,只能依着她,直挺挺站着。

      “诺诺,怎么了?刚不都收了泪,怎么又哭上了?”话问出口,却听不到回应,他顿时慌了,“可是我方才手劲太大,弄疼了你?是我不好,我混账!明知你身子还没好全,我怎么就……”

      洛怜苏本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他说,偏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但听此言,倒是不假思索地开了口。

      “呜……不,不是,是我不好!”她把头搁在他肩头,对着他的耳窝,哽咽低语,“我……我总想着自己怎么委屈,怎么难受,却从没想过你又不是自愿,你也是被算计的!我总想着天家无情,你是帝王……呜呜……就觉着将来即便你负了我,我也只能含泪忍受,却从不曾想过,身为帝王的你,被人这般算计,又是怎样的感受!况且,先前还有慕太后给你下药那档子事,你应该最恨的就是这样啊!可我……我竟全没想过!你说得没错,这几日,我什么事都不关心,对你也是视而不见,满脑子都在为自己将来打算!我……我我我……我甚至想过,这样也好,左右我这身子,即便能承宠,也不可能立马受孕,可你出征在即,倒是她……历来康健,或许就,就……”

      她语无伦次,话音断断续续,一边说,一边哭,眼泪浸湿了龙袍,滚烫了帝王的心。

      这一夜,晟晞宫内殿没有熄灯,也没有留人守夜。

      两人促膝长谈,直至三更,才相拥睡去。

      翌日,等洛怜苏醒来,已近晌午。

      榻上照旧只剩她一人,身旁余温也已不再,但她却不似往常那般怅然若失,倒是有些傻气地拥被坐着,捂脸偷笑了好一会儿,才召人进殿伺候。

      一反前几日的颓态,她让青浅给自己梳了个既俏皮又华贵的惊鸿髻,还兴致颇高地在妆奁匣里挑选了许久,才选好一副红宝的牡丹头面戴上,又亲手傅粉涂脂,描眉、点朱,最后,拿描金笔在光洁的额前细细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蕾,才算完事。

      “娘娘今日可真美!”

      “是啊,娘娘这般盛妆的模样,当真是好看极了!”

      眼见自家主子总算是又振作起来了,青浅、锦禾简直比自己得了赏赐还高兴。一人一边,围着洛怜苏给她戴手钏、玉镯,嘴里好话不停。

      沈木云徐步入内,站后方看着镜中娇艳得有些盛气凌人的美人,不由得微微挑眉,心下隐隐有个猜想,但并未宣之于口,只恭敬禀报:“主子,云烟姑娘已在殿外等候。”

      洛怜苏闻言,一笑起身。

      “听说锦合宫的紫玉兰开得正好,走,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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